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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君子端方兩世獨寵

第二十二章:甘愿費心細(xì)籌謀

  “這等生分的話,說于我聽,盡夠了。”

  謝晉停步,蹙眉低頭,看向靜香。

  “我一個蘭溪閣的小廝,不過因在少爺身邊服侍,瞧著多了幾分臉面,卻無管事的權(quán)利,更不能替少爺拿主意,我只知他病著,不方便過來,心中卻一直記掛你的學(xué)業(yè),每過幾日就囑我送書給你,他想不想見你,你如此聰明,怎會不明白呢?”

  說完,他抬腳就走,眼見要出偏院,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靜香靜香呆呆立在原地,忍不住一跺腳。

  “快些跟上,左右就在隔壁院子,本無幾步路,有這等愣神的工夫,已經(jīng)到了。”

  “嗯。”

  垂眸應(yīng)下,靜香跟在謝晉身后,他說得無錯,蘭溪閣確實一直都近在咫尺之地,門墻不高,道路亦平坦開闊,只要她愿意多走幾步,很快就到了。

  院名蘭溪,內(nèi)里確有淺淺清流蜿蜒而過,卻無蘭草嬌貴矜持,墻角只得綠竹幾桿,不見秋葉衰敗,微雨過后更顯蒼翠欲滴。

  天色漸沉,院中各處已掌燈,中庭廊下一片明亮,謝晉行至主屋前,正要叩門,內(nèi)里忽傳出一陣隱約的咳嗽,靜香心中一緊,腳下進(jìn)了半步,卻又停下。

  內(nèi)間燈火通明,謝家康坐于床塌之上,肩頭披著件靛青色外衫,他身前矮幾之上燃著燈盞,置有筆墨,一卷書冊翻開,他執(zhí)筆在手,本欲落字,卻被咳聲打斷,石遠(yuǎn)立在一側(cè),眉心擰成一個死結(jié)。

  “少爺,柳大夫晨間過府診脈,再三囑咐這幾日陰雨連綿,應(yīng)安心休養(yǎng)?!?p>  “無妨,我已用過藥,午間歇了許久,不覺得累。”

  謝家康壓下咳嗽,看向石遠(yuǎn)。

  “石伯此時趕來,可是各處還有賬冊未明,不妨一并拿來,此刻,我精神尚好,恰一并看過?!?p>  “少爺放心,連月來各處商鋪莊子管事得力,循著之前的定例做事,進(jìn)出的賬目皆清明,無甚緊要之事?!?p>  “當(dāng)真?”

  謝家康蹙眉,想起一樁事。

  “秋夕將至,臨安京中最后一批陳茶也該運回,謝安可有消息傳回?”

  “少爺放心,謝安辦事穩(wěn)妥,今日早些時間已返家,臨安京中諸事無礙。”

  “如此,甚好?!?p>  微微松了口氣,謝家康執(zhí)筆繼續(xù)落字,石遠(yuǎn)低頭看向他手中書卷,再勸。

  “少爺,不過幾本書,緩緩再看亦不遲,晚間天寒,還是早些休息吧?!?p>  “無妨,只是近來躺得多,有些憋悶,瞧來打發(fā)時間,不打緊?!?p>  謝家康的聲音很低,帶著疲憊,卻是倔強(qiáng),石遠(yuǎn)氣悶。

  “謝晉也是胡鬧,閣中主屋無人,他不在這里照應(yīng),溜去哪里了?”

  “我讓他去近處辦點事,稍后便回,不妨事的?!?p>  在門口候了許久,不期聽到自己的名字,謝晉脖子一縮,硬著頭皮應(yīng)聲。

  “少爺,阿晉在的。”

  推門抬步,他回頭看向靜香,壓低聲音。

  “阿香,你且稍待,我先進(jìn)去,稍后出來喚你。”

  “好?!?p>  靜香點頭,垂眸立在門外,不過片刻,石遠(yuǎn)推門而出,臉色黑沉一片,瞧見她在,腳步一頓,將她一身黛色院服上下看過,沉聲道。

  “在家中行事還需謹(jǐn)慎,男裝到底打眼,易落人口實,不如換去的好。”

  “石管家提醒的是,阿香知錯。”

  話已盡,石遠(yuǎn)未再停留,匆匆而去,謝晉推開門,對靜香點頭。

  “進(jìn)來吧,少爺在等著你?!?p>  “嗯?!?p>  靜香點頭,隨著謝晉入內(nèi),外間寬敞開闊,繞過幾進(jìn)屏風(fēng),便是內(nèi)間,臥榻靠墻而置,桌案書架一應(yīng)陳設(shè)她瞧著并不陌生,謝家康和衣坐于榻上,她近前挺步,雙手相合,端正行過拜師禮。

