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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君子端方兩世獨寵

第二十三章:應(yīng)作遠(yuǎn)行漂泊客

  “少爺,我…”

  靜香再要開口,謝家康已先她一步,聲音輕且緩,她聽來卻字字清晰。

  “傻丫頭,你眼下著一身男裝只是為出入書院添些便宜,舉頭三尺皆有神明,女孩子家不可輕易發(fā)終身不嫁這樣的重愿,與你一世幸福相比,我那些許施恩本就微不足道?!?p>  “神明在上,俯瞰世人,若是做人無情無義,縱是一生享樂有何意趣?”

  靜香抬起頭,直直望近謝家康雙眸。

  “少爺,還記得桐城程知驥嗎?”

  “自然?!?p>  “程知驥年少成名,才華橫溢,敢于亂局前當(dāng)機立斷,不計一人得失,氣魄值得后人欽佩,卻命里克妻,半生只得青衣公子秦遙相伴,世人或貶或謗,百年之后才有人知那秦公子其實是位姑娘,閨名一個瑤字,她善釀酒,于商之一道亦極有天分,助程知驥將商路鋪遍大半個洛陵,留木樨沉香傳世,阿香自知淺陋,并無秦家姑娘之才,卻也心向往之,愿意效仿其行事,盡一己之力,為少爺謀事解憂,減些辛勞?!?p>  謝家康微愣,待回神之時,心口緊緊纏繞而上的,卻已盡數(shù)化做溫暖的熨帖,他面上多了些血色,聲音低緩,卻篤定。

  “我知你早慧懂事,兼又勤奮用功,帳房、管事甚至掌家,若你用心,假以時日,定能學(xué)得會,做得好,卻無需以男子身份遮掩,但有我在一日,便不容旁人對你的言行置喙?!?p>  “可是…”

  “沒有可是?!?p>  話到此處,謝家康抬手,指尖輕輕點上靜香的唇,將她剩下的話,盡數(shù)擋回。

  “你聰明伶俐,世理通達(dá),將來求娶之人,怕是要將我這家門擠破,定然會得一份和順圓滿的好姻緣。我知家中近來有些流言,無稽之談,卻傷人甚深,全因我思慮不周治家不嚴(yán)而起,我當(dāng)負(fù)清理之責(zé),你且安心,這等流言譬如風(fēng)過,當(dāng)頃刻消弭,斷斷做不得數(shù),你這般好,不該受委屈?!?p>  一口氣說完這許多話,謝家康似有些疲憊,喘息許久,額上復(fù)有細(xì)汗?jié)B出,靜香愣愣地將他瞧著,全然忘了開口,只知道尋了帕子一點點仔細(xì)為他將汗水拭干,他亦直直地看向她,唇邊逐漸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我無事,只是先前用的湯藥效力發(fā)散,有些乏?!?p>  “嗯?!?p>  靜香收回手,謝家康將矮幾之上一冊新書遞過。

  “阿香,這書我瞧了許久,眼睛有些累,為我讀幾頁,可好?”

  “好?!?p>  這一卷玉闌碧海錄是兩百余年前燕云一重臣奉皇令率艦船出外海,游歷一眾島嶼,再將所見所聞編撰成冊,新奇有趣。

  小丫頭的聲音柔柔軟軟,不徐不疾,謝家康靜靜聽著,閉上眼睛,將身子緩緩倚上背后軟墊,減去腰間幾分難忍的酸痛。

  連月來,他深居簡出,大把時間耗在蘭溪閣這張病榻之上,此刻,聽著耳邊稚嫩未褪的童音,他忽然覺得這般望不到盡頭的日子,似已不再難熬。

  謝晉端著煮好的茶水進(jìn)來,內(nèi)間一派寂靜無聲,靜香坐在榻邊,回頭對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腳步放輕,謝晉行至近前細(xì)瞧,才見謝家康背靠軟墊,閉著眼睛,呼吸平順,似是睡著了,靜香捧著他的右手放于膝頭,指尖循著他掌心幾處,細(xì)細(xì)揉著。

  “阿香,你這是?”

  謝晉壓低聲音,靜香應(yīng)得更輕。

  “少爺受了寒,掌心有病氣積攢,以指力按揉,也可化開少許?!?p>  “當(dāng)真?”

  “自然?!?p>  “你懂的真多,哪里學(xué)的?”

  “書里學(xué)的?!?p>  聽到此處,謝晉輕輕嘆了口氣。

  “前些年少爺在屏山書院進(jìn)學(xué),東方先生準(zhǔn)我入燕回閣隨侍,我在一旁聽了幾年,雖不甚懂,卻也明白了些事理,如今,再無這等機會了。”

  手中動作一頓,靜香抬頭看向謝晉。

  “阿晉哥哥,想來少爺當(dāng)初必定是個刻苦上進(jìn)的好學(xué)生?!?p>  “自然,少爺性子沉,手里若是有書,能一個人安安靜靜坐許久,我打個盹醒來,他還在那里看書,一動不動?!?p>  “他小時候,就不曾頑皮過嗎?”

