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鈞在大河里死命撲騰,但在這炎熱的夏日午后,大河邊竟然空無一人,剛剛踢他下水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在唐西鈞會水,他慌亂過后慢慢冷靜了下來,一邊用手劃著水,一邊用不抽筋的那只腳用力打水,不一會兒,抽筋的那只腳也慢慢恢復了正常。
唐西鈞終于松了一口氣,剛剛他在被水淹沒最危險的時刻已經想清楚了,他要好好活著,逃避是懦夫的行為。
大河里的水流湍急,唐西鈞有些吃力地慢慢往岸邊游去,突然岸上來了個短頭發(fā)的身材健碩的大姑娘,把一根長長的老藤拋到唐西鈞面前。
唐西鈞喜出望外,他正感覺乏力呢,趕緊一把抓住藤蔓的另一端,岸上的人用力拉扯著老藤,他借力劃水,很快就爬上了岸。
唐西鈞在河里折騰了一番,直累得筋疲力盡,上岸后雙腿一軟就倒在了河邊的青草地上。
唐西鈞像一條翻著肚皮的魚一樣仰面躺著,太陽照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只能瞇縫著。
突然周春花的大臉出現在他頭的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唐西鈞心神有點恍惚:“咦,春花,你怎么來了?剛才是你用藤蔓救了我嗎?”
周春花“嗯”了一聲,探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唐西鈞的額頭,周春花的大手厚實微涼,唐西鈞感覺很舒服。
周春花見唐西鈞體溫正常,沒有發(fā)燒,就放心了。
她彎下腰一個公主抱把唐西鈞直接抱了起來,周春花力氣很大,平時家里200多斤的大豬她都能一把抱起,個子高但身體瘦弱的唐西鈞就更不在話下啦。
唐西鈞被周春花的舉動給嚇傻了,春花這是要干啥???
這么羞恥的抱法要是讓路人看到的話,他以后還能出去見人嗎?
他一個大老爺們的臉可往哪里放喲?真的丟死個人。
“周春花,你趕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被別人看見可不得了?!?p> 唐西鈞用力掙扎,想要掙脫周春花的懷抱。
但周春花的兩條手臂仿佛有千鈞之力,任他折騰仍然跟鐵鉗似的紋絲不動。
周春花一邊抱著唐西鈞往前走,一邊警告他:“唐西鈞,你不要亂動啊,你再亂動的話當心我重新把你扔到河里去。嘿嘿,你要不信,就盡管來試試?!?p> 唐西鈞一聽都傻眼了,敢情先前把他踢到大河里的壞人就是周春花啊?
她先踢后救折騰半天這是要干啥???
唐西鈞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周春花瘋了,反正他已經徹底糊涂了。
唐西鈞放棄了掙扎,跟周春花這個狠人有啥可爭的呢,她愛咋咋的吧,他的想法不重要。
周春花把唐西鈞抱到唐家灣附近山腳下的一棵大樹下,四周雜草叢生,很少有人過來。
周春花把唐西鈞放在了樹腳下,問他:“你累嗎?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p> 唐西鈞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仍堅持問道:“那你呢?你要走了嗎?”
周春花搖搖頭:“你累了就趕緊睡吧,我不走,我看著你!”
“好!”唐西鈞得到了周春花的保證,頓時安心了。
他真的很累,從他媽林老姑腿骨折開始住院到薛曉玲退親,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日夜操勞,身心都異常疲憊,就像一把弓箭已經拉到了極限,處在隨時奔潰的邊緣。
周春花一直都在默默關心著唐西鈞,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她最清楚不過,所以才有了讓他好好睡一覺的念頭。
唐西鈞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因為有周春花在他身邊,他覺得很安心,四周的環(huán)境也很好,大樹郁郁蔥蔥像一把大傘帶來夏日的蔭涼,草叢里盛開的野花發(fā)出濃郁的甜香味彌漫在空氣中,云高風清,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午后。
等唐西鈞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周春花正用一張芭蕉葉做成的扇子給他驅蟲、扇風呢。
看周春花忙著給自己扇風,連她自己額頭上滲出的密密麻麻的汗水都來不及擦,唐西鈞心里酸酸澀澀,說不清是啥滋味。
周春花為什么這么傻呢?明明在外她是一個精明強干的大女人,遇到他唐西鈞就變成了一個大傻子。
愛的多的人通常會付出更多吧,所以春花她一定很辛苦。
唐西鈞坐起身,睡了一覺,他感覺頗有些神清氣爽。
“春花,你干啥要把我踢下水啊?為什么?”唐西鈞盯著周春花的眼睛問道。
周春花眼神清澈,很坦然地回答:“呵呵,我看你很想跳下去的樣子,但心里又很糾結,實在太費勁,看不下去了,就干脆踢你下水,幫你一把?!?p> 唐西鈞有點臉紅,忙辯解道:“我沒想尋死,只是暫時有點想不開罷了?!?p> “那你現在想清楚了嗎?以后還會跳河嗎?”
