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如常舉行
“郡主,我們先換衣服吧,宮門大開,宮宴要開始了呢?!?p> 東珠在一旁提醒。
“嗯,將這字帖收起來吧?!?p> 清漪放下手中的毛筆,幾日不練習(xí)才寫幾個字手就酸了,看來從明天開始還是要每天練習(xí)才是。
東珠將一旁架在熏爐上熏香的深紫色衣裙拿了下來替清漪換上,這是楚玖年前特意讓尚衣坊的人定制的,深紫色的銀光衣料不是很厚但卻很保暖,穿上后一點也沒有冬日的臃腫。
東珠給清漪梳了一個簡單的發(fā)髻,拿起梳妝臺上放著的銀色流蘇發(fā)冠小心翼翼地給清漪戴上。
“郡主,我們走吧,這會都酉時兩刻了。”
女帝每回都會在酉時三刻之后出席宮宴,再怎么說清漪也要在酉時三刻之前到場。
“嗯?!?p> 清漪系上月白斗篷坐上轎攆往明月殿行去,明月殿是離宮門最近的宮殿,專門用來舉辦宮內(nèi)大小宮宴、儀式,比如太子的冊封禮、陛下的登基大典。明月殿離清漪的住處也不遠(yuǎn),清漪在酉時三刻之前趕到了明月殿,女帝王夫都還未到,這時到場也不算失禮。
“明慧郡主到!”
隨著殿外太監(jiān)一聲唱叫,殿內(nèi)眾人皆起身朝清漪行禮,北楚男女平等,因此清漪的從一品明慧郡主比在場大部分官員都要尊貴,算是皇室身份,不過清漪不是皇室血統(tǒng),所以眾人行完禮即可自行坐下,不必等清漪下令。
東珠將清漪的斗篷解了下來,交給了旁邊的小蘭,小蘭等人就侯在隔壁的偏殿中,東珠和西玉一左一右跟著清漪進(jìn)殿,清漪端著手目不斜視的進(jìn)了明月殿,深紫色的銀光衣裙在燈火下熠熠生輝,泛著柔和的光芒,發(fā)冠上的流蘇垂在耳邊,隨著步子搖曳,行動之間盡顯尊貴。
清漪行至宴席靠前處,看到了永昌侯府的人,老侯爺和沈清斐坐在一處,對面是江妍一人獨坐。
清漪朝兩邊自家人行了禮才繼續(xù)上前,在宮里清漪是明慧郡主,是要坐在上首的。
上首最中間的位置是陛下和君王夫的,左手邊第一座是楚玖,右手邊第一座是楚恒,左手邊第二座是西夏質(zhì)子夏翊歌,清漪按著位分和服飾分辨了幾人,然后朝楚恒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楚恒也笑著點了點頭示意。
“小漪,過來?!?p> 楚玖在座位上向清漪招手,照理清漪應(yīng)該坐在楚恒身邊,但是楚玖還是將清漪叫到了自己身邊坐下。
“太子姐姐。”
清漪在楚玖耳邊輕輕叫喚了一聲。
“這是明慧郡主呀,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長的可真好看?!?p> 眾人坐下后都開始議論起清漪,這還是清漪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臉,帝都素來有公認(rèn)的三美,一人是君府的君晚寧,再是傅侍郎的女兒傅純熙,還有魏女相的女兒魏靜姝,現(xiàn)在又要加上一個明慧郡主了。
“是啊,我看郡主這通身的氣度,一點也看不出哪里愚鈍,剛才還給侯爺他們行禮呢,也不驕縱啊。”
“傳言本就不可信。”
“切,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p> ......
“什么時候進(jìn)宮的?”
楚玖親自給清漪倒上了花果茶,將桌上的豌豆黃移到了清漪面前。
“末時就到了,在漱玉殿歇了一會?!?p> 清漪目不斜視,專心的嘗著手里的豌豆黃。
“今天下午一直在鳳鸞殿里,結(jié)束了就直接來明月殿了,也只比你早到了一刻鐘?!?p> 楚玖似乎在解釋下午為什么沒去接清漪。
“哦?!?p> 清漪還是沒看楚玖。
“還生氣呢?”
