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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之秋

第十三章 歲修江堰追謚事

存亡之秋 學(xué)者鳳鳥 4621 2020-11-26 08:00:00

  都安堰。

  董厥、常勖、張紹站在江水邊。

  常勖道:“二位請看內(nèi)江江面,如今初冬,乃枯水期。內(nèi)江之水占總水量六成,外江則為四成。反之如春夏豐水期,內(nèi)江之水占四成,外江為六成。雖今內(nèi)江有六成水,但因水量總體不大,故便于治理。便要實施李冰父子之修堰法,二位隨我而來。”

  常勖便把董、張二人領(lǐng)到一偏僻處,這里有很多工匠,他們正在制作修堰工具,常勖走到一件工具前,道:“張侍中,你可知這是何物?”

  張紹盯著這工具看了老半天,搖頭道:“不知,請明示?!?p>  常勖道:“這叫榪槎。”

  張紹疑惑追問道:“榪槎,它有何用?”

  常勖道:“榪槎,是一種用于擋水之三腳木架,要準(zhǔn)備幾十個,把它置于內(nèi)江之中,排列成行,固定不動。再在榪槎上設(shè)置平臺,平臺上裝置卵石,榪槎之外側(cè)裝置多層竹席,竹席之前加夯粘土,這樣便可迎面擋水。制作這個榪槎需要一定時間,還好我提前來到這里,早在半個月前便開始制作,今日已制成總量之一半?!?p>  董厥道:“榪槎乃好工具,制作它并不非常困難,而它作用又明顯,當(dāng)內(nèi)江之水被擋住后,便會自動流向外江,內(nèi)江水枯,便可以疏通江道。等江道疏通完畢后,再砍去榪槎,便能恢復(fù)內(nèi)江通水?!?p>  張紹道:“真神奇也,那怎么才能把榪槎平穩(wěn)放置于內(nèi)江江水中?!?p>  常勖道:“我請來一些參加過上次歲修之老船夫與老工匠,船夫駛船至江面合適位置,工匠找出最佳點位,將榪槎固于水中,其余人以此為例,將幾十個榪槎整齊排開,最終完成放置?!?p>  三人又到一處,見一個個制作好的大竹籠,張紹摸著一個,感慨道:“這編竹籠,可是技術(shù)活!”

  董厥道:“當(dāng)然,很多老工匠將方法傳授于新工匠,使得技術(shù)代代相傳。你看這竹籠質(zhì)量多好,在里面裝滿卵石,會有數(shù)百斤之重?!?p>  張紹略有疑惑道:“蜀江水真沖不毀這竹籠乎?”

  旁邊一個正在制作竹籠的工匠樂道:“將軍放心,竹籠內(nèi)塞滿卵石,牢固可靠,這是先人留下之經(jīng)驗,不會被水沖毀?!?p>  張紹笑著點頭,道:“善也,善也?!?p>  董厥道:“因有這么好之工具和方法,所以這位工匠才顯得如此自信?!?p>  常勖指著遠(yuǎn)處,道:“那邊有竹席、泥土、卵石、木板等修堰工具,一起過去看看?!?p>  于是三人走向那里。

  晚上,諸葛宅邸。

  想到明日尚書臺必須要完成最終謚號的制定,正在書房的諸葛瞻很困惑,于是招來陳壽,請其分析。

  陳壽來后得知情況,道:“葛侯,謚號用于總結(jié)已故人物之生平,一般有三類,即美謚、平謚與惡謚。而非罪大惡極,一般不用惡謚。”

  諸葛瞻道:“無論美謚、平謚還是惡謚,當(dāng)前哪種最合適?”

  陳壽思索片刻,道:“我看這表文,美謚過甚,圣上因此不滿,應(yīng)增加平謚?!?p>  諸葛瞻盯著他,道:“平謚,這五位都是功臣,平謚合適乎?”