  謝家康掌心微動,靜香指尖動作不覺放輕,謝晉并未瞧見,小聲湊在她耳邊說道。

  “我六歲進(jìn)謝家,被石管家選來放在少爺身邊服侍,我大他半歲,他看著卻比我老成十歲,我在院子里同其他小子一起調(diào)皮搗蛋闖了禍,他瞧見了,從不出聲斥責(zé),亦不會去管事面前告狀,只一年秋夕,集市里的彩燈從城南擺到了城西,實在熱鬧得緊,家中檐下懸的彩燈亦是精巧新奇,他仰頭望了許久,終于耐不住,囑我背著他偷溜出門,在通和巷外西大街上逛了逛?!?p>  “那一晚,少爺定然很開心?!?p>  靜香抬頭,眉眼微彎,謝晉點頭。

  “那是自然,我那時個頭小,背著少爺走得慢,卻也一路將好看的花燈瞧了個遍,只是…”

  “只是什么?”

  靜香疑惑,謝晉垂頭道。

  “只是,后來人多,我迷了路,返家之時在街上兜了些圈子,少爺出門之時穿得衣衫不夠厚實,在風(fēng)里吹了許久,回來就起了熱,咳疾發(fā)作起來,休養(yǎng)月余才緩緩好起來。石管家要罰我,他卻盡數(shù)擋下,只說是自己忘了規(guī)矩方圓,可這世間哪里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方圓,連小孩子出去看燈都要拘著?”

  指尖動作愈發(fā)仔細(xì),靜香心中微澀,眉眼依舊是新月模樣。

  “阿晉哥哥,有道是,凡事預(yù)則立,不預(yù)則廢,規(guī)矩多也是不妨事的,只要出門記得添衣,勿忘歸途,再尋得一人作伴,三人同行,成就一個眾字,皆是就算石管家知道了,也是法不責(zé)眾,萬無一失?!?p>  “這樣,也行?”

  謝晉嘴巴張得老大,聲音也是拔高,謝家康睜開眼睛,看向靜香,唇角勾起,輕斥一聲。

  “頑皮?!?p>  謝晉捂了嘴,再不敢出聲,臉色紅白交錯,靜香手中動作一僵,終究還是繼續(xù)細(xì)細(xì)按揉,直到指尖落處溫?zé)嵋黄?,有?xì)汗?jié)B出,方才停下,取了帕子仔細(xì)擦干。

  “少爺,這便是需考教的第三樁,手掌內(nèi)藏臟腑所應(yīng)諸穴,針石艾灸自然有效,以指法按揉也可疏散風(fēng)寒,止咳平喘,利心肺安五臟,只是我學(xué)藝不精,勉強得一點皮毛,所收之效也是淺薄,不值一提。”

  小丫頭說得簡單,謝家康搖頭,將她的小手輕輕歸攏在一處。

  “今日你寫了那許多的字,又忙這些,仔細(xì)累著,此刻時辰已晚,答應(yīng)我,早些回去歇著,今夜莫要再用功了,可好?”

  “嗯?!?p>  靜香點頭,謝家康囑咐謝晉。

  “阿晉,取我的披風(fēng)給阿香換上,提一盞風(fēng)燈,送她回去休息?!?p>  “是。”

  拜別謝家康,靜香出了蘭溪閣院門,停步回頭,中庭隱在燈影明暗之處,瞧不真切,謝晉在一旁催促。

  “阿香,時辰不早,外面冷,你腳下快些,小心著涼?!?p>  “好?!?p>  靜香點頭,將披風(fēng)裹得更緊,逐漸有淡淡的草藥氣息一點一點將她的身子纏繞,仔細(xì)護(hù)在當(dāng)中,秋夜已至,不見寒冷。

  這一晚,靜香難得入夢。

  隱約一季秋夕夜,皓月當(dāng)空,城南石籽街市集熱鬧非常,人聲喧囂,花燈處處,她提著手中一盞,且行且住,忽瞧見兩個半大孩童,一個著青色衣衫,伏在另一個背上,似已疲憊欲睡,卻還強撐著精神向她問路。

  “敢問小娘子,城西通和巷如何走?”