  “阿香,見過少爺,自入書院,已有月余,直到今日才遲遲前來向少爺問安,還請少爺責(zé)罰?!?p>  言罷,她雙膝跪倒,俯身頓首,已是晚輩拜見親長的禮數(shù),謝晉臉色微變,謝家康抬手想扶她起身,卻是差了些距離,只得收回手,指了近旁一只坐墩。

  “時節(jié)入秋,地上冷,仔細(xì)凍著膝蓋,快起來,坐著說話。”

  謝家康的聲音不大,卻不容拒絕,靜香起身,垂眸落座,再抬頭,他已近在眼前,衣衫整齊,墨發(fā)高束,背靠軟墊,錦被覆至胸口。

  月余未見,他面上似有輕減,病容愈顯,兩頰帶著些許異樣的潮紅,呼吸虛浮,唯獨一雙眸子清亮如舊,燈盞在側(cè),有光華落于其中,更映著她小小的身影。

  “許久未見,瞧著好似是瘦了,莫不是時時饞書到廢寢忘食,連肚子餓了都覺不出來?!?p>  謝家康一瞬不瞬地看著靜香,眉心微蹙,撐著身子再向前挪了挪,離她更近了些,近到她可以清楚瞧見他額上浮著的一層細(xì)汗,她一怔,既而搖頭。

  “少爺放心,霽云齋小廚房的茶飯好,我頓頓都有大肉包子吃?!?p>  “是嗎?”

  謝家康掩口輕笑,到了唇邊卻變作一陣咳嗽,他低頭伏在身前矮幾之上,費力喘息,靜香起身,掌心在他背上輕拍,動作自然且順暢,謝晉立在旁邊,倒似全無事情可做,只拱手道。

  “少爺,我去端些熱茶來,喝了也好暖暖身子,緩一緩?!?p>  “去吧?!?p>  再過了許久,咳聲漸止,謝家康重新坐起,對著靜香搖頭。

  “我無妨,只是話說得急了,喉嚨癢,你且坐著就好?!?p>  “嗯。”

  靜香收回手,重新坐好,燈盞明亮,她瞧得清楚,矮幾之上書冊嶄新,其內(nèi)所添批注墨跡尚未干透,眉心微蹙,她雙手隱于袖中,指尖深深扣入掌心。

  “少爺身體違和,正當(dāng)寬心休養(yǎng)之時,阿香卻勞得你時時牽掛學(xué)業(yè),再添辛勞,實在…”

  “實在,是我當(dāng)做的?!?p>  接過靜香的話,謝家康唇邊有一絲淺笑。

  “我應(yīng)下教你讀書習(xí)字,現(xiàn)今將你送入東方先生門下,已是躲懶,這些書本是早早欠下的,不可再佯裝不知,失信于你?!?p>  謝家康直直地看向她,眼中清澈見底,坦坦蕩蕩,她唇邊逐漸也有些上揚的弧度,取出先前備下的手稿,捧在身前。

  “既如此,阿香合該將月余所學(xué)盡數(shù)奉上,任憑少爺考教?!?p>  “這是?”

  入手紙張厚厚一疊,謝家康借著燈火細(xì)看,雙眸微瞇,靜香兩頰梨渦隱現(xiàn)。

  “第一樁為酒,東方先生借我酒經(jīng)一冊,內(nèi)藏有酒香,益州西北有一地名麓川,其內(nèi)沃土千里,高粱成熟之時,紅若艷陽,當(dāng)?shù)厝思彻啪迦?,以大麥制曲,取高粱飽滿之實,陶甕發(fā)酵,足月方得新酒,窖藏醞香,十年是為陳釀,新舊相調(diào),芬芳清冽,酒香綿長,名玉珀,在當(dāng)?shù)仡H有名望,卻未得他處人知,若能設(shè)法運至錦城,許能賣得個好行市?!?p>  手中滿紙字跡端正,謝家康細(xì)細(xì)聽來,唇邊的笑容里含著無奈,更有寵溺。