  陳壽道:“平謚非惡謚,當(dāng)美謚得不到認(rèn)可時,平謚便比美謚更合適。葛侯不信,可以試試關(guān)將軍。”

  諸葛瞻看著表文上關(guān)羽的名字,道:“關(guān)羽將軍,隨先帝征討一生,行北走南,后又威震華夏。百年來沒有比他名氣更大、更勇武之將軍,只可惜沒活到開國。開國后,張飛是車騎將軍,馬超是驃騎將軍,他若在便是大將軍。你讓我平謚關(guān)將軍,我怎下得了手?!敝T葛瞻說著便直搖頭,感覺不合適。

  陳壽勸道:“怎就下不了手,平謚優(yōu)點為何,乃公正對待功過是非。關(guān)將軍雖功勛卓著,但讓我朝失去荊州,自己也落得身首異處,慘淡收場,這難道不應(yīng)正確面對乎?陛下之所以不滿,就是考慮到這層意思,所以希望由你來修改謚號。你又想為何陛下選你而不選姜維,因你身份會更令人信服。由你將美謚改為平謚,才能得到眾人之認(rèn)可。”

  諸葛瞻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了什么,道:“美謚改平謚,想法雖奇特,但也可一試?!?p>  陳壽道:“謝葛侯!”

  于是諸葛瞻開始修改關(guān)羽謚號。

  第二天,尚書臺。

  見姜維、樊建、文立、程瓊、向充、張遵等人都到齊,諸葛瞻道:“諸位臣工,我昨日苦思一夜,將關(guān)羽將軍之謚號修改之,請諸位一看?!?p>  于是眾人圍過來,拿起表文一看,上面寫著‘壯繆’二字。

  眾人看過,皆驚。而姜維站于一旁,顯得淡定。

  樊建道:“思遠(yuǎn),給關(guān)將軍一個‘壯繆’謚號,這該如何理解?”

  諸葛瞻道:“根據(jù)周朝謚法:死于原野曰壯,勝敵克亂曰壯,好力致勇曰壯,屢行征伐曰壯,武而不遂曰壯,武德剛毅曰壯。先看第一個死于原野,關(guān)將軍敗走麥城,最終死于戰(zhàn)場。再看第二個勝敵克亂,襄樊之戰(zhàn),消滅于禁龐德,威震華夏。再看第三個好力致勇,白馬之役,萬軍之中刺殺顏良。再看第四個屢行征伐,關(guān)羽鎮(zhèn)守荊州,屢次和曹操作戰(zhàn),與孫權(quán)周旋。再看第五個武而不遂,關(guān)羽勇武過人,但是最終還是失敗。再看第六個武德剛毅,關(guān)羽有武有德,而且作風(fēng)剛猛。所以這個‘壯’字,我看便合適?!?p>  眾人聽后皆覺得有理,張遵道:“那這個‘繆’字又該如何解釋?”

  諸葛瞻道:“根據(jù)周朝謚法:名與實爽曰繆,傷人蔽賢曰繆,蔽仁傷善曰繆。也就是說當(dāng)盛名已超過實際,使國家丟掉一大片土地與臣民,使陛下仁義與善德僅限蜀中一地,造成這樣之狀況,便需要增加一個‘繆’字。”

  眾人聽后皆困惑,文立道:“‘壯繆’二字連在一起,總覺得有些奇怪?!?p>  程瓊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惡謚?!?p>  向充道:“若是惡謚,也不合適?!?p>  不遠(yuǎn)處的姜維發(fā)話道:“我看合適?!北娙私钥聪蚪S,姜維走了過來,繼續(xù)道:“‘壯繆’不算是惡謚,是一種對于關(guān)羽生平功過之平謚。既然美謚得不到準(zhǔn)許,那平謚自然為陛下所想?!?p>  樊建道:“我好像有些明白,或許這真是陛下所想?!?p>  見況,諸葛瞻道:“謝大將軍認(rèn)可,那你認(rèn)為這個謚號陛下能準(zhǔn)許否?”

