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城的元氣恢復得很快。
快到了讓張清和詫異的程度。
不知道人們是對這種事兒習以為常,還是仙唐自有一番應對方法。
他聽說青州出過比這更大的事兒,藏身所就是那之后設計出來的。
可見朝堂上不少人干了實事兒,聽說這其中就包括他那亡故的便宜父親。
他在藍田里又待了幾天,見到許多修行人參與城建,又看到游商走販們上了街頭,以往歡脫的人與愁苦的人臉上都有陰霾,只是少了個不大不小的張家。
這群人打不倒,和浮涂一樣,物價最賤,味道最鮮,但是偏生有股子勁頭。
使得張清和覺得,在那不可知的高穹之下,這個世界終究有了希望。
他之所以留下來,并非是這起滅門案的首尾,些許問訊李少白早已幫他擺平,他留下來是因為要收殮張家人的尸骨,此外滅族了,他反倒成了唯一的血脈,張家的所剩資財不多不少,比得上一個尋常的命星修士,還得他來處理。
張清和自然是默默收入囊中。
李青蘿留下的靈源不算少,但是也辦不起如此規(guī)模的喪事。
他這幾天將張家眾人一一下葬,又開始整理雜物。
靈寶,法寶以及那枚道器玄梭大抵早已在太陽手中掙扎時毀掉。
倒是還剩了些符箓,又分三類,加持狀態(tài)的,攻伐斗戰(zhàn)的還有治療傷勢的。
這些符文很有意思,張清和在靈視下能看得懂,仿佛是來自于高穹之上某一尊存在的特有知識,至少具備著混亂的特質。
但是危險性很小,仿佛是激活了某種天地之間特有的規(guī)則。
就像蘋果會落地,水會沸騰。
這些知識,是那些存在們認識世界的皮毛,或許以后可以深入了解一下。
他翻找著,不時將有用的東西收入玄囊,然而看到一件事物時,手卻頓了下來
——那是一副假面,繪了個怒目圓睜,鬢角粗獷的黑面神仙,仿佛空蕩蕩眼眶里有怒火,要把這人間的不平燒盡。
祂臉上有著赤色的細碎紋路,給本算得上粗俗的面具添了些美感,大嘴之中獠牙伸出,仿佛要發(fā)泄自己的戰(zhàn)意。
中天有帝,披星履道,文武輔弼,陰陽在其掌,四御在其下!
這正是廟里某尊泥塑仙神的模樣,其名曰——武德星君!
“天宮的東西……”張清和皺眉。
“這種氣息與太陰、太陽的面具如出一轍,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而且好像已經(jīng)在這里很多年,上頭的灰塵也不似作假?!?p> 難不成是所謂的文昌星君安排?
張清和只覺得幕后有一雙黑手在操持,并且而今的破局之法,便是毀了假面!
“這是料定我會當這什勞子的武德星君了?我偏不讓你如意!”
他一點靈元凝聚于指尖,學著徐見山的樣子一指點下,一道素白的銳氣透體而出。
不過半晌,靈息激蕩,煙塵逐漸散去。
面具完好如初……
——有些尷尬了,他毀不掉。
并且在接觸到他帶著星宿修神小法氣息的靈元之后,武德星君的面具散出微亮的清光。
“清和小子,怎么了?”李少白尋著動靜過來。
他這幾天不放心,也留在了藍田。
這下可怎么解釋當下的狀況?這鬼面具碰瓷我?
張清和只得以迅雷之勢將這假面收進玄囊里,有點欲哭無淚。
“先生,清和并沒有什么事兒,只是覺得這些雜物清得煩了,想著直接動靈元,效率是否高一些。”張清和臉上純真稚嫩。
“嗐,你啊,浮躁!萬一錯過些什么重要的遺藏,可有你哭的!”
李少白笑罵了幾句,隨之幫著他在這些雜物間梭巡起來。
“這個是養(yǎng)神玉,可以滋養(yǎng)神魂的……”
“這個是培元丹,能夠固本培元……”
他怎么還不走啊,他不走我怎么扔東西啊,張清和嘴角僵硬。
是啊,養(yǎng)神玉,那種詭異的氣息看著就能加速神魂靈性的異化,好東西。
培元丹,也不知道是秘境里產(chǎn)出的啥煉的,單看靈性跟個小肉球似的,吃了倒是沒關系,就是有心理障礙,也是好東西。
您老快別折騰了,這些都是我想要人道毀滅的啊……
張清和臉色木然地一件接一件收著李少白遞過來的“好東西”。
而在武德星君面具靈光閃爍的那一瞬間,匿息站在藍田縣城虛空上的太陰星君打了個寒顫
——她在不確定張清和有無透露事關她的細節(jié)前,怎么可能走?
能夠成為大修的人,沒有一個是不謹慎的。
然而那靈光一起,太陰星君又顫抖起來,她佝僂下身子,隱匿的氣息都有點不穩(wěn)。
只見她肢體怪異地扭動,好似有些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某只野獸。
“他是武德星君,他不是武德星君,他是武德星君他不是武德星君他是武德星君……”
過了好一會,太陰星君才緩緩壓制住這陣瘋狂,下定了結論
——“他不是武德星君。”
隨之縮地成寸,沒多久就離了藍田周邊,往南去了。
就在太陰星君走后不久,一個溫文爾雅的青衣男子也出了藍田縣城,他相貌普通,但是眉宇間有一股子書卷氣,性子也顯得隨和,男子坐在商行的馬車上,向著行主施禮。
“多謝老丈載我一程,讓在下能蹭到個傳送門戶,不然在下還不知道如何回神夏呢!”
“您說笑了,您說笑了,像您這樣的仙人,能看上我們商隊,是福氣啊。
唉……藍田城里不太平,長安附近都是如此,整個關內(nèi)可見一斑,我才決意去中州發(fā)展,可這路阻道險的,有您這樣的強者,就無虞了!”
行主滿臉堆笑。
“不知仙人仙鄉(xiāng)何處,又怎生這幾天來了藍田呀?”
男子不搭話頭了,商行行主只當時仙人的傲氣,也不在意。
張遠坐在顛顛簸簸的雜血妖馬的馬車上,輕輕慢慢地哼著小曲兒。
“惱人的是那天機難說盡,好在是有這算盤能打清。披錦的妖魔要結伴,持劍的童兒意難平。這場大戲方登臺哇,諸位看官你細細聽……”
不多時,他拎起懷中玉令,將一條消息發(fā)往文昌手中。
“事畢,洗硯靈官?!?p>
姬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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