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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漫漫江水依

第六十章 白奇舊事

白玉漫漫江水依 夏二餅 3004 2020-08-06 18:46:01

  青吾將馬車停在了一家并不起眼的客棧前,三爺和周翩若下了車,準備洗漱休息一番,青吾則是馬不停蹄地開始出門打探起消息來。

  白奇在香陵也算是個名人,只一打聽,便打聽出許多消息出來。

  白大學(xué)士辭官回鄉(xiāng)時十分低調(diào),不僅拒絕了地方官員的各類邀請,且明確表態(tài)不再收任何弟子,只在自家附近開設(shè)了一個為孩童啟蒙的小學(xué)堂。

  學(xué)堂不大,甚至十分簡陋,只晴天能好好上課,下雨天必須到處都擺著盆盆罐罐接水,下雪天則是干脆就閉了學(xué)。

  學(xué)堂只收四五六歲的孩童,教的都是最基本的三字經(jīng)與論語。

  一些追名逐利的官員一開始都慕名而來,擠破頭將適齡子女安插進白大學(xué)士的小學(xué)堂里,那時的學(xué)堂倒是人滿為患,一位難求。

  但沒過多久,大家就都發(fā)現(xiàn)白大學(xué)士確實如尋常夫子一般,只認認真真啟蒙,并不多做詳解。

  漸漸的,許多官員就沒了興致,將孩子送回自家族學(xué)去了。

  如今,白大學(xué)士的小學(xué)堂并無多少名氣,只招收了些附近鄉(xiāng)民的孩子。

  青吾打探完消息回來之后,三爺想了想,吩咐眾人今日都在客棧好好休息,明日再一同去拜訪。

  周翩若也從白芷口中打聽到了別的信息,雖說白大學(xué)士桃李滿天下,也受慶朝眾學(xué)子們敬仰,但白家人口簡單,不僅只有一名老妻相伴左右,更是無子無女,如此下去,怕真是要后繼無人。

  直到第二日,眾人悄然來到小學(xué)堂的門前,看到的景象就更是令人唏噓了。

  簡陋的學(xué)堂連瓦片都不全,堂內(nèi)只零零星星坐著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正高聲誦讀著論語的內(nèi)容。

  在孩子們間來回踱步的白大學(xué)士,頭發(fā)花白,一身青衣破舊無光,雖精氣神仍在,但步履蹣跚,儼然一副老人之態(tài)了。

  若無人提醒此人是慶朝最受敬仰的白大學(xué)士,估計眾人都會認為這就是慶朝鄉(xiāng)間最普通的一位教書先生吧。

  眾人就在門前一直等到白大學(xué)士下了學(xué),三爺才對白大學(xué)士表明身份,說明來意。

  白奇在聽聞三爺和周翩若的來意后,才悠悠地嘆了口氣,喃喃地說了句“該來的始終要來。”

  白奇將眾人領(lǐng)回了家,白夫人熱情地為眾人泡上了茶。

  直到白夫人與青吾白芷都退去,白奇從內(nèi)室走出來,將一封疊的整整齊齊的信紙遞給了三爺,并將當年之事緩緩道來。

  白奇早年間收了位得意門生,名石屹,菱湖人士,因在字畫上頗有天分,故得白奇臨摹之技的真?zhèn)鳌?p>  七年前因家中生變,與白奇京城辭別,后兩年不得見。

  直到五年前的秋天,石屹忽然又出現(xiàn)在京城,邀白奇在老地方飲酒,不僅送了白奇珍貴字帖,還一臉喜氣地表示家中之事已解決妥當,自己也得了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也是那時,白奇發(fā)現(xiàn)其心性大變,百般勸說無果,不久后就得其死訊。

  偶然間在二人時常飲酒習(xí)字的小院暗格發(fā)現(xiàn)了石屹絕筆,信上所述其為二皇子仿制太子信件,只為家族復(fù)興。

  白奇自感授人以技,致其絕命,悔恨不已,隨后辭官,封筆,歸隱鄉(xiāng)林。

  三爺和周翩若聽完,同時都是一陣沉默,在謝過白奇所給的證物后,就驅(qū)車離開了。

  白大學(xué)士站在學(xué)堂外的小路上,身板挺直,一直目送到眾人看不見身影。

  一行人并未在金陵過多停留,而是立即回了京,但并沒有回裴府,而是住在了京郊的院落中。

  周翩若明白,在晉陽大捷的消息還未傳回京城前,他們還有許多時間,將白奇口中的事調(diào)查完全。

  在離開金陵的當日,三爺就派了人去往菱湖,等到達京郊小院的時候,消息就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了回來。

  青吾單跪在三爺與周翩若跟前,小聲匯報著已經(jīng)打探到的消息。

  “石屹確有其人,二百一十九年舉人,父親原為正五品平凌江守備?!?p>  周翩若覺得奇怪,問道“原為?是生了什么事?”

