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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新秩序

第十二章 正店樊樓可作客

水滸新秩序 江湖野人 1745 2020-05-30 07:00:13

  都是灑脫人,就不必做小兒女狀了,見張教頭已把話說透,徐澤起身道:

  “既如此,小侄也不強求。已到午時,小侄幾人腹中空空,估計伯父也不善庖廚,今日便請伯父帶我等去樊樓開開眼如何?”

  徐澤話一出,史進、王四均眉飛色舞,孫石也心向往。

  都到了東京城,豈能不知東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樊樓的名號啊,若知道要去樊樓,早上還吃啥炊餅啊?

  張教頭聽到話后,明顯怔了一下,撫須,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徐澤,隨后爽朗一笑。

  “好吧,今日老夫便陪你們這幫小友浪一回!”

  我擦!

  張老頭,你這什么語氣和眼神,樊樓有古怪么?

  林沖不就經(jīng)常去樊樓嘛,沒看原著中他和陸謙上樊樓吃酒時的作派,明顯是常客有木有!

  出了門,回到御街旁的御廊里,張教頭客串起知事,領(lǐng)著四人邊走邊介紹:

  “東京城始建于后周顯德三年,到本朝后又多有修繕和擴建,分外城、里城和皇城三層,城內(nèi)共八廂一百二十一坊。

  外城周五十里一百六十五步,里城本為唐時汴州城,周二十里一百五十五步,皇城比之他朝稍略,周僅五里。

  妄人常清談本朝立都汴梁,無險可守,豈知東京三城本就是天下險關(guān)。唉,可惜……”

  這個話題過于沉重,張教頭及時收住了話頭,指著御街兩旁的商販和行人,接著講:

  “皇城正門為宣德門,從宣德門直通外城南薰門即為此御街,闊二百余步。本朝原延唐制,市坊分開,商住獨立,封閉管理。然東京日漸繁榮,旅邸、商館屢屢侵道,朝廷數(shù)次整改無果,索性放開。

  如今坊墻不再,商住混合,就連御街邊的御廊,都許市人經(jīng)商,嘿嘿,開封府倒是每年能憑此收取不少‘侵街房廊費’,只一點——中心御道不許人馬行走,蓋因南薰門與大內(nèi)相對,尋常士庶殯葬車輿也不得由此門而出?!?p>  說完,張教頭面色古怪,低聲說:

  “唯民間所宰豬子,須從此門入京,每日至晚,每群萬數(shù),止十數(shù)人驅(qū)逐,無有亂行者,堪比禁軍演武。賢侄夜間若是玩得晚,倒是可瞻此‘盛況’。”

  噗——

  不準走人的御街卻允許趕豬!

  史進性子憨直,只覺得咂舌。

  “額的個娘,每天萬數(shù)頭豬子全殺成肉,這咋吃得完!”

  “一頭豬也就殺得百十斤肉,京城人口百余萬,酒肆夜市無數(shù),如何吃不完?”

  見眾人興致正濃,張教頭又接著講:

  “里城由此直到州橋,兩邊皆居民?!?p>  其人回頭,又指道:

  “外城西大街為曲院街,街南遇仙正店,酒最好喝,銀瓶酒七十二文一角,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p>  稍加停頓,笑望徐澤,說:

  “再向西去皆妓女館舍,是為院街。御街東去大街、麥梨巷、狀元樓,余皆妓館,至??甸T街。御街東朱雀門外,西通新門瓦子以南殺豬巷,亦妓館。以南東西兩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要聽曲看雜耍,各坊都有瓦子,若論最優(yōu),當是桑家瓦子、內(nèi)中瓦子、里瓦子三處,其內(nèi)便有勾欄五十余座?!?p>  徐澤暗自腹誹,我勒個去,東京人民的腎真特么好,僅御街旁就這么多妓院和教坊,都能照顧得過來么?

  還有,張老頭你要不要對我一個子侄反復(fù)說這些?

  還有還有,能不能說重點啊,這妓院消費究竟幾何?

  心里想著,嘴上卻說:

  “趕緊打住,伯父,咱別提妓院了,說樊樓?!?p>  “樊樓原名礬樓,礬石的礬,又叫白礬樓,原是東京白礬行會的會所,后改成酒樓,前幾日剛更名豐樂樓,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p>  張教頭拱手跟一迎面相遇的熟人打過招呼,又接著講:

  “樊樓日均客流千人以上,位置可不好定,幸好你們中午來,晚上興許就定不到位置了?!?p>  晚上還有什么講究么?

  張教頭手捋胡須,“向晚,樊樓便珠簾繡額,燈燭晃耀,上下相照,濃妝妓女數(shù)百,聚於主廊口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p>  噗,還是妓院!

  這不就是大宋版的天上人間么?

  難怪老頭起先眼神那么古怪,看著史進瞬間羞紅的大圓臉,徐澤弱弱地說:

  “那個,伯父,小侄忽然覺得狀元樓挺不錯的,離伯父宅也近?!?p>  “哈哈?!?p>  張教頭看著幾個小輩窘迫樣,心情大好,大手一揮。

  “不必,吃完飯老夫也好順路去求錢翰林,走吧?!?p>  繞著高大的皇城宮墻,張教頭一路介紹“潘樓街”“甜水巷子”“能太丞宅”“東華門”“鬼市子”“鄭皇后宅”“西榆林巷妓院”,不知不覺便到了目的地。

  但見五座由天橋連著的三層木樓立在眼前,主樓牌匾上書“豐樂樓”,門首縛彩樓歡門,上書“開業(yè)酬賓十日內(nèi),每先到者賞金旗”!

