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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將寧

第四十七章 梅落新雪

云起將寧 某星移 3052 2020-07-20 13:09:50

  “哦,那就難辦了——如果這座慈心庵被拆,或者你們被人擄走了,她會不會出來呢?”承平忽然瞇了眼睛。

  兩個小尼姑聽了此話,原地向后一跳,立刻做出應(yīng)戰(zhàn)的姿勢,急切的掃了一眼周圍。

  小尼姑厲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承平答:“說了,故人?!?p>  桓帝多年來一直庇護著她的生母,多深的情,多大的恨,才讓他們鬧得分崩離析,以至于都對親生女兒不聞不問。她都找上門來了,還要用逼迫的手段才愿意見她一面。

  其中一個小尼姑對她說:“施主,人世匆匆,既已故去,何必念念至今?!?p>  “如果故去就能消散,這座慈心庵還會存在嗎。她有臉面靜對眾佛,怎么連見自己女兒的勇氣都沒有?“

  喜怒哀樂,大概只有怒能夠稍微遮掩一下她的情緒。

  小尼姑本來把她當成了皇帝派來的使者,以為李承平是來勸靜聲回心轉(zhuǎn)意,沒想到她千里迢迢來見母親了。

  “貴人恕罪,還請去禪房稍坐,我這就去通稟。”

  承平跪在蒲團上,看著前面供著的慈眉善目的菩薩,心想著,她會見我嗎,她會想念我嗎,她會......擁抱我嗎?

  我們會聊什么?聊聊沒有她的十九年,聊聊聯(lián)姻公主的未來,還是聊聊她和父皇的過往呢。

  承平從緊張到激動又到期待,忘記了自己是城府深厚的太子幕僚,戰(zhàn)場上殺伐果決的甘統(tǒng)領(lǐng),江湖上不擇手段的李晚舟,只是一個期待與母親見面的孩子。

  一個身形消瘦的尼姑走到了她的面前。

  這一世所有的不幸,都來源于眼前這個人。

  如果她沒有拋棄李承平,李承平至少會有一個家,哪怕不太幸福。

  青燈下的女人皮膚白皙,五官仍舊有道不盡的風韻,若不是眼角深深的皺紋,與一妙齡女子無異。和慧妃的描述一樣,讓人想到梅花上落的新雪,但是卻不是潔白無瑕,而是冰冷無味。

  李承平對上了她的眼睛。

  “沉靜”,她心中只有這個詞。如同紋絲不動的山川一般,面前的女人沒有一點見到久未謀面的孩子的激動。

  那些壓抑許久的思念和痛苦好像是從裂縫里長出的荊棘,把她整個人裹了起來,不依不饒的撕扯住本以為超脫凡塵俗世的心臟,把料峭春寒一股腦灌進了肺里,喘不過氣。

  她努力張了張嘴,想要問她為什么。

  為什么一個母親會拋棄剛出生的孩子。

  這個女人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貧尼法號靜聲,施主廢了心思來見我,我很感激。但施主不必問你一直想知道的問題?!?p>  好似一桶涼水澆下,承平無力的垂手。

  “顯然這背后有一個不得已的故事,施主是慈悲之人,想知道原因,是想要寬恕?!?p>  無靜繼續(xù)說:“要么憎恨命運,要么與命運斗爭。施主已經(jīng)放棄了第二條路。便這樣憎恨著我活下去吧。有時候,恨比世上的任何情感都要簡單純粹的多?!?p>  對,她的母親恨她恨到連寬恕的機會也不給她,并且這種恨意毫不講理。

  李承平眼中是一股憤怒的絕望:“你這個瘋子?!?p>  無靜微笑道:“你不會比我差太多?!?p>  她感覺渾身的血都涼透了。

  為什么對于一個素未謀面的母親如此執(zhí)著呢?她本能的認為母親是完完全全愛她的人。

  本以為她會記起更多的前世的事情,但卻忘得越來越多,完完全全的成為了李承平這么一個渴望著愛卻無幸擁有的人。李承平遭受過太多的傷害和拋棄,如若沒有溫暖純良的性格以及充滿關(guān)懷的成長環(huán)境,定會長成更加一個冷血無情,偏執(zhí)仇恨的人。

  她仰起頭,道:“我絕不會成為你?!?p>  早知道她們之間是無話可說,她又何必來到西寧。

  早知道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棄嬰,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早知道最后還是要在憎恨中活下去,她為什么還順從命運。

  她只覺得好累,抓不住最后一根稻草,只需要一閉眼,就能在海底永遠沉睡。

  靜聲遞給她一個盒子,道:“這是一曲堂副堂主的令牌和印章,現(xiàn)在是你的了。等你回了淮安,自會有人和你交接事宜?!?p>  承平怒道:“你要讓我繼續(xù)恨你,我又憑什么要給你贖罪的機會?是怕自己西去后,不好和佛祖交代么!”

