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是在仁宗元年入的宮,可謂是一路見證楚氏王朝的興起,他跟著楚玖在朝中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朝中六部、兩相、兩侯,就沒有他不熟的,一張巧嘴更是替楚玖化解了不少難題,為楚玖拉攏了不少中立不定的大臣們,所以大臣們雖然有些訝異,但也沒有人出聲反對,小全子一向最會做人,大臣們對小全子的印象也都是不錯的。
不過話說,今日小全子挺直著身子,端著臉,臉上不再是往日里諂媚的笑意,大家才注意到小全子公公的樣貌,白白凈凈,五官端正,若不是進了宮當內(nèi)侍,小全子公公也是個清秀的少年郎。
右相和朱瑤也一左一右的上了銅階,站在楚玖身后,小全子只站在了銅階下方等候。
“殿下行笄禮!”
禮部尚書周大人一聲唱叫,樂師換了笄禮的正式禮樂。
“今有吉日,殿下初成,加冠授衣,國之有望!”
“初加!”
宮人們將放著南珠釵的楠木盤交予小全子手中,小全子接過楠木盤走上銅臺站在清漪身旁,楚玖轉(zhuǎn)身背對著清漪,清漪用木梳象征性地替楚玖梳了梳長發(fā),再用手輕輕抓起那一頭如墨長發(fā),一半挽成發(fā)髻,一般散在背上,清漪手上小心翼翼的,如同握住的是人間珍寶,挽好發(fā)髻后,清漪從木盤上拿過南珠釵,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替楚玖釵上。
楚玖轉(zhuǎn)身拿過祭臺上的清酒對著眾朝臣舉杯,掩袖飲盡。
“二加!”
二加是由朱瑤來替楚玖加笄的,清漪將自己剛剛挽好的發(fā)髻拆除,拿下了南珠釵,放回木盤中,小全子拿著木盤推至一旁,有宮人又端了一白玉盤子上臺,小全子換過白玉盤子端在手上,站到了朱瑤身旁。
朱瑤也象征性地替楚玖梳了梳頭發(fā),意寓楚玖胸有大才,明事明理。
朱瑤將楚玖的長發(fā)全部挽在頭上,拿過玉盤子上的金制蓮花冠,固定在頭頂,那蓮花冠最外層的金制花瓣頂端都掛著一顆暗紅色的水滴狀寶石,隨著楚玖轉(zhuǎn)身輕輕地晃動著,將長發(fā)全部挽起的楚玖又變回了以前的模樣,只是那一頂蓮花冠掩去了身上的一絲戾氣和剛硬。
楚玖再次掩袖飲酒。
“三加!”
三加由右相魏錦加冠,加的是男子的玉冠,意寓楚玖在其位,謀其職,由魏錦加冠也象征著北楚的女權制度。
這次楚玖就不能再穿女裝了,清漪過去替楚玖拿下了金制蓮花冠,仍然保留著發(fā)髻未動,又替楚玖解開腰封,在背對著大臣的時候?qū)Τ疗擦似沧欤稚蟿幼饕卸嗦陀卸嗦?,才穿這么會就要換了,自己還沒看過癮呢。
楚玖寵溺地看著清漪使著小性子,眼里滿是將要溢出的笑意。
“郡主怎么了,是不是忘了流程,怎么慢下來了?”
趙思婉一身白色衣裙端端正正地坐在江妍身邊,剛剛?cè)雸鰰r有不少世家夫人來向江妍打聽自己,趙思婉心中正得意呢,雖然她容貌不及君晚寧她們幾人,但她一向以溫婉大方的模樣示人,背后又有江妍,在帝都也是有不少人求娶的,只是趙思婉都不滿意,來求娶的夫人都是些小官,趙思婉怎么甘心。
“許是累了吧。”
要說這人就是這樣,以前清漪處處纏著江妍,江妍就是不待見清漪,現(xiàn)在清漪一年才回侯府一兩次,回去了也不與自己親近,與清斐越發(fā)相像,江妍怎么想都不是滋味,看著清漪那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桃花眼,江妍突然就感到很親切,這是趙思婉怎么費心討好都沒有的感覺。
“也是,郡主今兒定是一早就起了?!?p> 趙思婉見江妍沒有像以前那樣順著自己的話嫌棄沈清漪,內(nèi)心突然開始慌了,也不敢再拐著彎的詆毀清漪。
“我女兒可真好看,這北楚沒一個比得上咱家小漪的?!?p> 沈時難得也陪著沈侯爺進了宮來,沈時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跟著沈侯爺進宮看望小漪,漸漸地清漪也認得出沈時的臉了,趙婉兒的小心思,沈時不是看不出,只是覺得和這樣一個小丫頭計較未免太掉價,只淡淡的提點了一句,讓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上小漪的。
“這三國中也少有人能比得上小漪的?!?p> 沈淵端著酒杯眼里滿是驕傲,永昌候的坐席在左邊第三桌,也算是很前面了,可那上頭還有新晉的勇毅侯羅將軍一家,自己面上不顯,心里還是很計較的,自己當了這么多年侯爺,卻要屈居于一個小輩之下,盡管知道那是羅家,可沈淵就是不服氣,況那羅老太爺幾年前做的事情自己還計較著呢。
臺下的人不能看清臺上人的表情,可臺上的幾人卻是看的分明,魏錦和朱瑤看了看楚玖和小漪,眼里有些期待,會不會終有一日,改朝換代,兩人能光明正大的從右相府里走出來,而不是日日要走暗道相聚。
魏錦親自拿過祭臺上的紫黑間層袍子,與朱瑤一同為楚玖穿戴上,又將玉色蛟龍發(fā)冠簪在楚玖頭上。
“謝過右相大人、朱瑤夫子了?!?p> 楚玖先是朝魏錦、朱瑤鞠了一躬,才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殿下多禮了?!?p> “禮成!”