“沒有!”
清漪偷偷地瞪了一眼楚玖。
“哦,沒有就好?!?p> 楚玖借著喝酒的動作掩去了嘴角的笑容。
清漪氣憤地將冰涼的小手伸進(jìn)楚玖的衣袖。
“咳、咳...”
楚玖猝不及防的被冷的一個激靈。
“哈哈哈...”
清漪將臉埋在臂彎里憋笑。
“唉。”
楚玖嘆了一口氣,認(rèn)命地擦了擦嘴角。
北楚的太子是真的寵這小郡主啊,夏翊歌把玩著手中的夜光杯,收回了看往對面的目光。
清漪抬頭時發(fā)現(xiàn)坐在她們鄰桌的官員正一臉笑意地看著她們。
“太子姐姐,坐在我們旁邊的是誰???”
“是女相魏錦,位居右相,怎么了?”
“剛剛她在看我們,還對我笑了呢?!?p> “看錯了吧你?!?p> 楚玖記得女相魏錦速來是個火爆脾氣,逮誰罵誰,也只有對自己的女兒才會有好顏色。
“才沒有!”
清漪反駁道,正想和楚玖理論,門口又傳來唱叫聲。
“陛下駕到!王夫駕到!”
“參見陛下、王夫,陛下萬歲!王夫千歲!”
眾人皆起身朝女帝和王夫行禮。
“眾愛卿平身?!?p> “謝陛下!”
“今日除夕宮宴,大家隨意些便好,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朕,在這里,謝過眾愛卿。”
楚徽舉起手里的佳釀,朝四周舉了一圈,仰頭一飲而盡。
女帝都喝了,大家豈有不喝之理。
就連清漪也倒上了花釀,眾臣舉起酒杯,對著女帝,臉上滿是敬仰。
“天佑我北楚,得此明君,臣必當(dāng)忠心赤膽、精忠報國?!?p> 君臣盡歡,楚徽大感欣慰,低頭一看左右,又出聲道:“今年國泰民安,實乃眾望所歸,只是委屈了西夏國二皇子,要暫居我北楚,今后大家對待二皇子殿下要像對待阿玖和恒兒一般,萬不可怠慢了殿下。”
“是!”
“這二皇子聽說是個結(jié)巴呀,怎么能與我們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相提并論?!?p> 宴席上一大臣借著酒意說出了心里的嘲諷,西夏一直對北楚虎視眈眈,屢屢挑釁,這次要不是鬧了地動,今年的年可不是這么好過的了。
刀奴一臉憤怒想要上前反駁,被夏翊歌一把拉住,這里不是西夏,而且就算在西夏他也不能拿別人怎么樣。
宴席上的大臣都不敢說話,這位大臣的言語雖然是很過分,對方怎么說也只是個半大的少年,但是自己沒必要為了一個敵國質(zhì)子得罪自己的同僚。
楚徽更是不知道怎么開口,西夏對北楚確實不地道,這些大臣年前因為西夏的事情,日日為北楚籌謀,她不能讓自己的大臣寒了心,只能低頭無奈的嘆氣。她并不想為難一個孩子,但是作為一個質(zhì)子,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今日她為他擋下了這一遭,以后還會有人不斷找他麻煩,終歸要他自己習(xí)慣。
“怎么不說話,看來是真的不良于言啊?!?p> 那大臣是軍中的先鋒,平日里最討厭的就是西夏人,他可不管對方是不是個孩子。
“嘭!”
從宴席前頭突然摔出來一只杯子。
眾人向摔杯子的主人看去。
“是明慧郡主?!?p> “呀!明慧郡主三歲才開口說話,從前也被人說過不良于言呢?!?p> “這下可完了,明慧郡主可不是這么好惹的,沈侯爺最是護(hù)短,這明慧郡主又是沈侯爺?shù)男念^肉。”
“手滑?!?p> 清漪頭也沒抬,用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地解釋道。
侍從趕緊上前收拾了清漪桌前的碎片。
“這、這,我...”
