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辭看了圈周圍,除了地磚是瓷白的,四面墻上也是白的,頭頂也是白的,看上去一絲縫隙都沒有,平整光滑。
哪里有樓梯?
這里唯一有的就是頭頂?shù)纳徎ㄗ骨吨鴮χ孛妗?p> 也不能這么說,如果這里上下顛倒,蓮花座就是正的。畢竟這里的空間構(gòu)造和正常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她正打量著蓮花座時,蓮花座忽然浮出光芒,接著她就看見從光芒里、從蓮花座中,掉下來一個尖牙紅眼的妖怪。
妖怪穿著有個補丁的袈裟,脖子上掛著串佛珠,爪執(zhí)念珠,頭上蓬蓬的棕色的毛發(fā)與他很不協(xié)調(diào)。
莫三辭只看了眼妖怪,就望向原本該是蓮花座的地方,現(xiàn)在那里只剩下白色整潔的屋頂,光禿禿什么都沒有了。
“施主好?!毖蛛p掌合十,“貧僧法號圓慈,此番多有打擾?!?p> 莫三辭也雙掌合十行了個禮:“不知禪師為什么在這里?”
“貧僧被困在一間滿是兵器的屋子里無法離開,想來既來之則安之,一切隨緣,便在屋子里的蓮花座上打坐,誦念《妙法蓮花經(jīng)》,隨后便到了這里?!?p> 蓮花屬于佛教的圣花,坐在蓮花座上誦念《妙法蓮花經(jīng)》而離開了原先的屋子她能理解接受,圓慈到了這里后這里的蓮花座消失了她也能接受,畢竟朝天塔會因為各種情況自發(fā)改變調(diào)整。
可是突然多了一個妖怪在這里,她要離開這里就多了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所以她想知道的并不是圓慈為什么從另一個房間到了這個房間。
拐彎抹角確實是件徒增煩惱的事。
莫三辭覺得還是直接點好了,時間只有一個晚上而已:“看禪師是修佛者,修佛者清心寡欲,為什么也會進朝天塔?”
圓慈道:“貧僧正在修行的路上,途徑此地,剛好遇上了萬妖大典,是緣分使然。
“而貧僧在誦念《妙法蓮華經(jīng)》后又到了這里,便是佛法引貧僧而來,在此與施主相遇。”
這發(fā)展方向怎么有點詭異,莫三辭順著圓慈的說法問道:“既是如此,那禪師可知此番為何?”
圓慈道:“貧僧修的是引度,佛法可度眾生,我佛慈悲,貧僧便以慈悲修行。
“但佛法奧妙,貧僧愚鈍,難解其中真理,長此以往,心中就有了疑惑?!?p> 圓慈說著突然問莫三辭:“佛說慈悲,可是慈悲為何?”
莫三辭不假思索道:“一視同仁,與一切為善?”
“阿彌陀佛,施主所想與貧僧不謀而合?!眻A慈合掌道,“貧僧此番是因為修行,而貧僧在此與施主相遇,定是因為施主是貧僧的引度者?!?p> 莫三辭心里嘀咕:自說自話的太牽強了吧,就這么三個巧合而已。
“如此說來,禪師進朝天塔是想破除心中迷霧?”
“正是?!眻A慈道,“朝天塔的每間屋子都是在一種無形無相卻實際存在的力量的操縱下,為進入朝天塔的妖怪一一設(shè)定的。
“這是一種試煉,朝天塔給妖王的試煉,所以映州歷代妖王都是有大善之心的。
“慈悲也是善,貧僧便作此決定,到朝天塔來試煉一番,不管結(jié)果如何,終是佛予貧僧的考驗。”
哪有那么多考驗,不都是自己的選擇嗎?
莫三辭壓住了想說的話,每個都有自己的選擇,也就是這樣吧。
“修引度很難吧?!蹦o沒話找話道。
“修行無可謂難易,只關(guān)乎本心,貧僧只希望終有一天會明白……”圓慈說及此心緒微有起伏,有種激烈熱切的憧憬。
他停了停,待心緒恢復平靜才道:“如此,貧僧死而無憾?!?p> 莫三辭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嗎?”畢生追求,一瞬燦爛足矣,像曇花,還有人間的煙花。
“便是如此?!?p> 莫三辭輕笑,道:“可是引度明明是為度人,而禪師明明是只想度已。”
圓慈一愣,問道:“不先度已以何度人?”
“度人便是度已,若只想度已怕是永無聞道之時?!蹦o看著驚愕住的圓慈,取巧道,“禪師修的可是引度,不度人怎么度已?”
圓慈驚愕的紅眼睛中似是閃著明耀的光澤,語無激慨,唯有釋然:“是貧僧汲汲追求虛浮,未得觀望自在本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p> 他合掌施禮道:“阿彌陀佛,施主果真是貧僧的引度者,施主慧根天成,若是得到萬妖印,也是映州之福?!?p> 那么高抬她真是一時有點惶恐啊,這明明是先祖的智慧,她只是順嘴一說。
然還未等莫三辭解釋,圓慈就從她眼前消失了,而且是那種從大到小最后化作一點光消失。
突如其來之余,莫三辭想起了十方羅盤的定位傳輸時的情景,這讓她忽然覺得圓慈很像是被離開了朝天塔。
然這次也未等她多有細想,屋子的六面突然都在迅速遠離她,她站在一片漆黑里,似是凌空漂浮,那些白色離她越來越遠,直至沒入黑暗。
與此同時,她才覺得自己踩在了實地上。
周圍又有了光亮,光亮漸漸將她所處的環(huán)境顯現(xiàn)了出來:她站在一個弧形通道里,左右上下都是封閉起來的,只有前后可行。
目測是個迷宮。
可是上次那個房間還沒找到離開的方法時她就離開了,這里的表面實在禁不起推敲。
不過仔細想來,她和圓慈的對話是離開的關(guān)鍵,很可能是朝天塔在兩人對話時自發(fā)淘汰了一個。
真不愧是萬妖的朝天塔。莫三辭暗暗贊道。
可是話說回來,她現(xiàn)在是該怎么辦?這讓她摸不著線索的通道是想做什么?
嗯……莫三辭陷入了沉思,還沒沉思出什么,就聽見有只鳥飛了過來,飛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只烏鴉。
“大王?”
烏鴉落在了莫三辭眼前,落下的同時變成了一個卷發(fā)男子,就是莫三辭在茶館見到的那個。變成人形的烏鴉妖怪走進莫三辭后便確定眼前遮掩了氣息、帶著披風圍著臉的就是離遐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