  姜維想了片刻,道:“我認(rèn)為,陛下會。”

  諸葛瞻道:“好,那就這么定下,關(guān)羽謚號就為‘壯繆’?!?p>  于是無人再疑慮,尚書臺將關(guān)羽的追謚謚號定為:壯繆。

  關(guān)羽謚號已定,眾人又接著修訂張飛、馬超、龐統(tǒng)和黃忠的謚號。

  都安堰。

  董厥、張紹及常勖繼續(xù)帶領(lǐng)軍士、工匠進(jìn)行歲修。

  此時一艘大船已準(zhǔn)備完畢,董厥親自跳到船上,對船夫道:“船夫,你這船一次能乘多少人?”

  船夫道:“將軍,這船一次能乘百人。但因需要運送榪槎等用具,所以一般只乘二十人左右?!?p>  董厥道:“也對,船在江面上,人多不一定管用,還得靠配合,二十人也不少?!敝灰娝麑χ赃吚^續(xù)道:“岸邊軍士、工匠速運榪槎上船,每船乘二十人,快!快!”

  于是軍士、工匠開始運送榪槎上船。

  這船忙完,后面一艘船繼續(xù),張紹登上此船,如剛才案例進(jìn)行指揮。

  只見常勖準(zhǔn)備登下一艘,董厥勸道:“常老弟,我命你在岸上指揮,不得上船?!?p>  常勖心急道:“為何?你二位都上船,為何偏偏讓我一人留下!”

  董厥道:“你要知道,若所有人皆上船,那誰在岸上指揮,你要服從命令?!?p>  常勖嘆了口氣,無奈道:“領(lǐng)命!”于是他繼續(xù)在岸邊指揮軍士、工匠登船。

  很快,數(shù)艘船裝滿榪槎等工具,陸續(xù)往江中而去。

  只見首船已遠(yuǎn)離岸邊。

  一位軍士對董厥道:“將軍,今日能把這榪槎安置好否?”

  董厥看著他笑道:“當(dāng)然,一定能?!彼謱χ藛T道:“各位軍士、工匠和船夫,無論之前是否做過此工作,都要把自己當(dāng)成能手、熟工,一定要帶上沉著、勇氣和必勝之信心。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把榪槎安置妥當(dāng),就一定能獲得最后之勝利,諸君有沒有信心!”

  “有!”眾人道?!按舐曇稽c,有沒有信心!”董厥強調(diào)道?!坝?!有!有!”眾人提高嗓門喊道。

  “好,船夫劃向合適處,其他人等聽候命令?!倍实馈?p>  過了一陣,一位老工匠道:“位置已到,江嘴已到,位置已到,江嘴已到,快停下!”

  于是董厥命令停船,看著江面,董厥對他道:“老師傅,是在這里放置榪槎乎?”

  老工匠觀察水文,道:“是,就是這里,將軍可在這里放置?!?p>  董厥道:“好,我命令全船人員,開放榪槎!”于是全船人員開始行動。

  按照老工匠的要求,第一個榪槎被小心翼翼,準(zhǔn)確合理的放入水中。老工匠不斷喊道:“不要怕水,不要擔(dān)心,把榪槎扎入水中,扎穩(wěn)就不會被水沖走!”董厥本人也親自拉住榪槎一腳,參與放置。

  “嘿呀嘿!嘿呀嘿!”眾人高喊著,不久,終于將第一個榪槎成功放置。

  老工匠激動道:“好!第一個已放好!請各位看是否扎穩(wěn),若不扎穩(wěn),江水就會把他沖走,各位之努力也就白費,請認(rèn)真檢查?!庇谑潜娙艘煌瑱z查榪槎的三腳是否牢固。

  這時,后面船上有人在喊:“董兄,我來也!董兄,我來也!”