  她只是安靜的看著承平,眼神就好像一旁燃盡的香灰。

  “或許你不能接受,但這是我唯一可以用來愛你的方式。你一直都想要一曲堂,我知道。”靜聲的眼里仿佛有人柔光,微笑著對她說。

  淚水奪眶而出,承平咬著嘴唇,一邊搖頭一邊說:“你有什么資格說愛?!?p>  靜聲伸出的手并沒有收回去:“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父親,一曲堂不會到現(xiàn)在的地步,我不能再讓一曲堂毀在我的手上。

  承平:“二十年前被滅口的一曲堂堂主——”

  “就是我的父親。”靜聲道。

  李承平大概能猜到當年發(fā)生了什么。

  承平:“是他做的?”

  靜聲沉默了:“不是,卻也是?!?p>  李承平:“你們兩個,真是一場孽緣?!?p>  “如果不是因著我的緣故,施主以為就憑一點銀錢,一曲堂這么多年來真的會供施主驅(qū)使?”

  承平臉色微變:“這么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三年前故意把一曲堂送到我眼前,還要謝謝你讓一曲堂與北列串通導致我去聯(lián)姻?”

  “聯(lián)姻一事與我無關(guān),涂州一曲堂早已不聽我的號令。不過也好,你正好開辟北列的情報網(wǎng)——”

  承平厲聲打斷她:“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替你辦事!就憑你生我一場?”

  靜聲完全不惱,淡淡的說:“你是個聰明人,各取所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承平抹了一把眼淚,從她手里拿走了盒子,對她說:“你們用一生來贖罪,我卻一生替你們承擔罪責。這是你欠我的?!?p>  承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禪房,靜聲坐到了蒲團上念起了經(jīng),似乎她剛才見到只是一個普通的香客。

  慈心庵里的香樟正在落葉,風一起,還未轉(zhuǎn)色的葉子落滿清冷的石板。春天的落葉是是為新葉的成長,但比起秋日的衰敗,還要刺痛。

  春已末了,愿也末了。不管結(jié)果是什么,都該放下。

  走出慈心庵,深深吐出一口氣。

  那么多沒爹沒娘的孩子都活的好好的,早當自己是個孤兒不就好了。而且輕輕松松得到了一曲堂副堂主的信物,也算沒白跑一趟。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抱著雙臂靠著樹的男子分散了她的心緒。

  那人一臉高深莫測,左鬢垂下一縷長發(fā),襯得羊脂玉般皎白的臉,顯得五官淡雅如墨,右手手指上戴了一枚玉扳指,身側(cè)佩的是把只有尋常劍三分之二長度的“凜霜”。

  男子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卻帶了一種少年特有的風度,他看向承平,爽朗一笑:“在這兒蹲了你兩天,看來師傅的輕功還是比你好上百倍。瞧瞧,兩年不見,這張臭拽臉又更丑了些。”

  白敬儀做好了準備,不管這個徒兒要撒什么嬌,他都得正色告訴她:“李承平,你長大了,自己找的苦自己吃?!?p>  誰知道李承平升級了,他話音剛落那瞬間就紅了眼眶,接著豆大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天啊,我得去找了金盆來裝金豆子?!卑拙磧x不可置信的快步走過去。承平雙手捂住臉,他的手剛搭在她肩上,她便嗚嗚的大聲哭了起來。

  白敬儀柔聲道:“好了不哭了啊,你娘就是個混蛋,唉,都過去了?!?p>  “我才不會因為她哭!”承平仍舊捂著臉,道:“我以為你再也不要我了......“

  白敬儀摸摸她的頭道:“傻徒兒,師傅也沒臉見你。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別人還以為我當街欺負良家小姐呢?!?p>  跟著白敬儀的四年是她此生最想要回去的時光,雖然白敬儀不怎么靠譜,作為一個監(jiān)護人是不合格的,但已經(jīng)給了她太多的關(guān)懷。

  兩人來到一處茶樓,喝了第一口茶后,白敬儀道:“你先問吧,想知道什么?!?p>  承平道:“你是不是和柳姑娘去過良邑?”

  “是,趕的不及時,但你是如何從北列手下逃出來的?”

  承平看著白敬儀笑了:“我還留了條逃命的路。你們兩個終于修成正果了,我要改口叫師娘嗎?”

  白敬儀也忍不住笑了:“師傅還沒有謝謝你,要不是還收了個徒兒,我們倆就交代在地牢里了?!?p>  她低下了頭:“你不怪我嗎,教了我這么多的光明磊落,俠義大道,我卻還是個不擇手段的人。敗壞了筱云劍的名聲。”

  “所以你就要和霍家的人決斗?”白敬儀道。

  看她一臉疑惑,他繼續(xù)說:“路上遇到了個趙家的小姑娘,請我這個落魄的掌門吃飯。她說你來了西寧,要不然我就趕去淮安找你了。我給你求了個好東西?!?p>  

某星移

看官老爺們請別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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