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眠想破了腦袋也沒明白韓輕沉的意思,倒是對這谷中環(huán)境愈發(fā)熟悉起來,每日陪鶯兒蒔花弄草、打掃整理,忙忙碌碌的生活可比當(dāng)養(yǎng)尊處優(yōu)大小姐快樂得多。
十日后的早上,江柳眠起床梳洗,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正是韓輕沉。
“何事?”
韓輕沉道:“我要去趟臨安城,你可有意出去走走。”
“好啊?!苯邼M口答應(yīng),來了忘憂谷已月余,還不知道周圍是哪里:“那我們走吧?!?p> 韓輕沉攔住他:“你就這么打扮?”
江柳眠看著遞過來的男裝,心中一動,想的可真周到,道了聲謝,便快速換完,打開門走到韓輕沉旁邊。
韓輕沉沒有說話,心底忍不住稱贊,女裝靈氣逼人,男裝飄逸脫俗,真是個俊兒郎。
江柳眠前遇刁難,但年紀(jì)小心思純,一聽要出去也是翹首企足:“那咱們走吧。”
韓輕沉略帶譏諷:“我可沒有您那力氣和體力,要不我坐車,你跟著走罷?!?p> 江柳眠也不生氣:“算了,我不跟病人較勁?!?p> 韓輕沉冷哼一聲,心道是誰上個月還昏迷不醒。
韓輕沉雇了小廝和馬車,行了半日,江柳眠望著車外,人漸漸多了起來,叫賣吆喝聲也多了起來,她喃喃道:“這才有點人氣兒嘛?!?p> 是啊,谷中景色別致,可谷主癡迷練劍,韓輕沉沉默寡言,要不是有鶯兒,怕是更寂寞。
江柳眠腹中饑餓,指著挑擔(dān)的人:“我想吃包子?!?p> 韓輕沉輕笑:“包子有什么好吃的。”
馬車停住,江柳眠躍下車,一字一句地念道:“醉仙居?”
韓輕沉掀簾輕輕邁下來,越過江柳眠:“發(fā)什么愣,還不進(jìn)去。”
看樣子韓輕沉是這里的常客,店小二直接把他們引到雅間:“韓公子您來點什么?”
韓輕沉想了想:“羊舌簽,萌芽胘,紫蘇矮黃,一份豆腐羹?!?p> “得嘞,再來壺好酒......”
江柳眠忙打斷:“不行,酒換成茶?!?p> 小廝笑道:“沒問題,我這里有顧渚紫筍、陽羨、日鑄、龍井,請問您要哪一種?”
聽都沒聽過的名字,江柳眠道:“那就龍井吧?!?p> 小廝快性,又問:“明白,有沒有忌口?!?p> 韓輕沉早就看穿:“沒有忌口,畢竟這個井蛙,哪個也沒吃過?!?p> 江柳眠可不傻,出言反駁:“話中帶刺敢說自己是君子所為?”
韓輕沉自忖,這丫頭嘴還挺厲害。
醉仙居是臨安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館子,菜品豐富也價格昂貴,不是富貴人家根本吃不起,但再高的價格抵不住饕餮們的“趨之若鶩”,正午時刻大堂雅間座無虛席,能用食物征服挑剔食客的胃也是極為難得。
韓輕沉吃的很少,幾筷子便放下,自顧自的喝茶,江柳眠本還矜持,但看韓輕沉并不在意,也不拘謹(jǐn),美食當(dāng)?shù)?,不吃豈不可惜。
菜品本就少而精,江柳眠大快朵頤,好不暢快。
韓輕沉打趣:“好像餓了幾日似的,大姑娘家的也不注意吃相?!?p> 江柳眠咽下:“誰說我是女子?!?p> 韓輕沉倒也無法反駁,江柳眠適應(yīng)極快,坐姿神態(tài)并不扭捏,倒像個襟懷灑落的俠客。
茶足飯飽,韓輕沉拿出錢袋,江柳眠瞪大雙眼,聲音結(jié)結(jié)巴巴:“這一頓飯竟要一錠金!”
店小二上前:“這位顧客可是好生打趣,我們醉仙居是什么樣的館子,您出門問問,沒有不豎大拇指的,多少人排隊還來不了呢?!?p> 江柳眠自忖,這小廝怕是見慣了大人物,說話也文縐縐的。
韓輕沉道:“剩下的存上?!?p> 再好的館子也得有回頭客不是,店小二收下錢,恭敬地退下。
江柳眠懊惱道:“我說吃包子吧,這么貴,都快趕上我爹半年的俸祿了?!痹捯怀觯弑阏?,才過了一個月倒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韓輕沉道:“吃好沒?”
江柳眠摸摸圓滾滾的肚子,笑道:“當(dāng)然吃好了,最好吃的便是豆腐羹?!?p> 韓輕沉冷哼一句:“真不識貨?!?p> 韓輕沉回到馬車,江柳眠隨車溜達(dá),這臨安城不同江都,如果說江都是小家碧玉,這臨安可稱的上是大家閨秀。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如此繁華盛景,當(dāng)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蘇堤春曉最負(fù)盛名,行到映波橋,韓輕沉喊了停車,在橋旁的一個涼亭處坐下,江柳眠心道這大公子怎么有心情看風(fēng)景,此地美則美矣,但和忘憂谷還是差了些。
不一會兒,一位年輕男人走來,想必就是和韓輕沉有約的人,江柳眠怕是隱秘之事,自己不方便聽,準(zhǔn)備去附近逛逛,誰知韓輕沉一下叫住她:“過來。”
他不在乎,江柳眠也就大大方方的坐到一旁,年輕男子直接問道:“東西呢?”
韓輕沉遞過一個木匣,年輕男子打開檢驗:“不錯,韓公子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這是報酬?!?p> 江柳眠瞟了一眼,好家伙,足足有十錠金,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見年輕男子并未離開,韓輕沉問道:“還有事?”
年輕男子笑道:“你我見過幾面,我只知你姓韓,別的一無所知,沒想到英雄也難過美人關(guān),我看這位姑娘風(fēng)姿卓越,難道是你的新寵?”
姑娘?江柳眠大驚,一路未曾暴露,可這年輕男子一眼就把她認(rèn)了出來,韓輕沉指指她,笑道:“只要公子付得起價格,我可忍痛割愛?!?p> 年輕男子面露鄙夷,不愿再說,拱手離開。
江柳眠和韓輕沉相處數(shù)日,知他嘴上無德,不愿理睬,倒是對匣中物品頗感興趣:“這么貴的藥,是能延年益壽還是讓人起死回生?”
韓輕沉淡淡的說:“都不能,倒是可以讓人毫無聲息的暴斃身亡。”
最毒不過韓輕沉。
輕風(fēng)徐來,柳絲舒卷,艷桃灼灼,鳥語啁啾,溫暖的西湖卻和江柳眠的心境形成巨大反差,她猶如木頭般直愣愣地站起,卻說不出一句話。
韓輕沉望著遠(yuǎn)方,緩慢地說:“早明白些,也是好的。”
墨跡點兒
感恩的心,感謝小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