“當然不會啦,我被水淹沒的時候都快要急死了,我想明白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以后我要再想不開做傻事的話我就是一個傻比?!?p> “那就好。唐西鈞啊,做人不能太自私,你要走了,留下你媽、你小妹、你那個傻大哥可怎么辦?。磕阆脒^沒有?你想讓他們被你家那些奇葩親戚們給活活欺負死嗎?
這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嘛?估計到時候你在地底下都躺不安生,棺材板都要會被你的怨氣和悔恨掀翻掉?!?p> 唐西鈞伸手抓住周春花的大手,一邊牢牢握住,一邊說道:“是的,春花你說得很對。所以今天非常謝謝救了我,沒有你周春花,我唐西鈞是不行的?!?p> 周春花長這么大還沒被哪個男人握過手呢,唐西鈞的突然握手,嚇得她像抓到了燙手的山芋一樣趕緊甩開:“嘿,姓唐的,有話好好說嘛,你突然握手是要干啥子呀?”
不得不說周春花的反射弧實在是太長了,說完她才下意識反應過來剛剛唐西鈞說了啥:
“啊啊啊啊啊啊,西鈞哥,你剛剛說啥來著?沒有周春花,你唐西鈞是不行的?
你快說,你剛剛是不是說了這句話?”
周春花大聲嚷嚷的聲音實在太大了,直接驚起了草叢里正在休憩的幾只飛鳥,撲騰著飛走了。
唐西鈞趕緊拉住激動到四處蹦跶的周春花,捂住她的嘴巴,有些難為情道:“沒錯,這話是我說的沒錯啦,你不要這么激動嘛,讓人聽到多不好意思啊?!?p> “哎,你要想聽的話我可以把這句話說上一百遍?!?p> “好啊,你說吧,我想聽!”周春花兩只眼睛亮得嚇人。
唐西鈞總算體會到啥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他像復讀機一樣把“沒有你周春花,我唐西鈞是不行的?!边@句話說了幾十遍之后。
唐西鈞嘴巴都快要說脫皮了,周春花這才放過了他。
唐西鈞嚴重懷疑自己上了她的當,周春花這是在給他下馬威吧,是吧?
等兩人情緒稍微穩(wěn)定一些,唐西鈞重新握住周春花的手正色道:“春花,你嫁給我當媳婦好嗎?”
周春花滿臉歡喜地點點頭:“西鈞哥,我愿意?!?p> 唐西鈞心里有點愧疚:“謝謝你,春花。但是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說清楚,現在家里欠了很多外債,估計有1000多元,而且我媽住院看病的錢也被人偷了,住院費、醫(yī)藥費還得找人去借。
說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去借這筆錢,要好的親戚朋友家我都借遍了,前面欠的債還沒還給人家呢,還要再借。
咳,春花,你會不會覺得我臉皮太厚,很無恥?”
唐西鈞說話聲越來越低,心里完全沒有底氣,他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是個失敗的男人。
“不會,西鈞你別懷疑自己,你媽生病也是意外,你也不想的。
但你家欠的外債中有很大部分是給薛家的彩禮錢吧,為了彩禮錢去借貸這個我倒是很不贊成的。
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任何時候咱們都不能意氣用事,打腫臉充胖子,用錢方面,要做到量入為出,任何超支行為都要停止。
錢的方面,你也別發(fā)愁了,我有錢呢,咱們先把欠別人的錢還掉,除了本錢,按銀行利息計算的利錢也一起給人家,總之不要讓親戚朋友吃虧,人家?guī)驮蹅兪乔榉?,要珍惜?p> 還有啊,讓你媽安心看病,她看病的錢我全包了,就當是我這個未來媳婦對她的一點孝敬吧?!?p> “咳,春花,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利用你?看中了你的錢才想跟你好的?!碧莆麾x的頭都快要抬不起來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和那些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有啥區(qū)別呢?
