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災(zāi)已過,北懷又恢復(fù)了原先正常的生活。北懷城內(nèi)街道邊,一名婦人挎著菜籃子,一面向城門口張望,一面與身旁的好姐妹說到:“咱們王爺真是可憐,明明一心為我們北懷百姓,卻反被顛倒黑白,讓皇上發(fā)了出來?!?p> 她的好姐妹應(yīng)和道:“就是就是,這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反倒信了那群貪官的話。”
“噓!這話可說不得,當(dāng)心被人聽了去,讓皇上將你給抓起來?!蹦菋D人將食指放在嘴上,又神秘兮兮地問:“咱們那時寫的聯(lián)名信你還記得么?”
“當(dāng)然記得,不是托那王大娘的弟弟給送去京城了么?”
“今兒個尸體被人送回來了,脖子上被人砍了一刀,八成是被滅口的。”
婦人瞪大了眼睛,表情猙獰,好似親眼看見了這一幕,嚇得她的姐妹忙捂住驚呼的嘴。
說話間,城門大開,護(hù)送賀逐的車隊(duì)進(jìn)了城,夾道的百姓自發(fā)跪下,口中皆呼“王爺千歲”。
“這北懷的百姓,對爺?shù)故呛軣崆槁?。”賀逐掀開車簾,讓吳昊停下,便下了馬車。
賀逐負(fù)手立在道路中央,帶著一身與生俱來的清貴之氣,語氣頗具威嚴(yán),對著兩旁百姓和官吏道:“今后本王便是你們這泱泱北懷州的王,北懷城內(nèi)也好,下屬城池也罷,一律都只能聽本王的?!?p> 見城民們皆沉默不語,賀逐的銳利的目光似尖刀般在前來接見眾多的官吏身上一一掃過,又接著說到:“若是有些什么狐假虎威、知法犯法的小人觸犯了本王的底線,不將北懷的百姓放在眼里,本王有的是手段整治你們。”
話說出口,跪在地上的,尤其是參與了陷害賀逐之事的官員,不免兩股戰(zhàn)戰(zhàn),內(nèi)心生出許多惶恐之感。
“你們都是本王的子民,以后若有什么困難,盡管尋到北懷王府來,本王一定替你們做主?!?p> 說完,賀逐甩了甩袖子,又回到了馬車上,一路奔著王府去了。原先在五國時代,北懷就是周國的前身,地域廣闊,容納了三四十座大大小小的城池。后來賀王一統(tǒng)天下,這北懷也就成了一個州。因皇上圣旨來的匆忙,北懷的官員接到消息后,便也只能匆匆將原周國王宮改建成北懷王府。
賀逐在北懷王府逛著,向吳昊抱怨道:“若不是這些個官都是父皇親封的,爺?shù)挂獙⑺麄內(nèi)繐Q掉。一個二個都是只知欺壓百姓、貪腐享樂的東西,爺看了就作嘔。”
“王爺說的是,只是這些官員只有皇上才能動得。王爺只能等在北懷站穩(wěn)腳跟之后,搜集罪證,再向皇上舉發(fā),將他們鏟除,方可清洗北懷官場?!?p> “吳將軍,你是個明白人。有你輔佐爺,爺在北懷也好混許多。”賀逐說著,打開手中折扇,道:“爺有一事,需要吳將軍幫忙?!?p> 吳昊低下頭:“王爺盡管吩咐,屬下定當(dāng)竭盡所能?!?p> 賀逐將折扇遮住唇角:“附耳過來?!?p> .
