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的無心之舉,還幫到了自家?guī)煾?,承平低低的笑了?p> 白敬儀從包袱里拿出一件薄如蟬翼卻堅韌的白紗。攤開來是一件小巧的上衣。
“秦云紗。有了這個,尋常刀劍就傷不了你,師傅也沒有什么比宮里更好的東西了,就靠這張臉皮,好像靠的是你的臉皮,哈哈哈。”
承平接過了這江湖人求之如渴的寶貝,心里又是一陣暖,她笑道:“我是去嫁人,又不是去殺人?!?p> “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不要慫就是干!別管什么家什么國,別讓自己受氣。雖然以前常常罵你武功爛,但說句良心話,我教出來的大弟子,絕不是小角色?!卑拙磧x做了個腳踩武林的姿勢。
承平就知道他正經不了半刻。
“你什么時候知道我是靜聲的女兒?”
白敬儀想了想:“從你出生的時候?!?p> 他很滿意承平驚訝的反應,繼續(xù)說:“你的生身母親,是我的表姐,算起來我也是你表舅,照顧你幾年也是應當的。當時是她拜托我去淮安看看你,我本來想通過瑯玉先生尋個進宮的機會,沒想到你就住在他哪兒。”
白敬儀與瑯玉交好,在他家住了一段時間,承平也很奇怪這個人為什么總是偷偷來看她讀書。
她道:“然后你再回到瑯玉先生家時,正好趕上他被爭儲之事牽連逃走。費盡力氣找到了我和阿萊,順水推舟的收我為徒,把我?guī)У搅藨涯??!?p> “是啊,世事要是沒那么巧,我們也不能好好的坐在這里。至于你爹娘那些往事你也沒必要知道,我也不想替她解釋什么。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自己找到西寧來,她對你有這么重要嗎?”
“現在看來,確實不怎么重要。”承平無奈的笑了笑。
“既然你父皇想抹去靜聲的存在,我也不想多事,畢竟這對一個孩子來說不是好事?!卑拙磧x的手暗暗握了拳:“早知道你看重這一切,我索性和盤托出,帶著你隱遁江湖就好。絕對不讓你回籠子里去。”
承平苦笑道:“我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吶?!?p> 白敬儀定定看著她,李承平從前就不像個孩子,不僅不愛玩鬧還生性涼薄,但卻還有一股子不信命的精氣神,為了擺脫皇帝女兒的枷鎖,不管是什么都十二分努力的去做。
看著她將要在世上闖出一片條路來,他也不管不顧的去救越夏了。誰知轉了一圈,她還是一頭扎進了她的命運里。
白敬儀過了好一會兒說:“這條路也沒什么不好的,走著走著,就能看到好景致?!笨墒敲碱^依然緊鎖。
承平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兩年的時間。
“師傅,等兩國通商了之后,你來上京看我好不好?”承平微笑的看著他說:“也帶師娘來,我肯定好好招待?!?p> 她不希望這一面是永別。
白敬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一定去,我還要看看嫁的郎君合不合我標準呢?!?p> 兩個人又說了許多這兩年來的事情,不知不覺間,午飯和晚飯都在茶樓吃完,夜也深了。
他們結伴回了淮安,一起交接了一曲堂的事情之后,李承平回了宮里。
一個在籠子外面遠望,一個在籠子里面,還得繼續(xù)歌唱。
林花春紅,謝了匆匆。夏日小荷已立,離定在小滿的出嫁日期不遠了。
一個侍女來設計國婚的嫁衣,未免太草率了,御秀坊的巧婦都等著看笑話,本以為阿萊就是手巧,沒想到她設計的嫁衣圖紙讓最好的繡娘都望而卻步。
絢麗奪目,繁華盛景。
那這件火紅炙熱的嫁衣必定成為全天下的女子的夢想。真期待將寧公主穿上這件嫁衣,風光大嫁的那天。
言蝶帶人將剪裁好的嫁衣底樣拿給承平試。兩個月前量的尺寸,穿上竟然就大了一圈。
眼見著李承平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言蝶心里不是滋味。沒指望李承平能夠歡歡喜喜的出嫁,也不想看見她心里痛苦成這個樣子。
言蝶握住了她骨節(jié)分明的手,李承平一驚,想把手抽回。
“公主原是不必和我這樣一個交情不深的嫂子說什么的。算言蝶自作多情,想和妹妹說幾句體己話可好?”
承平眼神有些躲閃,她實在不慣與別人談心。
“公主近來為何事煩憂?”
