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藏心思,樂然接過沈毅遞過來的濕紙巾,但是思緒卻也飄離了飯桌。
夏錦華見之前樂然和隔壁桌的一個男生打招呼,于是問道:“然然,剛剛打招呼的那個男孩你認(rèn)識?”
樂然抬眼,濕紙巾纏在食指上,表情很平淡,“嗯”了一聲,然后又將濕紙巾抽走,“鄰居的朋友,見過幾次?!?p> 夏錦華往旁邊瞥了幾眼,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對樂然說:“感覺都挺年輕的,還在上學(xué)吧?”
樂然別過頭,看了眼牧白,又轉(zhuǎn)回來,說:“嗯,還在上大學(xué)。”
“那你還是少接觸!”,夏錦華眉眼間多了一絲嫌棄,“這幾個孩子看著就不像好孩子,有一個頭發(fā)還染成藍(lán)色的了!”
說完,除了樂然以外,其他人的目光都飄向牧白,牧白此時正低頭玩手機,對此時隔壁桌赤裸裸的審視絲毫沒注意。
樂然垂眸喝了一口酸梅汁,輕舔了下嘴唇,語氣平靜,“藍(lán)頭發(fā)那個......”,然后抬眼看向夏錦華,“是我鄰居......人還挺好。”
這話一出,桌上的人都瞬間沒了聲音,夏錦華也有點被駁了面子的感覺,但是沈軍一家在,她也不好說什么,于是轉(zhuǎn)頭對沈毅說:“沈毅,麻煩以后你幫我們照看一下樂然,她雖然工作了,但是生活單純,不知道人心復(fù)雜,我怕她吃虧!”
樂然半瞇著眼,看向餐桌。單純這個詞,樂然不知道夏錦華從哪得出的結(jié)論。
一個人生活了十幾年,會單純到哪去?
樂然覺得有點想笑......
沈毅腰板挺的很直,似乎父親沈軍從小沒少給他灌輸軍人的思想。聽聞夏錦華的話后,沈毅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并承諾:“您放心,要是樂然有什么需要,我都會第一時間去幫忙的!”
樂然:噗,你也是給個桿就往上爬!
旁邊的沈軍也順著沈毅的話附和:“嫂子你放心,我們在這邊,然然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們!”
樂然低著頭小口喝著酸梅汁,耳朵里面全是各種客套話。
僅僅幾個照面,身邊的人就給旁人的好壞定了性,樂然覺得十分荒唐!
紀(jì)建洲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問:“哎?樂然,怎么沒見你和你鄰居打招呼?。俊?p> 關(guān)你屁事!
“他沒看見我!”,說這話時,樂然故意提高了音量,也不知道隔壁桌的鄰居聽不聽的到。
說什么喜歡你是命中注定的事......
說什么要追你......
都是騙人的,答應(yīng)你的追求,你又不愿意,現(xiàn)在還裝看不見。
大騙子!
樂然在心里默默給牧白畫了一個大大的叉,你追個錘子你追!
......
樂然不想理會隔壁桌坐著牧白這件事,但是隔壁桌聲音實在是大,四個人的音量都超過他們六個人的了。
不過,準(zhǔn)確的說,是三個人的,牧白幾乎不說話。
樂然沒辦法忽略羅吉吉的聲音,因為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會想到,啊,牧白也在這!
樂然只能悶頭吃飯,將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傾瀉在事物上。
“樂然,吃蝦嘛?”,說著沈毅將自己剝好的蝦放到了樂然的碗里。
樂然拿著筷子,剛想拒絕,但是眼前的蝦已經(jīng)進(jìn)了自己的碗,樂然頓了一秒,只輕飄飄地說了聲:“謝謝!”
夏錦華和許阿姨見兩人相處的還不錯,于是想趁熱打鐵。
許阿姨問沈毅:“兒子,你有樂然的微信嗎?”
沈毅將筷子放下,看向樂然,反問道:“我們沒加過微信吧?”
樂然此時正在啃著西瓜,她眼珠子轉(zhuǎn)向沈毅,含糊著說了聲:“沒~”
夏錦華伸出右手,在沈毅和樂然面前指了指,“哎,那現(xiàn)在加一個吧!”
沈毅沒吱聲,在等樂然的回應(yīng)。
樂然吃完西瓜,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隨后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機,語氣漫不經(jīng)心:“加吧!”
——
另一邊,牧白到了之后,羅吉吉小聲湊到他耳邊問了一句:“怎么沒和人家姑娘打招呼?”
牧白此時就像是一樣寒氣逼人的冰山,多靠近一份,都會凍傷。
牧白斜過眼,看了一眼羅吉吉,羅吉吉立馬噤聲,白天電視劇的情節(jié)此刻瘋狂往腦子里躥。
不會吧?不會真的因為自己的一通電話搞得兩個人鬧矛盾了吧?
操!那我豈不是慘了......
......