  “麓川上的玉珀佳釀,我亦有耳聞,然你細(xì)細(xì)錄下這許多,為的怕不止是添一條商路?!?p>  “自然?!?p>  眉眼微彎,靜香接著道。

  “玉珀素有清香,然若是能于道道工藝皆加以清蒸之法,待得酒成,再添香濃,可讓上品佳釀晉為極品。且玉珀酒香獨特,以其為基,佐以花果香料,便是滿山青青翠竹之葉,也可入內(nèi)留香,再出新酒,便是謝家獨有。且麓川之上除卻玉珀,亦盛產(chǎn)蕓香木,此物木質(zhì)細(xì)膩,生帶異香,切削成丸置于箱籠之中,可避蟲蟻濕氣,小小一物,并不起眼,然錦城濕氣深重,無論貧富貴賤,家家戶戶皆有所需,縱是薄利多銷,亦可有盈余,往來商路若開,此物可雖玉珀一同運出,不必多置開銷,豈不兩相便宜?!?p>  “阿香此言,有理?!?p>  小丫頭眉眼之中光彩灼人,謝家康唇邊笑意漸深。

  “你可知,錦城之中最大的酒坊是何處?”

  “莫不是,城南石籽街上的醉清風(fēng)?”

  靜香猜測,謝家康點頭。

  “醉清風(fēng)所售之酒,有六成以上出自城北落霞鎮(zhèn)的清平酒莊,若是將麓川所出的紅玉高粱運至那處釀造,阿香以為,如何?”

  “同一條商道,運糧自是比運酒省力,損耗也少,自是可行,只是…”

  話到一半,靜香忽然回神。

  “少爺,那清平酒莊原是家中產(chǎn)業(yè),對不對?”

  “正是。”

  一時語塞,靜香低頭,臉上泛起些許粉桃色。

  “少爺原是釀酒的行家,阿香這一番話,實是班門弄斧?!?p>  “我掌家五年,卻不是釀酒的熟手,更不曾想到這主意,今日實在受教了?!?p>  謝家康輕笑,手稿再翻一頁。

  “這第二樁,又是什么?”

  “第二樁,為茶?!?p>  掩口輕咳一聲,靜香正色道。

  “朝云茶莊所產(chǎn)玉露清已是極品,然每季只得新茶清香撲鼻,陳茶便不再稀罕,茶客不可欺,盛名已得更不可負(fù),然陳茶亦非無用之物?!?p>  “自然?!?p>  謝家康點頭,靜香再道。

  “少爺于茶之一道更是行家,我所錄皆為雜學(xué),陳茶沖泡之茶湯,用以凈面凈手,可致肌理柔軟細(xì)膩,清毒去火,不生癰瘡。泡發(fā)過后之茶屑可制茶點、粥品,香氣馥郁,亦可清熱利水,入夏食用極佳,若是曬干,可做茶枕茶包,香氣清淡,入夜送人安枕?!?p>  “這些細(xì)碎奇巧之處,只有你這過目不忘的好記性能一一尋到,整理得齊全?!?p>  細(xì)細(xì)端詳過紙間所錄,謝家康看向靜香,唇邊笑意漸深。

  “阿香若為男子,再過幾年,家中賬房、管事亦是比不得你?!?p>  靜香亦是看向他,眼中只有認(rèn)真。

  “便是女子,也有可做之事,少爺于我有再造之恩,若是你用得到,愿意用,我便是一生不嫁,著男裝行于世人面前,亦無不可。”

  謝家康一怔,繼而胸口驟然一緊,有什么化做一絲一縷的細(xì)線將他整顆心勒住,束得他生疼。

  咳嗽溢出唇邊,毫無征兆,他只得弓身伏于案上,靜香慌忙起身,指尖按上他頸后定喘止咳的穴位,再不記得藏拙。

  許久之后,謝家康終于止了咳嗽,重新直起身子,額前發(fā)絲已有些亂,被汗水打濕,顯得有些狼狽,靜香自懷中摸了塊帕子出來,小心為他拭干,他一雙眸子清亮,直直望向她,仿佛能一直看到她心里。

  手中動作一頓,靜香垂眸重新坐下,整個人忽然有些無處安放,雙手緊緊攥著那帕子不停地擰,好似要變朵花出來。

  “少爺,我的話盡是認(rèn)真的,灑掃、雜役、賬房、管事,這些我都能做得。”

  只除了眾人口中那一樣。

  屋內(nèi)一派安靜,小丫頭腦袋埋得越來越低,似是犯錯的孩子在等待長輩責(zé)罰,謝家康抬手,想要去理她額邊一縷微亂的發(fā)絲,終究還是收回手,唇邊一聲輕嘆。

  “傻丫頭,我竟不知道,你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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