我真的一點(diǎn)都不知道楚檸是怎么從宮里逃出去的。
要不是之前說好還拿了她心愛的小彈弓做抵押,我都要懷疑她是真逃了。
無論是暗衛(wèi)還是禁軍,一點(diǎn)水都沒放。
天一亮我就去了汐文殿,想著推開門說不定她就郁悶地坐在床上,結(jié)果只剩下面無表情的茴辛和哭得不成人形的知雁。
暗衛(wèi)和禁軍一直查到下午些才有了線索,把我?guī)У綄m墻的偏僻處,撥開密實(shí)的草叢,露出后面的狗洞。我扶額無語,自己都不知道有幾分真假地發(fā)了通脾氣讓人秘密去找,同時封鎖住所有前往云萊和宛南的路。
丁點(diǎn)音訊都沒有。
十多天后,從邊境傳來消息,有暗探在云萊軍中看到了楚檸。
我站在地圖前用手指畫線,畫來畫去都不太對勁,最終食指停留在白海二字上。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路上沒什么阻礙,騎快馬,這條路正合適。
同時邊境的戰(zhàn)報也傳了過來,云萊的前營開始動了。
母后氣得兩天沒吃飯,不停地咒罵著楚檸和云萊,父皇聽后沒什么反應(yīng),說打仗什么的我自己看著辦,別煩他讓我快滾,然后就轉(zhuǎn)身不知看什么去了。
于是我就按照計劃率領(lǐng)大軍前往邊境。
宮門口處一個跪著的女子擋住去路,我看了看不知道是誰,讓侍衛(wèi)把她拉開,王微悄悄湊到我耳邊提醒道:“皇上,是惠妃娘娘?!?p> 惠妃?惠妃是誰?
王微又補(bǔ)充道:“金又靈公主?!?p> 眾目睽睽之下,面子還是要給她點(diǎn)。我下馬走到她身前,問她何事?
“皇上,臣妾懇請隨皇上一起出征?!?p> “戰(zhàn)場兇險,愛妃還是留在宮中比較好。”這一聲愛妃說的我渾身一個激靈,總覺得又要被關(guān)在汐文殿外了。
“皇后娘娘不在,皇上身邊總要有個照顧的人才是,請皇上允許臣妾同行?!?p> 我輕輕抬了抬眉,余光看了看周圍,她聲音不大應(yīng)該沒什么人聽見?;屎蟛辉诘氖拢故乔宄煤?,明明對外是稱楚檸被關(guān)禁閉了。我抬手示意她起來,“愛妃說的也是,那你就跟著吧?!?p> 金又靈就這樣一路跟到了邊境上。
拜她所賜,我一路上都是騎馬,眾將士皆稱贊皇上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他們不知我只是不愿同金又靈待在一輛馬車?yán)?,單?dú)待一輛馬車又恐惹人非議。
前營處已經(jīng)能夠看見云萊的戰(zhàn)旗,雙方大戰(zhàn)未啟,小沖突已是不斷。
我和季曉在帳中商討對策時,金又靈就站在一旁給我們端茶倒水,毫不避諱,有時還會插嘴提點(diǎn)自己的見解,我和季曉對視,能看到對方眼中那相同的驚愕。
和云萊的僵持持續(xù)到我到前線的第十天,王微猶猶豫豫地進(jìn)來帳中,手上端了個大木盤子蓋了塊布,我掀開一看,是一只中箭的大雁,這倒也沒什么,關(guān)鍵是那支箭的箭矢上,刻著一個清晰的“檸”字。這是我專門命人給楚檸打的箭,她離開的時候帶走了。
“這大雁突然掉到湖邊,把守衛(wèi)嚇一跳還以為是敵襲?!蓖跷⒖嘀樥f道,“皇后娘娘真是好興致,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打獵?!?p> 可以,這很楚檸。
“讓人把湖邊那塊全給圍了,決不能再讓云萊的人靠近。”我吩咐道,季曉領(lǐng)命去辦。
晚上正好讓人把那只大雁煮了,帶著金又靈他們美美地吃了一頓。待他們睡熟之后,我?guī)е緯院鸵恍£牥敌l(wèi)悄悄去了湖邊。湖邊已經(jīng)擺好了一張小桌,桌上正煮著一鍋熱騰騰的牛肉,香氣撲鼻。楚檸和楚楓坐在桌邊啃著牛骨頭,看我出現(xiàn)拿著骨頭和我招手,“蘇閱辰快來吃肉!”