整場飯局,牧白都像不存在一樣,話很少,幾乎沒有,眼神除了落在吃的上,就是落在手機上。
下午羅吉吉的那通電話他只覺得有些聒噪,但是并沒放心上。但是當(dāng)他剛走進(jìn)店門的時候,就看見樂然旁邊坐了個男人,給她燙杯碗,目光還毫不收斂地落在她身上。
她早上說過,也喜歡自己的,可現(xiàn)在又和別的男人談笑風(fēng)生。
是年紀(jì)大的姐姐都不可信嗎?
——
這頓飯樂然吃的極撐,感覺食物都堆在嗓子眼里了。
沈軍一家是開車過來的,回去的路上正好經(jīng)過紀(jì)建軍和夏錦華住的酒店,于是四個長輩就順路回去了。
而樂然則在幾位長輩的安排下,由沈毅送回去。
其實,樂然清楚得很。她不是沒看見夏錦華和許阿姨兩人之間暗戳戳的眼神交流。雖然沒人提相親這事,但是這一天下來,幾乎每件事都是圍繞這個主題在進(jìn)行。
只不過,大人們表現(xiàn)得隱晦,樂然也不去戳破,就算給彼此留面子。
樂然離開的時候,羅吉吉他們還沒走。
樂然跟在人群最后面準(zhǔn)備離開,走的時候,樂然不自主又飄向牧白,恰好,此時他也看向了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樂然不想讓牧白以為自己在看他,于是趕緊將眼神挪到羅吉吉身上,然后笑著擺了擺手,“羅吉吉,我先回去了,拜拜!”
羅吉吉有點懵,只能訥訥地擺了擺手,連話都說不出口。
得!這姐姐還將火往自己身上引!
......
樂然離開后,羅吉吉看向牧白,他依舊在玩手機,面無表情的,但是周遭的寒氣更重了!
此時,桌上的其他三人面面相覷,蔣曦元不明白情況,再加上牧白整場飯局都像個悶葫蘆,她都快憋死了,于是看向?qū)γ娴哪涟?,語氣有點不太樂意。
“不是,牧白,我這剛從外地回來,你好歹給個好臉色?。砍灶D飯,話也不說,就坐在那玩手機,怎么著,手機是你媳婦啊,一個晚上愛不釋手的!”
旁邊的羅吉吉連忙在桌子下,用手指點了點她的大腿,示意她少說話,但是這姑娘借著酒勁,根本不當(dāng)回事。
“你懟我干嘛,屁眼癢?”,蔣曦元沒好氣地對羅吉吉說。
然后,又轉(zhuǎn)向牧白,“雖然說我平時和他倆在一塊比較多,但是好歹我們高中三年同學(xué),我這回來一趟你多少有個笑臉吧?不過,你這德行,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我也不計較了。怎么來的時候都不和喜歡的姑娘打招呼啊?”
說完這話,蔣曦元立馬轉(zhuǎn)頭看向羅吉吉,酒氣濃重地問:“哎?羅吉吉,就隔壁桌那個小姐姐,是牧白看上的姑娘吧?”
羅吉吉此刻恨不得一個遁地術(shù)逃走,蔣曦元和牧白,他一個都不敢得罪。
“嗯......是......”,羅吉吉埋著腦袋,這兩個字被他說的模糊的不能再模糊。
蔣曦元給了羅吉吉一肘子,喊道:“吃屎了,大點聲!”
許嘉航在一旁剛遞進(jìn)嘴里一塊肉,聽到蔣曦元的話,差點被辣味嗆死。
蔣曦元手臂交叉擺在桌上,身體稍前傾,語重心長地說:“牧白,就你這不冷不熱的,肯定沒戲!你沒看人家兩家家長都見面了嗎?那小微信,都加起來了!就那姑娘旁邊那男的,長的......”,蔣曦元頓了一下,然后還是如實說,“是沒你妖孽,但是也不差吧!至少比羅吉吉和許嘉航強!”
許嘉航:“.......”
羅吉吉:“......”
“關(guān)鍵是人家體貼啊,還給小姐姐剝蝦!牧白,你估計和人家姑娘吃飯,飯得是人家姑娘做,碗得是人家姑娘刷吧?合著你談戀愛純靠色誘啊?”
“......”
牧白關(guān)掉手機,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一如所來時一樣冷峻。
“說完了?”,牧白抬眼看蔣曦元,被這眸子一盯,蔣曦元瞬間醒了一點酒。
“說完我走了!”
牧白把手機裝進(jìn)口袋,眼神沒有多停留,抬腳就往出走了!
留下蔣曦元坐在原地愣了兩秒,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旁邊兩人,說:“他這德行,追不著姑娘吧?”
羅吉吉嘆了口氣,說:“姐姐誒,你沒看見那祖宗帶著氣來的嗎?惹他干嘛?”
許嘉航斜了斜嘴角,表情還算淡定,悠悠地補了一句:“還帶了瓶醋!”