“恭祝太子殿下及笄加冠,祝殿下福澤及世,芳齡永繼!”
少年太子立于高臺之上,受著重朝臣的跪拜之禮,似是完成了自己最大的夙愿。
“這北楚太子真是女子嗎?”
夏箏悠看著高臺之上的楚玖,眼里露出了一絲驚艷,換上男裝的楚玖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兒郎都要俊俏。
“當然?!?p> 夏霄鳴似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夏箏悠,這不是三國都知曉的事情嗎。
納蘭方儀聽到禮成兩個字忍不住抬頭往高臺上看了一眼,高臺之上,太子殿下和小漪一前一后而立,身著同色系的紫黑間層朝服,一個頭戴白玉發(fā)冠,睥睨天下,一個端著手看著正前方戴著白玉發(fā)冠的“少年太子”,眼里再無她人,那紫黑色的間層褶裙在高臺上鋪散開來,頭上的玉鸞步搖發(fā)冠閃著銀色的光芒,將那張傾城絕世的臉襯的更加明艷,今日這場及笄禮不知道驚艷了臺下多少少年。
納蘭方儀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看著楚玖和清漪,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丫頭,閉眼!別算了。”
納蘭侖靈淡淡地道,太子殿下和明慧郡主那是前生的夙愿,誰都改變不了那樣的結(jié)局。
“父親,她們......”
“你阻止不了的,事在人為?!?p> 納蘭方儀看向清漪的眼里充滿了復雜,那嬌丫頭居然與太子殿下有這么一段情緣,只是她們最后會怎么樣,北楚民風開放卻也不能坦然接受這樣的事情,但楚玖這么寵著那丫頭,應該不會讓小漪傷心的吧。
在宴席尾端,工部尚書那一桌,李清明正直直地看著納蘭方儀,只是納蘭方儀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不然她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鄰桌,那個白白凈凈的李清明,正目光灼熱地看著自己。
她今日穿了這暗紅色衣裙可真好看,為什么她今日一直低著頭,為什么她一年沒去國子監(jiān)?難道以后都不去了嗎?
李清明心里有眾多疑問想問納納蘭方儀,但自己身份低微入不了宮,今日進了宮也不能走到宴席的最前方。
“你在看什么呢?”
工部尚書李大人看著自家兒子一直往最前方看去,不免疑惑地問。
“父親,我能進宮去太廟嗎?”
“想什么呢?連你父親我都不敢這么囂張?!?p> 李大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清明,這樣的要求他都提得出,李大人似乎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難道他也想去算一卦不成?
“別去了,你小時候你母親找大師給你算過了,一生安定,不會有大災大難的,去太廟做什么?!?p> 李大人可能是在工部待久了,眼里全是宮中園林宮殿的建設,一點都沒往兒子的情感史上考慮,就像今日,他看了一晚上的銅臺了,直到太子殿下她們安全從銅臺上下臺,中間沒有一絲差錯,李大人才心下安定,總算又完成了一件大事。
李大人上頭正好是禮部尚書周大人一家,兩人性格相仿,都是宮里面少有的老實人,悶聲干事也不搞什么官僚主義,兩人的工作常常有所關聯(lián),所以兩家的關系也很是不錯。
“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p> 禮部尚書周大人抹了抹額角的細汗,癱坐在桌案前,周夫人體貼地給周大人斟上了佳釀,周大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如同牛飲。
周少爺周禮成無奈地抽了抽嘴角,父親這般膽小居然還能干到禮部尚書,也是實屬不易,也說明當朝天子是真的惜才愛才,注重官員的真才實學,不然自己的父親和鄰桌的李伯父一家也不會官至尚書,想到此,周禮成對北楚的未來充滿了信心,他也要像父親一樣科舉題名,踏實干事,官路暢通。
“禮成!”
魏錦和朱瑤一同從右側(cè)銅階下臺,魏錦特意告知宮中女官要將朱瑤夫人的坐席安排在自己那一桌,說是許久未見,也能好好敘舊,所以兩人一同走至右邊第四張長桌案前坐下,桌案前魏靜姝早就靜靜坐等在桌案前,見母親和瑤姨過來,立馬往邊上坐了坐,給兩人讓出了位置。
楚玖和清漪也從左邊的銅階下臺,清漪的衣裙有些長,下臺階時只能用手提著裙邊,楚玖見狀,讓清漪將裙邊給自己,楚玖一點也沒覺得有什么,幫清漪提著衣裙一同攜手下了銅階坐在了左上第一張桌案,今日周大人干脆將楚玖楚恒和清漪的坐席安排在了一起,反正每次自己給郡主和二皇子殿下安排在一起的時候郡主也是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只要貴人們高興,自己不覺得擠就好,周大人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