這日沈歸晏突然接到二皇子府的帖子,說是二皇子妃邀她過府一聚。沈歸晏想,許是長姐怕自己孤單,又不好意思時常上二皇子府,她也不方便總往娘家跑,才親自發(fā)帖將自己叫過去。
除去二皇子婚宴那次,沈歸晏統(tǒng)共到訪過兩次二皇子府,一次是沈?qū)④姾蜕蚱廖髯吆螅淮问琴R逐去北懷辦差。每次都是在自己最難受的、最寂寞的時候有長姐相伴,不知不覺中培養(yǎng)出了不淺的感情。雖說二人小時候并無什么交流,可從沈雨微嫁了人,關(guān)系卻還越發(fā)的好起來。
因二皇子身患?xì)埣?,終日在府中調(diào)養(yǎng)身子,所以至今未入朝參政。但好在他無欲無求、不爭不搶,所以在皇上和太子眼中,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透明人,不曾為難于他。
沈歸晏與沈雨微一聊就聊到了天黑。沈雨微派人將妹妹送回家后,準(zhǔn)備回房休息。
賀遼還坐在輪椅上,手中捧著書卷,心思卻完全不在書中。聽見房門被推開,便冷聲道:“為何到現(xiàn)在才回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這是生氣了?沈雨微一寸一寸挪過去,怯怯地開口:“對不起嘛,夫君原諒我吧?!?p> “也罷,怪我平日里將你寵壞了?!辟R遼將手中的書放下,喚來門外的侍從:“梓杰,將我推到偏房去,今晚不睡這兒?!?p> 沈雨微愣在了原地,原來賀遼一直對自己體貼入微,就連請沈歸晏過府與她相聚也是賀遼安排的。今日只是遲了點(diǎn),居然發(fā)了那么大的脾氣,竟還要和自己分房睡?
梓杰將賀遼抬上床后,退了出去。見二皇子妃屋內(nèi)燈還亮著,便去求見。
“夫人,您今兒著實(shí)有些過分了。今兒是我們二皇子的生辰,二皇子本想著讓您見一見妹妹,能開心一點(diǎn)兒。誰知您這一聊就把我們二皇子給聊忘了......”梓杰躬著身子道:“奴才打小就跟在二皇子身邊,他的脾性,奴才再清楚不過。您入府這么些天,二皇子對您很是用心。二皇子從小就一直是被忽視的那個,雖說他性子淡然,可被忽視了這么多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難受?,F(xiàn)在他也只有您了,您卻還是忽視他,奴才實(shí)在是看不過眼了才來找的您,還望夫人可以對二皇子多用些心?!?p> 沈雨微安靜聽著,心中泛出一陣苦澀。他人前總是一副彬彬有禮、寬厚仁慈的模樣,可人后卻也只是個渴望被疼愛的孩子罷了。他也想做一個健康完整的人,也想被自己的家人所看重。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p> 沈雨微將梓杰遣走,獨(dú)自來到了偏房,輕手輕腳地走到賀遼睡著的床邊坐下。
“夫君,你還沒睡吧?!鄙蛴晡⒁膊还芩夭换卮?,看著窗外一輪圓月,自顧自說到:“今日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若不是方才梓杰告訴我,我實(shí)在無從得知今日是你生辰。”
“其實(shí)我與你是一樣的。我從小在府中,也總不被人重視。父親的眼里只有弟弟妹妹,無論我多么努力,也永遠(yuǎn)都是他們的陪襯。但我從來不怨他們,我只希望我們一家人都好好的就夠了。”沈雨微說著,不知不覺淚已經(jīng)滑到了嘴角,卻還是繼續(xù)道:“但自從遇見了你,我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我不再自卑,不再需要用力地去討好所有人。你讓我覺得,原來我也會是被人尊重、珍愛的。夫君,你真好,我可能再也離不開你了?!?p> 話音未落,沈雨微便感到背后一熱,賀遼從身后將她緊緊抱住。
“雨微,不許哭?!辟R遼早就消了氣,將臉埋在沈雨微的頸側(cè),翁聲說:“我雖是個殘廢,但我也有能力讓你活得開心、活得驕傲。你相信我。”
沈雨微轉(zhuǎn)過身,與賀遼相擁而泣。半晌,才漸漸緩過來。賀遼看見懷中的人停止了抽泣,便說到:“有件事想問問夫人意愿。昨日收到三弟來信,說是三月后東宮采選,太子意欲娶你妹妹,希望我能夠幫他阻止。”
沈雨微抬起頭,睫毛上還沾著點(diǎn)點(diǎn)淚光:“當(dāng)真?妹妹也曾與我說過,她傾心于三皇子已久。”
“那就對了。三弟怕是已經(jīng)與你妹妹私定了終生,不然三弟也不會鐵了心的要將你妹妹從太子那兒搶回去?!?p> 沈雨微表情錯愕,道:“搶回去?怎么搶?”
“這個三弟還未與我細(xì)說,只說采選前希望我能不讓太子與你妹妹有過多接觸。我在想不如直接將你妹妹接來我府中,反正兩家離得也不遠(yuǎn),正好也能與你做個伴。夫人認(rèn)為如何?”
“當(dāng)然好,一切由夫君說了算。”
賀遼笑著揉了揉沈雨微的后腦,眼中藏不住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