隨著牧白的離開,幾個人也沒什么心思吃飯了,于是也結(jié)賬離開了。
——
牧白出了門攔了一輛出租車。
車窗外,夜色籠罩,整座大學(xué)城交織在夜色和霓虹之間,繁華與墮落見夾帶著青春的稚嫩。
在這座城里,大部分學(xué)生白天渾渾噩噩,到了夜晚,更是貪戀短暫的紙醉金迷。他們誤把放蕩和不羈當(dāng)成年少的自由和狂歡,KTV里,吵鬧聲不斷,酒店里,呻吟聲不斷。
牧白做著一個人的與世隔離。
......
沈毅送樂然回去之后,沒有再回父母那兒,而是回了自己寵物店附近的公寓。
沈毅坐在公寓的沙發(fā)上,雙手撐著腦袋,他覺得不安,不知道是從哪件事開始。
樂然的疏離像是骨子里自帶的,即使她臉上帶笑,語氣也盡是平和,但就是很難靠近她一點。就連他剝給她的蝦,她都是禮貌地接受,然后放在碗里,不會吃。
送樂然回去的路上,她更是連話都沒說,只是下車后禮貌地說一聲謝謝,似乎連客套的敷衍都懶得做了。但是越是這樣,沈毅越覺得樂然吸引著自己,像個黑洞一樣......
......
羅吉吉這幾天都是和許嘉航住在一起,原因是他覺得一個人住酒店太孤單,太冷靜。
回去之后羅吉吉心里犯難。下午自己作死打了那通電話,然后晚上蔣曦元又將牧白惹了一通,還將自己拉下了水。
他想著,總得做點什么將功補過。要不這筆賬,牧白今天不算,以后也一定會算!
于是,羅吉吉翻開微信通訊錄。上次在樂然家吃飯的時候,他們互相加了微信,但是由于樂然喝多,打了他,氣得他差點把她拉黑了。不過,好在當(dāng)時忍住了,現(xiàn)在正好派上用場。
羅吉吉思考了一會,然后編輯了一條微信發(fā)了過去。
內(nèi)容如下:
【樂然,我是羅吉吉。今天晚上牧白喝了挺多酒的,他自己提前回去了,也不知道平安到家沒有,我打他電話沒聯(lián)系上,你能不能幫忙去他家看一眼???他一直都自己一個人住,喝多了也沒人能照顧他,還挺讓人擔(dān)心的。你要是方便,能去看看嗎?拜托拜托!】
發(fā)完消息,羅吉吉挑了下眉,想著今天自己總算做了件好事。
牧白晚上的確喝酒了,但是不多,而且他酒量好,那些量他根本不會醉。
——
樂然家。
樂然剛簡單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就聽見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音。樂然一邊擦頭發(fā),一邊走過去,拿起手機看消息。
一分鐘后。
樂然皺了皺眉頭,把手機放到茶幾上,哼笑了一聲,嘀咕了句:“關(guān)我屁事!”
吹好頭發(fā)后,樂然換了一套白色的睡衣,袖口和領(lǐng)口都是荷葉的設(shè)計,顯得整個人都干凈清爽,十分貼合樂然的氣質(zhì)。
樂然拿起手機,回到臥室,躺在床上醞釀睡意。但醞釀了沒幾分鐘,她發(fā)現(xiàn)不行,腦子里羅吉吉發(fā)的那幾個字總忘自己腦海里蹦。
喝了挺多酒......
一個人住......
沒人照顧......
樂然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然后坐了起來,兩秒后,樂然掀開被子,穿上拖鞋,陰著一張臉就出現(xiàn)在了牧白家門口。
樂然心里想著我就來敲敲門,證明里面的人還活著就行!
咚咚咚!
幾秒后,里面?zhèn)鱽砹四_步聲,門打開,牧白穿著一件純黑色的家居服,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慵懶倦怠。
牧白看了眼樂然,有點意外!
“羅吉吉聯(lián)系不上你,擔(dān)心,讓我來看看!你沒事回他個電話!”,見他完好無恙,樂然擺了擺手,“就這樣,我回去了?!?p> 樂然剛轉(zhuǎn)身,手腕就被人緊緊扣住。
牧白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并沒有任何消息和來電,他抬起頭,眸色深重。
“沒人聯(lián)系我,所以......”
“是你擔(dān)心還是羅吉吉擔(dān)心?”
“嗯?”,樂然一臉迷惑,表情有點不耐煩,“羅吉吉,我走了!”
想要離開。
被拉住。
扯了一下。
被拉住。
樂然盯了一眼被扣住的手腕,抬眼盯著牧白,下巴輕抬,“幾個意思?”
“......”
“撒手,我要回去了!”
樂然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一轉(zhuǎn)身。
被牧白用力一拉,整個人拉進(jìn)了屋子里。
啪嗒。
門鎖上了。
男人神色陰鷙,眉間有揮不去躁意。
樂然背靠在玄關(guān)的墻壁上,手腕被拉的有點痛。
“牧白,你耍酒瘋?”
陳江百楛
羅吉吉:“我真是平平無奇紅娘小達(dá)人!” 蔣曦元:“姐一喝酒,天下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