  “二百一十八年,平凌江守備監(jiān)守自盜,倒賣軍資,被革去了官職,抄了家?!?p>  周翩若點了點頭,這就是石屹六年前離開京城的原因。

  “那五年前的秋天他為什么會來京城查到了嗎?”周翩若繼續(xù)問道。

  “暫時還未查到,如今石家如今樹死猢猻散,找到當年的知情人有些難度。”

  “石屹的父親可知情?”周翩若仍舊不甘心。

  “石守備在石屹死后,自縊在了牢中?!?p>  三爺和周翩若聽聞都有些唏噓,也明白了要將當年事件還原的不容易。

  三爺又吩咐了青吾幾句后,青吾就退出屋內(nèi)。

  “晉陽大捷的消息已經(jīng)傳回來了,邵兒他們過些日子也就回來了。”三爺柔聲對周翩若說到。

  “他們回來殿下又要忙晉陽主將的案子了吧?”周翩若很清楚三爺身上的責(zé)任。

  三爺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這幾日我陪你四處走走?”

  周翩若翩然一笑,她與三爺從前基本沒有什么獨處的時間,如今或是得閑幾日,她便也知足了。

  “不帶他們?”周翩若狡黠地眨了眨眼,朝門外示意了一眼。

  三爺笑著拉起了周翩若的手,朝后窗示意了一眼,兩人一齊消失在了窗外。

  兩人一馬,悄然出了院門。

  初春的天氣不算冷,和煦的陽光暖暖灑在身上,三爺帶著面具,周翩若戴著幕籬,倒是不十分引人注目。

  三爺并沒有帶著周翩若往熱鬧的市集去,而是神神秘秘地往西走了去。

  路程不緊不慢,鄉(xiāng)間路上盡是挑著擔(dān)子的貨郎、挎著菜籃的婦人,一片生活祥和之景。

  不知不覺抬眼就望到了一片碧綠。

  周翩若對此景十分熟悉,九歲那年她就是從這兒跌下了湖,被少年時的三爺救了起來。

  周翩若轉(zhuǎn)頭望了三爺一眼,“怎么帶我來了這兒?”

  坐在她身后的三爺看不到臉上表情,只能看到眼睛彎著,仿佛是在笑著。

  三爺沒有回應(yīng)周翩若的話,只繼續(xù)帶著周翩若往前走。

  越往前走,湖中蜿蜿蜒蜒的回廊與湖邊還未盛開花苞只一片翠綠的玉蘭樹就緩緩映入眼簾。

  三爺騎著馬朝著湖邊慢慢走近,周翩若卻望到了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

  幾個人高馬大的守衛(wèi)也適時從林子里現(xiàn)了身,明晃晃的長刀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三爺勒馬停下,與幾人對視著,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刀劍無眼,二位還是請往別處去吧?!睘槭椎氖匦l(wèi)冷聲說道。

  見三爺依舊不為所動,幾位守衛(wèi)開始躍躍欲試起來,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

  “退下?!笔煜さ纳碛俺娙俗邅?,守衛(wèi)們聞聲立即恭敬地全數(shù)退回了林子內(nèi)。

  “三哥別來無恙啊?!?p>  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帶著笑意迎面走來,眼神卻冷得像冰一樣。

  “不知六弟也在此處,多有打擾了。”三爺摟著周翩若依舊騎在馬上,面上同樣是笑著,眼底也依舊冰冷。

  “剛得晉陽大捷的消息,三哥就出現(xiàn)在這兒,若是讓陛下知道,怕是不好吧?”小六立在原地,似乎連偽裝的笑意都散了去,冷冷問道。

  “多謝六弟關(guān)心,也不勞六弟費心,我自會給陛下一個交代?!?p>  三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下來,小六熱烈的眼神直直盯著三爺胸前的周翩若,仿佛能將人盯得著起火來。

  三爺?shù)纳裆黠@已經(jīng)開始不虞,提起韁繩轉(zhuǎn)向就要往湖邊走。

  “三哥可是要去湖邊?不如我們同行?”

  林中的守衛(wèi)又適時走了出來,這一次出現(xiàn)的人顯然比剛剛出現(xiàn)的要多。

  “我們下馬走過去吧?!敝荇嫒魳O小聲的說道,也算是給大家一個臺階下。

  三爺扶著周翩若下了馬,三人一齊往湖邊走去。

  氣氛既尷尬又古怪,周翩若站在三爺身側(cè),悄悄瞥了小六一眼。

  一直盯著周翩若的小六對著她燦爛一笑。

  三爺腳步一停,周翩若差點撞到他身上。

  “我與三皇子妃還有其他地方要去,不如六弟到此止步?!?p>  “三哥可是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

  “大婚之期未定,她仍舊是裴府的小姐,三哥怕是說太早了?!?p>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三哥心里清楚?!?p>  周翩若眼見三爺?shù)娜^緊握,青筋盡顯,知道三爺怕是要動手了。

  “六弟還是就送到這吧,我與三殿下還有些地方要去,就不久留了?!敝荇嫒糈s緊開口勸到。

  小六轉(zhuǎn)過頭望著周翩若,嘴角帶著笑,眼底卻盡是傷心?!拔业降啄睦锊缓茫俊?p>  周翩若聞言有些尷尬,剛思索著要不要解釋,三爺就一把抓過了她的手。

  “告辭,六弟保重。”

  三爺拉著周翩若就往回走,小六身后的守衛(wèi)又適時攔住了去路。

  小六轉(zhuǎn)過頭望向了別處,對著守衛(wèi)揮了揮手,守衛(wèi)才盡數(shù)將路讓了開來。

  三爺與周翩若騎上馬,絕塵而去。

  一路上,三爺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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