剛剛出言不遜的大臣頓時滿頭大汗,他看向永昌候,永昌候正直直的看著他,再看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冷冷的看著自己,完了,這下可得罪人了。
“明慧這是碎碎平安呢,好兆頭?!?p> 楚徽笑著說。
“陛下說得對?!?p> 大臣們紛紛附和,這件事就這樣被清漪繞了開去。
“明慧身子可有好些,自你入宮時見過一次,之后一直忙著年末的雜事,還未召你來重華殿過,倒是我疏忽了?!?p> 君王夫關(guān)切地看著清漪說。
“王夫多慮了,明慧身子漸好,勞煩王夫憂心?!?p> 清漪有些訝異,進(jìn)宮那日,清漪按禮去重華殿拜見王夫,王夫?qū)λ焕洳粺岬?,只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她走了,今天怎么突然來這么一出。
“那就好,恒兒與你年紀(jì)相仿,平日里也沒什么玩伴,明慧有空可以去景陽殿坐坐?!?p> “是?!?p> 楚玖垂下眼抿著唇似在思考什么,突然眸子往對面的楚恒身上掃去,楚恒見楚玖看過來,臉色立馬認(rèn)真起來,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楚玖。就像小時候楚玖每次去景陽殿檢查楚恒功課時緊張不安但又希望得到夸獎的樣子。
楚玖搖了搖了頭,阿恒還是那個阿恒。
“什么嘛,耍什么脾氣呢!”
君夫人旁邊的紅衣少女不滿地道。
“晚寧!小心被人聽了去,王夫交代過要你跟明慧郡主交好的。”
“母親~”
君晚寧噘著嘴,沈清漪不就是個侯府小姐,體弱多病,天生愚鈍,憑什么能封明慧郡主,自己是左相之女,叔叔是當(dāng)今王夫,若說地位,京城里該是她最尊貴,可是現(xiàn)在母親竟要讓自己去巴結(jié)她,君晚寧看著清漪比自己還要精致的臉,和自己夢寐以求的紫色華服,憤恨地絞著帕子。
“我們小漪原來這么善良。”
楚玖知道清漪不會為了一句不良于言而生氣。
“都說是手滑了,姐姐不信小漪嗎?”
清漪抬頭,晶亮的桃花眼泛著醉意的水光,這大概是世間最純凈的眼睛了吧。
“我信,怎么不信?!?p> 楚玖笑著說。
“小漪,你臉紅了。”
“嗯,好像有些頭暈?!?p> 清漪皺了皺眉,第一次喝酒,還是花釀,就有些醉了。
“看來小漪的酒量不行啊,我?guī)慊厝グ?。?p> 楚玖看清漪頭一點一點的,眼神也迷離了起來。
“姐姐不在宴席上沒事嗎?”
“儀式走過了就好了,大家心里都盼著早些回府呢,沒事?!?p> “母皇,兒臣不勝酒力,先行回宮了?!?p> 楚玖對著楚徽行禮道。
“既如此,你帶著明慧先回去吧。”
楚玖的酒量楚徽心知肚明,說是千杯不醉也不為過,想到阿玖終于開始有了在意的人,不再那么冷情,楚徽深感欣慰,這樣她的阿玖,也不會太過孤單。
“是,兒臣告退?!?p> “明慧告退?!?p> 清漪和楚玖就這么相攜而出,若是往年,楚玖定是要待到宴席結(jié)束的,今年楚玖突然就想輕松一次。
“明慧...”
夏翊歌低著頭嘴里低吟,也只有這樣簡短的詞匯,他才能不結(jié)巴。
“母親,郡主和太子...”
“姝兒和母親想到一塊去了,且等著看吧?!?p> 魏錦放下杯子,想起家中還有人等候,不如也裝個醉回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