  徐澤一臉懵逼,這營銷手段真眼熟,莫不是進錯片場了?

  進到樓內(nèi),一著黑色絲質(zhì)小袖長衣的知客小濩(伙)子迎上來,向張教頭問好。

  “貴客可有預(yù)訂廂間?”

  “不曾?!?p>  “貴客這邊請?!?p>  在知客的帶領(lǐng)下,五人上樓,穿過約百步的曲折走廊,終于走進了一間門額上題有“金丹無涉”四個飄逸草書的包廂內(nèi)。

  進入門內(nèi),迎面是一扇寫生蛺蝶圖的四扇屏風(fēng),彩蝶翔舞于野花之上,螞蚱跳躍于草葉之下,給人以春光明媚的愉悅和輕柔的美感,形象準確自然,風(fēng)格清秀,設(shè)色淡雅,線條有輕重頓挫變化,具有濃烈的田園野趣意境。

  繞過屏風(fēng),進入寬敞的包廂內(nèi)落座,知客奉上菜單,張教頭以目示意徐澤、史進,二人皆擺手。

  張教頭便不客氣,直接報了八個菜名:夾面子茸割肉、虛汁垂絲羊頭、肉醋托胎襯腸沙魚、炊羊肫、假野狐、洗手蟹、蓮花鴨、群仙羹,另叫外來托賣海鮮時果和旋切萵苣生菜,酒水則只點了店內(nèi)招牌酒。

  知客又問:“可要閑漢廝波打酒座?”

  “不用,焌糟即可?!?p>  待知客躬身退去,張教頭推開窗,指著不遠處的正在動工的皇家園林,撫須笑道:

  “若是在潘樓,此位置便可直視大內(nèi),興許就可以看到官家?guī)е咛咎咔虼驈??!?p>  史進目瞪口呆,徐澤則是只翻白眼“早不說”!

  張教頭講起皇城舊事,皇城的前身是唐時節(jié)度使治所,既狹且矮,太祖時,曾按洛陽宮殿的模樣,擴建了東北隅。

  到仁宗時,國家富足,想再擴建,但此時皇城周邊全是旺鋪豪宅,朝廷要拆遷,釘子戶不同意,仁宗無奈,只得放棄。

  張教頭剛講完,便有堂倌端上注碗、盤盞、果菜碟,擺好酒盞、酒壺、碟、箸,其人來去悄無聲息,擺放輕捷迅速,端的訓(xùn)練有素。

  見史進拿著銀箸琢磨,張教頭便介紹這碗盞、酒壺均是上好汝瓷,就連宮中用的也不多,價值遠超銀箸。

  徐澤留意到室內(nèi)點著很好聞的熏香,毫無一般酒樓進門便能嗅到的濃重油煙和酒肉過喉之后的異味,而此包廂窗欞、桌案、梁椽,乃至杯盤碗碟,處處都打著草、蝶的印記,整個包廂裝修和器具渾然一體,顯是專門定做,不由咂舌。

  等上菜的時間,張教頭介紹道:

  “東京習(xí)慣,凡店內(nèi)賣下酒廚子,稱茶飯量酒博士;為酒客換湯斟酒街坊婦人,稱焌糟;使令買物命妓,取送錢物之類,稱閑漢;換湯斟酒歌唱,或獻果子香藥之類,客散得錢,稱廝波;還有下等妓女,不呼自來,筵前歌唱,予小錢物贈之方去,稱禮客,或打酒坐。東京正店、腳店如此處處有之,唯州橋炭張家、乳酪張家,不放此等人入店,當然似樊樓如此排面,客人不許便不敢來。”

  說話間,各式菜樣便陸續(xù)端上,更有一二十上下腰系青花布手巾,頭綰危髻的秀麗婦人進的廂間,問安后,麻利地換湯斟酒。

  除了張教頭,其余四人畢竟還是未近女色的雛兒,一時皆正襟危坐。

  桌上菜肴具是色香味俱全,尤以造型精美。

  好吧,幾人皆是粗人,其實根本就不講究這些,不一會便推杯換盞,氣氛甚是融洽。

  史家村那次,史進和徐澤灌了一肚子劣酒,頭疼一整夜,今日喝著美酒,又是小杯細品,方知其中滋味。

  酒興上來,史進借機請教張教頭武技,并請其推薦幾本增見識、長謀略的書。

  張教頭善弓馬,年少時好勇斗狠,進入東京后得高人點撥,轉(zhuǎn)而讀書,起先見史進皮膚外露之處皆是青龍紋身,疑其為好勇無謀之輩,本不看好,不料此子學(xué)武資質(zhì)甚佳,更難得的是虛心向?qū)W,仿若當年的自己。

  再觀孫石少年沉穩(wěn),王四為人機靈,大不似一般村夫。

  而且三人皆對徐澤唯命是從,不禁對自己這老友之子充滿期待,轉(zhuǎn)頭看徐澤,這——這小子居然和焌糟婦人聊的起勁。

  只聽婦人言:“奴家夫君是廣勇軍禁卒,家中雖只有婆婆和小姑,但僅靠夫君七百文錢、二石半糧的月俸卻是不夠過活,去年夫君已得官長許可,自在土市子營生,加上奴家在這酒樓使喚,方可勉強過活?!?p>  婦人言畢,見眾人皆不語看向自己,趕緊施禮道歉:

  “奴家失語,攪擾官人們酒興?!?p>  眾人酒足飯飽,張教頭賞給婦人百文錢,婦人自是千恩萬謝而去。

  徐澤問:“伯父可知,東京似這婦人之夫這般,自謀營生的禁卒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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