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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頭人生

剃頭人生

徐梓凌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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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5-27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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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頭人生

剃頭人生 徐梓凌 2504 2020-05-26 23:13:17

  我從小生活在姥姥家,長到八歲時被父母接回鎮(zhèn)里讀書。

  在沈陽周邊的農(nóng)村把外祖父叫作“姥爺”,將外祖母叫作“姥兒”。姥爺是村小學(xué)的工友,也就是在學(xué)校里負責(zé)民辦教師中午飯的工作。

  80年代,村里只有六個民辦教師,姥爺因為入學(xué)校較早,校里便只有姥爺與校長是國家正式職工。

  那個年代,把理發(fā)師叫作剃頭的,小時候認為姥爺是村里唯一會“剃頭”的人,因為村里只有他有全套的剪頭設(shè)備,說是全套只是一把手動推子、一個剃刀、一條磨剃刀的皮帶而已。

  家里幾個第三代小孩子的發(fā)型,全是姥爺一手剪出。村里大部分人剃頭都要到鎮(zhèn)上,只有跟姥爺特別熟的人,姥爺才會拿出那一套寶貝來,直到有一天來了個以剃頭為生的人。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后,一個推著三輪車的大叔搬進了姥姥家前邊的一個院子,房子只有兩間,已經(jīng)很舊了,聽說他花了八百元買下了這個空了很久的小院兒。

  這個大叔看上去四十來歲,孤身一人來到村里,因村里大多數(shù)是錫伯族,就連我也是,因為母親說:“考高中時能加分,就不要入你爸那個漢族了?!痹谶@個有著傳統(tǒng)少數(shù)民族的村子看來,這位大叔就是個外來人。

  這個孤身一人的大叔,很快跟姥爺、姥姥熟了起來,因為他是剃頭的,他的頭也是有人幫他剃的。

  他看我比較投緣,總是喜歡和我說話,從此我的頭就由他來免費理了,自從他來到村里,姥爺就把他那套寶貝收藏了起來,再來沒有拿出來,姥爺說:“我以后就不給熟人剃頭了,不能搶了人家的飯碗,誰都不容易。”

  姥姥十四歲時得過一場大病,燒壞了耳朵,至此聽力差了不少,所有人跟姥姥說話,都要比正常人大上兩倍才能聽得到。除了我和姥爺,我一歲半就在姥姥身邊,每每我說話時不用出聲,只是夸張嘴型動作,姥姥便大概知道我說什么,不過遇到難說的詞,也只好大聲說出來。

  姥爺與姥姥生活多年也有了這樣的習(xí)慣。

  姥姥在我四歲時就教我紙牌,那個年代在沈陽農(nóng)村,這個娛樂活動叫作:“看小牌兒”。紙牌上畫著水滸人物,我的識字就是從這里開始的。教會了我,姥姥就放心在農(nóng)閑時帶我出去看小牌兒了。

  因為我坐在一旁,其他人都知道我四歲半就會玩這個東西,就沒人敢因為姥姥耳聾私下里小聲作弊了。不是姥姥多心,只是這些人真的能干出這種事來。

  姥姥家左邊的鄰居就是姥爺?shù)挠H哥哥家,姥爺?shù)母绺缟┳游乙校骸按罄褷敽痛罄褍??!?p>  大姥爺家前邊是一個小池塘,池塘邊上有著一顆,據(jù)說有百年的老柳樹,樹下有個深不見底的洞,老人們皆說這洞里有三條腿的青蛙,因洞口只有足球大小,也沒人真下去看過。

  夏日里偶爾能聽到洞里傳出蛙叫,聲音渾厚,幾百米范圍內(nèi)皆可聽得,大姥兒只要聽到這蛙叫,就去抱一些玉米稈進屋,在東北,平原農(nóng)村基本上都是用這個生火做飯的。這里人管這個動作叫:“抱柴火”

  每每大姥兒抱柴火剛進屋不久,就會看到西北方向有烏云飄來,一場大雨在所難免??勺詮奶觐^人來了以后,就沒聽到過這蛙聲叫過。

  大姥兒家的院子很大,從房門到大門有五十幾米,四周用籬笆圍住,院內(nèi)養(yǎng)了雞鴨十幾只,還有雌雄兩只大鵝,剃頭大叔來的那一天,雌鵝不知為何,突然向院口加速奔跑而去,跑至半路頭向下一低,竟飛了起來,一轉(zhuǎn)眼沒了蹤影。

  雄鵝見伴侶離它而去,幾天不吃不喝,終餓死在了院內(nèi),那時農(nóng)村都不富裕,大姥爺見此,也是將它拿去下酒了。大姥爺平日里一瓣兒大蒜都能喝二兩,如今見了這個怎能放過。

  村里人知道此事,皆說母鵝離家是不祥兆頭,大姥爺與大姥兒卻沒在意這些閑話。

  誰知沒出半年,大姥爺因常年飲酒,半夜里突發(fā)腦出血沒了氣息,第二天早上大姥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涼透了??傻竭@里壞運氣還沒完......