季曉帶著暗衛(wèi)自動散開,湖邊就剩我們?nèi)齻€人。
我坐到楚楓對面坐下,一把奪過楚檸想往嘴邊送的就酒杯,“你少喝點(diǎn)酒,對身體不好?!?p> 楚楓一聽就怒了,拿著酒壺往楚檸手里塞,“妹妹別怕,哥哥給你撐腰,愛喝就盡管喝?!?p> 我直接把楚檸拉到懷里坐著,楚楓差點(diǎn)沒把桌子掀了。楚檸趕忙掙扎出去,湊到楚楓旁邊狗腿的給他倒酒夾肉,“哥哥別生氣嘛。”說完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過比起原來離我更近了些,我很滿意地也給她夾肉吃。一邊從懷中掏出和楚楓的通信扔在他前面?!澳阕约嚎纯茨銓懙氖裁赐嬉??”
楚楓從旁邊拿了個盒子沖我臉扔了過來,還好我眼疾手快,要不鼻子都能被砸歪?!澳悄憧纯茨阌謱懥诵┦裁垂菲|西!”
我一封一封打開看,確實(shí)是狗屁東西。
楚檸在一旁心有余悸,“誰能想到金又靈最厲害的是模仿別人的筆跡呢,風(fēng)格語調(diào)都能學(xué)的這么像,連楚楓的錯別字都能寫得一模一樣。”說完就被楚楓拿信紙打了頭,楚檸委屈地又往我旁邊挪了點(diǎn)。
“云都的情況怎么樣了?”我問道。
楚楓搖頭,“母后被父皇看得太緊,救不出來。只怕這輩子父皇都沒這么關(guān)注過她?!?p> “宛南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去了,不過還得些日子才能有消息。你們那位好表弟,年紀(jì)不大,心思可不少?!蓖鹉系淖児?,險些沖垮了楚檸對我的信任,畢竟她的舅舅,是真的跳樓自盡了。她那位才十歲多點(diǎn)的小表弟,不知是受了誰的挑唆,竟想逼他病弱的父親退位,宛南國主本就是為了年幼的兒子才苦苦支撐,這下可好,護(hù)了個逆子出來。國主站在城樓上被氣得吐了一口血,一頭栽了下去。在被金又靈篡改的信件中,說成是我派大軍壓境逼得老國主跳樓。楚檸差點(diǎn)沒把我頭蓋骨給掀了。
楚楓和他父皇攤牌后,云萊王封了宮,暗中和他的小侄子通上了氣,這不孝的小侄子不管自己姑姑的死活毅然站到了云萊王那邊。幸好這不肖子還有位孝順的姐姐,姐姐小時候是受過姑姑很多照顧的,打探到這個消息后,我暗中派人去了宛南,試圖和姐姐聯(lián)系上,想辦法控制住小皇帝。
好在楚檸的腦子遇到正事還是有點(diǎn)用的,更幸運(yùn)的是她真的愿意相信我。
那日將楚檸從楚榆處抱回房間,她說不對勁,怎么能夠睡得那么熟。我眉頭一皺,讓茴辛悄悄請了御醫(yī)過來,御醫(yī)又是把脈又是施針,折騰半天后告訴我們楚檸被下藥了。又帶著御醫(yī)去了楚榆的房間,楚檸這傻姐姐還在睡著,直到御醫(yī)施針才被痛醒。御醫(yī)在屋內(nèi)翻找翻找,在窗戶縫里找到一點(diǎn)燃盡的香灰,是讓人沉睡的香。
卯時本是人精神最為倦怠的時候,假如不是我早早地跑去找她,假如她沒有和我說過就消失了,只怕我和楚檸之間,就會產(chǎn)生無法修復(fù)的隔閡,無論事后是否查清真相,至少我心里總會橫著一根刺,我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如此一來,是否會轉(zhuǎn)變對云萊的態(tài)度,我自己也不敢保證。