她支支吾吾的說:“該處理的事情都做好了,沒什么可煩擾的。”
嫁禮的事情有人處理,阿萊鐵了心要跟她去北列,筱云劍的名聲挽回了,終于見到了生母,一曲堂的掌權也到手。只要她嫁去北列,保二十年的太平也不成問題。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她接下來時間該做什么呢。
她無奈的笑了笑:“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一千萬個不愿意嫁給北列英王了?!?p> 言蝶頓了片刻,說:“你并不是不愿意嫁給英王,你不愿意嫁給任何人。”
李承平怔住了。
言蝶只是安靜的看著她。
她側身慢慢道:“臨出嫁時,我在想,如果不成婚,不相夫教子,我這一生又能怎樣度過?而你和大多數女子不同,一直以來,你都有想做到的事,有你的理想和信念。所以,嫁不嫁人對你沒有任何關系,甚至會阻礙你。
你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自有辦法抵抗孤獨落寞的時候,所以并不需要一個人欣賞你,愛護你。這場聯姻打亂了所有的規(guī)劃,讓你對未來不知所措,你痛恨這種無法盡在掌握的感覺。”
承平扭開頭,苦笑了一聲:“我明白為什么李承懌喜歡你的原因了。你的一針見血,很舒服?!?p> 她接著說:“言蝶,你很勇敢,可以無所畏懼的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哪怕陷在深宮,生死難料,都一樣豁達,而我不行,我很害怕?!?p> “殊途同歸。就像現在一樣,你想要做的事情,總有完成的一天。”言蝶說。
“那我應該怎么做呢?”承平喃喃的說,“我無法往前?!?p> 言蝶拉著她的手,看著她:“愛一個人,會給你構造未來的勇氣和力量?!?p> 她掙開言蝶的手,站起來拼命搖頭:“不,我不知道什么是愛。”
她的眼睛睜的很大,眼里充滿了幻影般。
言蝶不解道:“愛是人與生俱來的能力,就算你現在不懂,也不代表你心中沒有它。”
言蝶離開后,她的頭腦里一直回蕩著那句話,你并不是不愿意嫁給英王,你不愿意嫁給任何人。
北列的聘禮到了,還捎來了一份景韜的禮物。李承平盯著那只雕花的木匣子很久,還是不想打開它。
景韜會不會再里面放炸彈?
“平公子,盯了一上午了,你要是怕有蛇爬出來,我來開?!卑⑷R在一邊催促道。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開箱驗貨,打開之后,竟然是一只輕虹弩的弩箭。
阿萊拿起弩箭,捂著嘴輕笑道:“一‘箭’鐘情?”
李承平奪過弩箭,憤恨道:“一‘箭’之仇還差不多!”
景韜還惦記著他在良邑城頭射了他一箭,這心胸狹窄的男人,報復心真強。
宮女灼桃道:“北列的禮官說這是習俗,婚前男方要給女方一份定親禮物,女方還得回一份禮,一般都是女子親手做的香囊錢袋之類貼身的繡品,公主可要抓緊了,禮官等著帶回去呢?!?p> 李承平嘀咕:“不可能,再多活兩輩子也學不會?!?p> 阿萊:“平公子不是會針線?”
承平:“那是衣服經常刮爛沒辦法,繡花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繡花?!?p> 阿萊彎著眉眼道:“那繡個字吧?!?p> 于是,承平無奈之下開始努力的繡“韜”字。
一邊繡著,她一邊想,韜字意為弓或劍的套子,有隱藏光芒,收斂才能之意。而北列皇帝景熙的熙字則是光明之意,有釋放光亮的寓意。
看來北列的先皇和太后從一開始就不希望景韜能夠有所作為。這名字就像一個禁錮,時刻提醒景韜莫要出鋒。
她竟然對景韜生出了一股同情。
難道給他起名韜,韜光養(yǎng)晦就真的能一世長安嗎?在權力爭斗的路上,只有生死,功成身退簡直是癡人說夢。
自從兩個人鬧了一通后,承平面對阿萊是大氣都不敢出,一邊乖乖的在阿萊的指導下繡字一邊問:“你去懷南見到季平了嗎?”
阿萊手里慢慢理著著繡線:“見到了。”
“他不愿意隨我去北列?”
阿萊:“我沒和他說這個。我說現在我是將寧公主的侍女,還是南桓的女官了,看不上他。那個傻子還說,他知道,他會掙出一片安身立命的本事?!?p> 承平道:“季平估計很想拿針扎死你,你這個負心婆?!?p> 阿萊拍拍承平的手:“各自有各自要追求的東西,他要侍奉年邁的母親,然后在家編一本軍醫(yī)的醫(yī)書。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因著那條疤,阿萊如凈荷般清麗的容顏被粉色的面紗遮蓋,承平垂眸:“我不值得你放棄這么多。”
阿萊淡淡的說:“我不會等他,他也不必等我。季平會找到一個比我更珍視他的人?!?p> 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了的。她從前覺得,阿萊是離不了她的,她必須要變得很強大很能干才能保護好她,讓她永遠無憂無慮,永遠無知。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是她離不了阿萊。
阿萊就是這樣,有著女性特有的溫柔氣質,你心里有再多的不滿,痛苦,憎恨,都能在她笑盈盈的眉眼里化開。
而她自己呢,她們兩個的生活軌跡基本一致,李承平吃過的苦阿萊也沒差多少,承平知道阿萊的心比她還脆弱,承平用戾氣和對抗來反擊,但阿萊把所有的苦難都用一顆無比溫柔的心寬容著。
這樣一個美好的人,是天底下最應該得到幸福的。
是她拖累了阿萊。
“平公子,你繡的這是什么?得虧你是個公主,就你這個手藝,嫁出去就得天天擔心被婆家休回來。”
承平立刻還嘴道:“我巴不得?!?p> 阿萊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三秒,李承平立刻認錯改正。
承平不滿的哼哼道:“你長得好看,我都聽你的。誰讓我對漂亮的姑娘都非常寬容?!?p>
某星移
也許我從頭到尾都在單機碼字,但是看見花藝工作室的設計師姐姐為了創(chuàng)造一個自己滿意的作品而抓狂,我覺得我還可以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