  半年后我被父母接回鎮(zhèn)里上學(xué)了,寒假回姥姥家時,卻發(fā)現(xiàn)姥姥家前院,剃頭人的那兩間房子已經(jīng)成了一片廢墟,便問向姥爺,姥爺嘆了口氣,便給我講了一個至今難忘的故事。

  剃頭大叔剛來到村里時,大家都因為有個專業(yè)的剃頭的人,不用跑十幾公里到鎮(zhèn)上理發(fā)而高興,因理發(fā)就在他家中外屋,故剃頭大叔的價錢也是合理,比鎮(zhèn)上的要便宜一半兒。再加上他平日里不愛說話,誰家的長短也不和人評論,眾人皆知他就是個老實人,排外的心思也淡了許多。

  可村里有個橫行霸道的混混,此人是村長的小舅子,每次到剃頭大叔那里時都是言語侮辱,剃完頭后沒給過一次錢。

  這一日傍晚,村霸又來至剃頭大叔家里,二話不說便躺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剃頭大叔:“刮刮臉,舒服舒服。快他麻點,老子一會兒還得去打麻將,看你磨磨蹭蹭的,真他麻的招人膈應(yīng)!”

  剃頭大叔卻賠笑道:“水馬上燒好,您等一下!”快,快。

  “等你麻個比,你麻溜地,在俺們這嘎達沒人敢讓老子等,麻了個巴子的?!贝灏圆荒蜔┑卣f道。

  “好,好,馬上,馬上!”剃頭大叔沒脾氣地答道。

  少時,燒好了水,剃頭大叔用破舊的毛刷沾了溫水,在香皂上刷了幾下,便出了泡沫。均勻涂在村霸的臉上。此時村霸享受的閉著眼睛。

  “您等一下,我磨一下剃刀。”大叔溫和道。

  此時天已擦黑,屋里的燈泡是二十瓦的舊款式,顯得室內(nèi)的光發(fā)黃且昏暗,剃頭大叔眼中出現(xiàn)了掙扎,忽然間,眼神一凝,下了決心。

  因剃頭的屋子和廚房在一起,大叔很簡單地拿到了菜板上的菜刀。猛得一發(fā)力,朝村霸的頭上砍去。

  這一刀下去,正中村霸的額頭,血一下子流了出來,村霸吃痛,跳了起來,大叫著向屋門沖去,大叔見此,將菜刀扔了出去,刀刃砍在村霸的肩頭,掉了下來,咣當(dāng)?shù)囊宦暤粼诖u地上。

  村霸肩部受傷下,又兼眼前血流模糊,絆倒在門檻上,大叔見狀追上去,隨手抄起菜板上的切水果的兩寸長小刀,捅在了村霸的后腰上。

  村霸覺后腰劇痛,拼命地跑出院子,雖然重傷,但憑著農(nóng)村人良好的體能,也沖出老遠,大叔此時也沒了心力,癱坐在地上不能動彈。

  村霸頭腦此時還算清醒,知道姥爺此時上班未歸,姥姥耳聾聽不清言語,便拐向大姥兒家,慢慢拖行而去。

  當(dāng)進了大姥兒家的屋門,便無力的叫道:“殺人了,快,快......”

  大姥兒正在炕上做著針線,忽見一滿臉是血的人闖進來,早已嚇得半死,腿已麻軟,哪還有力氣走路,便眼睜睜地看著村霸死在了屋里。

  沒過幾日,大姥兒因受此一嚇,更兼年歲已高,一場大病便走了。

  全村人得知,便說,這一切都是劫數(shù),也沒人替那村霸惋惜。

  后來聽得剃頭大叔被判了死刑,那座小屋也成了兇宅,不久后村里就鏟平了那里。

  直至今日,我每次想起剃頭大叔的音容,都歷歷在目:“我給你剪個十八世紀(jì)的發(fā)型,保證你以后能考上大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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