人心,總是一個經(jīng)不住考驗與挑撥的東西。
“所以,也是金又靈幫你逃出宮的?”我問楚檸。
“是呀!”她看起來還挺高興,“不過我聰明,沒讓她的人半路把我截了去,不然你們可就見不到活的我了。”
“聰明個鬼!”楚楓又打她的頭,她直接就不管楚楓殺人的眼神鉆我懷里來了?!澳闶菦]看見她回來時變成什么模樣,差點(diǎn)就被我當(dāng)乞丐扔出去了。”
我心疼的揉揉她的腦袋,這一趟真的是辛苦她了。
在我和楚楓喝到喪失理智之前,楚楓極為認(rèn)真的問了我一句:“蘇妹夫,你到底打算拿云萊怎么辦?”
這稱呼聽得我腦闊痛,好歹是妹夫我就忍了。
我同樣認(rèn)真地回答他:“我在位之時,只要云萊和白海不挑事,三國永結(jié)同好,分而治之。”
“那你死后呢?”楚楓又問道。
我笑笑,“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只要我活著的時候,護(hù)住我在乎的人,就足夠了。再說,就憑我唐月的國力,就算我死了,也定能護(hù)檸兒平安到老?!?p> 楚楓舉了個酒瓶,“不愧是我妹夫,干?!?p> 喝到有些迷糊的時候,隱約聽到楚檸說:“哥,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你還告訴我唐月小皇帝長得嚇人呢?!蔽页弥苿虐殉鲝淖鴫|上拖出來,一拳就掄了上去?!澳憔尤徊幌胱寵巸杭藿o我!”
楚楓先是愣了一下,隨機(jī)一拳甩了回來?!澳銈€臭小子,能娶我妹妹是你上輩子積德了!你還敢欺負(fù)她!!看我不打死你?。?!”
腦子抽空想了想我哪里欺負(fù)楚檸了?對了,她剛到唐月時被母后罰跪還被婉婉欺負(fù),確實(shí)是我沒照顧好她。
不多時我就和楚楓像小孩一樣扭打在地上,恍惚中我看見遠(yuǎn)處一臉“我什么都沒看見”的季曉。打了場架人也累了酒也醒了,回頭一看楚檸已經(jīng)自己喝醉了,正拿著信紙往鍋里下,嘴里還嚷嚷著“涮牛肉”。
嚇得我趕緊過去奪了信紙全收回箱子里。這些信件可是證據(jù),還得留著。
這下問題來了,該把楚檸帶回哪邊去?
其實(shí)應(yīng)該讓她回云萊那邊才對,畢竟計劃還沒進(jìn)行到最后一步,戲還得演著。但我實(shí)在忍受不了沒有她的日子,好不容易見到了怎么能放她回去。
結(jié)果就是我和楚楓又打了一架。我趁他不注意往他腳下倒了些火鍋的油湯,他一個不慎滑倒直接栽進(jìn)了湖里,我高興地抱著美人回了軍營。
我抱著楚檸難得睡了個好覺,天光微亮的時候我醒了過來,睜眼看到楚檸眨著眼睛幽怨的看我,“你怎么把我?guī)Щ貋砹耍俊?p> 我掐掐她的小臉,柔軟的手感讓人欲罷不能。“誰讓楚楓打架打不過我?!?p> 她的眼神更幽怨了,“金又靈在呢,你要怎么跟她解釋?”
“我做事憑什么跟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