周春花哈哈大笑:“沒關系,西鈞哥,能被你利用我很愿意、也很開心,你快點來利用我吧?!?p> 唐西鈞心底的那點扭捏、不自在被爽朗的周春花給徹底打消了。
周春花的金錢觀很明確,錢掙了就是用來花的,當守財奴沒必要。
只要唐西鈞把錢花在正途上,她就很樂意拿錢給他用,夫妻之間不用計較誰強誰弱,有的時候兩個人都太強勢的話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強和弱互補才是最合適的。
唐西鈞和周春花在大樹下訂了終身。
兩人各自回家跟家里人說了,周家全家都很高興,他們一直擔心強勢的周春花會嫁不出去呢,現在終于找到如意郎君了,大家都如釋重負,即使唐家很窮,他們也不在意,只要唐西鈞是個全乎人就行了,十全十美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想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有這種想法的人是傻比,人家總得圖你點啥吧,沒關系,盡管放馬來吧,周家人想得很通透。
唐西鈞和周春花也不想定親了,上次和薛曉玲的定親給唐西鈞心里留下了陰影,兩人一商量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唐西鈞23歲,周春花22歲,這年紀在農村算比較大的了,干脆直接結婚得了。
唐西鈞和周春花直接到唐西鈞戶口所在地的鄉(xiāng)政府領了結婚證。
唐西鈞大姐唐西金、二姐唐西銀聽到唐西鈞新娶的媳婦是有錢的周春花,頓時蠢蠢欲動,又想回娘家訛詐新人了。
林老姑受傷后,他們兩家人怕唐西鈞找他們算賬就到外地去避了避風頭,看沒有動靜他們又回來了。
周春花早派人盯著這兩個唐家最大的禍害呢,唐西金和唐西銀還沒來得及行動呢,周春花帶著唐西玉和林老姑出事時候村里的幾個證人到鄉(xiāng)派出所去報案了,告唐西金和唐西銀及他們的丈夫嚴重傷害繼母林老姑。
因證據確鑿,林老姑醫(yī)院的驗傷證明、事發(fā)當時村民有多人可以作證唐西金夫婦和唐西銀夫婦嚴重傷害林老姑身體,導致她多次嚴重骨折,傷勢嚴重,四個犯罪分子哭鬧得再兇也無濟于事,他們四個直接鋃鐺入獄了。
和唐西金、唐西銀要好的唐家親戚還想到唐家給唐西鈞和周春花施壓要求放出這倆人呢,結果唐家大門緊閉,連個人影都看不見,跟誰說去呢,總不能跟空氣說吧。
有好事者在外面見到過周春花,每次見她身邊都黑壓壓一群人,無論男女,各個膀大腰圓,跟鐵金剛似的,一言不合就要擼袖子開打的架勢,誰還敢上前去多嘴呢?
實力相當還能說上幾句,如果實力相差太懸殊,那就只能直接仰望了。
人只道是唐西金和唐西銀行惡多年終于踢到鐵板周春花了,所以陰溝里翻船在所難免,俗話說得好:多行不義必自斃。
她們自己種下的惡果,也只能由她們自己來承擔咯。
唐西金和唐西銀鋃鐺入獄承受壓力最大的是唐西鈞,剛開始他也不太理解周春花這種大義滅親的做法,心里很憂慮:“春花,她們和咱們畢竟是一家人啊,咱們報案讓她們坐牢恐怕不太好吧,村里人都會指著咱們脊梁骨罵咱們的,畢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周春花很冷靜:“唉,但凡你大姐和二姐還有一點點良知,還有救,我和西玉都不會走到
去派出所報案抓她們的地步。
但現實太殘酷,她們多年的惡行表明她們已經泯滅了良知,你們家人一再的縱容、包庇反而是害了她們,她們得不到任何教訓,就沒能及時反思,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滑入深淵。
西鈞,你理智一點想一想,你大姐、二姐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越家庭紛爭了,好嗎?
她們對你媽的行為就是明目張膽的犯罪,繼續(xù)下去,她們只會變本加厲,你知道嗎?
難保你下次見到你媽的時候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而不再是骨折這么簡單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明白不明白?
真要弄到那個地步,唐家就真的身敗名裂,再無翻身之日了。
你希望看到這樣可怕的結果嗎?”
唐西鈞被周春花描述的未來給嚇到了,身體忍不住微微發(fā)抖,那真的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
“所以,西鈞,你不能心軟,知道嗎?對她們心軟就是在對你媽、對唐家犯罪,好嗎?
聽我的,現在還不晚,還來得及,現在能制止她們繼續(xù)行惡的只有法律,我們把她們交給司法機構去審判和教化,好嗎?”
唐西鈞終于想明白了,他蒼白著臉堅定地點了點頭,春花說得很對,以前是他太軟弱了,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回到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