  董厥回頭一看,張紹的船已經(jīng)靠近,董厥連忙喊道:“不要跑得太快,快要撞到我船。放慢速度,停下來。”

  張紹便命船夫,將船停在相距不遠(yuǎn)處,此船也準(zhǔn)備放置榪槎。

  站在岸邊的常勖心急如焚,對著旁邊的工匠道:“你看那邊,是否第一個榪槎已經(jīng)放置好?!?p>  工匠仔細(xì)觀察,道:“是,已放置好?!?p>  常勖樂道:“快哉,便要放置第二個第三個,你說今日能否把所有榪槎都放置好?”

  工匠搖頭,道:“應(yīng)該不能,雖今日水文還行,天氣也還行。但新來很多軍士、工匠,這些人皆非熟手,放置數(shù)個之后就會很疲憊,而到明日、后日,情況就會好許多?!?p>  常勖道:“確實太辛苦矣,我真想親自下去幫忙!”

  工匠道:“人多不一定有用,熟練運用最重要,官人不要太心急。”

  常勖道:“好,我知道?!?p>  三日后。

  江嘴口的榪槎已經(jīng)整齊放置一排。

  張紹站在一個已經(jīng)內(nèi)部安置好竹籠卵石的榪槎上,對著遠(yuǎn)處喊道:“董兄,你看我腳踩之這個榪槎如何?”

  正在一處安置竹籠卵石的董厥回頭一看,道:“你可要踩穩(wěn),若踩不穩(wěn)掉下去,那就很難辦了?!?p>  張紹道:“你放心,這個榪槎已經(jīng)非??煽浚 ?p>  董厥道:“你還是登船,你年紀(jì)也不小,這里留我指揮便足夠?!?p>  張紹道:“看你這言,你年紀(jì)比我還大還逞能,還是我留下你上岸指揮?!?p>  只見兩人誰也說不服誰,董厥無奈道:“咳,罷了,少說話,多做事?!?p>  不久,兩人又站在同一榪槎上。

  看著擋著江面的一片竹席,張紹道:“以如今之進(jìn)度,還需多久才能全部安置妥當(dāng)?!?p>  董厥看著腳下,道:“材料不足,若要完全擋住江水,或再需五日?!?p>  張紹道:“五日是否太久?!?p>  董厥想了想,道:“傳令,晚上岸邊點燃燈火,必須在三日內(nèi)將擋水工作全部完成?!?p>  等到了天黑,岸邊豎起一行燈火,軍士、工匠輪班繼續(xù)工作。

  此時常勖走到董厥身邊,道:“龔襲你叫我?!?p>  董厥道:“沒想到之前準(zhǔn)備之竹席、卵石、泥土等材料居然不夠,工程進(jìn)度低于預(yù)期也?!?p>  常勖道:“這是正常情況,因每年水文皆有不同,而水下情況又很復(fù)雜,再加上前些年修繕不善,所以造成今年所需材料大大超過往年。”

  董厥道:“是也,我看你也忙碌一日,怎還不吃飯?!?p>  常勖道:“我在岸上,沒用力氣,所以不太餓?!?p>  董厥道:“這是啥話,你在岸上指揮,怎說沒用力氣,我命你立即吃飯?!?p>  只見這時,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原來有一個軍士勞累過度,沒有站穩(wěn),一下掉入江中,被水沖走。

  其他人見況喊道:“有人掉水里!有人掉水里!”

  董厥聽聞連忙喊道:“快救人!快救人!在泄洪道和灌口處截江救人!”

  此時在泄洪道和灌口處的守備人員馬上行動起來,營救落水者,當(dāng)落水者被江水沖到灌口時遇山體攔截,沖走速度減緩,最終獲救。

  見落水軍士獲救上岸,董厥大喜,親自跑去問候,又命人將自己的晚飯交予他食用。

  近日,追謚前朝將軍的工作已基本完成,而歲修都安堰的工程還在努力進(jìn)行中,那么今后又將發(fā)生哪些事,請看下一章:五將千古有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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