  “直走出了街口右轉(zhuǎn),穿過西大街,就是了?!?p>  “多謝。”

  那孩子點頭,背著他的那個一身黃衫,小廝模樣,面有難色。

  “少爺,我怕等下還是得繞暈了。”

  “無妨,我再問就是?!?p>  靜香將他二人瞧了許久,覺得眼熟,問題亦熟。

  “我家住通和巷,恰隨你們同去?!?p>  “如此,甚好。

  黃衫小廝面上雀躍,青衣孩童已困得睜不開眼睛,卻還不忘道謝。

  “有勞小娘子帶路,感激不盡?!?p>  “順路而已,舉手之勞?!?p>  靜香手執(zhí)花燈行于前,黃衫小廝背負(fù)青衣孩童隨于后,她時時回頭,只見那青衣孩童原本困極,此刻卻睜大眼睛愣愣地將她望著,忍不住掩口而笑,惹得他兩頰微泛桃色。

  不知不覺,腳下路漸開闊,人漸稀疏,她入了通和巷,停在一處宅院之前,親眼瞧著兩人上前叩門,青衣孩童已睡熟,唇角尤含淺笑,心中似是滿足。

  不多時,大門洞開,內(nèi)里燈火通明,一赭衣老婦匆匆招呼兩人進(jìn)入,本已準(zhǔn)備關(guān)門,忽然回頭將靜香看在眼里,笑著喚道。

  “阿香,怎的還不進(jìn)來,出門許久,竟已不記得家在何處了嗎?”

  “嗯,就來?!?p>  心中忽然一片通明,靜香點頭應(yīng)下,眼前卻漸做模糊一片,街巷、宅門、燈火俱不見,她腳下踏出,前路已作萬丈深淵。

  驟然睜眼,靜香坐起大口喘息,卯時將至,天光晦暗,外間雨聲陣陣,她匆匆換過衣衫,推門欲出,卻是停步。

  風(fēng)過庭院漫卷雨幕,一紫衣少年立于檐下,衣衫半濕,回頭看向她,唇角依舊是一抹似笑非笑。

  “小娘子,昨夜秋雨忽至,屏山道路難行,書院休沐,我且借你這一處暫避風(fēng)雨?!?p>  靜香眸色一沉,問道。

  “文公子此番,可是隨柳先生一道過府?”

  “不錯。”

  文昊點頭,打了個呵欠。

  “秋夜寒雨,易致沉疴急轉(zhuǎn),四更天府上管家翁去濟(jì)仁堂相請,將我一并吵醒,索性跟來,直到現(xiàn)在一口茶飯都未用過,小娘子但有何事想問,不若先引我去填飽肚子再談?!?p>  指尖緊緊扣入掌心,靜香回身取了油紙傘。

  “文公子,且隨我來?!?p>  “好?!?p>  抬步行于雨中,靜香心口微涼。

  “文公子,可曾送至親之人離開?”

  “什么?”

  耳邊聲音落于風(fēng)中,不甚清晰,文昊停步,靜香看向他,眼中有一絲決絕。

  “沒什么,我知少爺?shù)牟≈蝸聿灰?,但有任何我可做的事,能盡之力,我都愿意一試?!?p>  “當(dāng)真?”

  “自然?!?p>  “你家少爺身負(fù)痼疾,一則天生不足,二則后天失養(yǎng),病勢非一日而成,悉心調(diào)養(yǎng)亦需一世之工。

  唇角笑容收斂,文昊面上是少有的認(rèn)真。

  “需得精通醫(yī)理,兼懷仁心,耐得住性子,陪在他身邊,你可愿意?”

  靜香點頭,并無一絲猶豫。

  “我愿意?!?p>  “醫(yī)者一道,行來艱難,需得日夜苦讀,寒暑不輟,經(jīng)年累月,哪怕所學(xué)枯燥繁瑣,索然無味,亦不可放棄,你可愿意?

  “我愿意?!?p>  “還需擯棄男女大妨,無論世人善惡貧富貴賤,皆平等以待,哪怕仇人在前,心中恨意滔天,亦不可以所學(xué)之術(shù)報復(fù),你可愿意?”

  “我愿意?!?p>  “亦需心若磐石,世人或褒或貶,皆不留于心,行事或成或敗,皆不言悔,你可愿意?”

  “我愿意?!?p>  黛色衣擺幾近濕透,寒氣沁染,靜香全無所覺,文昊沉默片刻,再問。

  “若要你離開眼前這處安樂容身之所,遠(yuǎn)去千里之外,漂泊江湖,非學(xué)成之日,不得歸,小娘子,可愿意?”

  “我…愿意?!?p>  點頭應(yīng)下,靜香心口有一處卻驟然一痛,她咬緊下唇,看向文昊,面色隱隱透著蒼白。

  “文公子所說的千里之外,可是在燕云?”

  “不錯,渤??ず骄靶遽t(yī)圣門下,如今執(zhí)掌之人正是家?guī)煴⊙?,我本是他關(guān)門弟子,月前,他卻忽然改了主意?!?p>  文昊將靜香的神情盡收眼底,緩緩道。

  “他常年外出云游,明歲春回將返山門,盤桓月余,只求再添一名女弟子,以一身醫(yī)術(shù)傾囊相授,小娘子,你可愿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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