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變化
大年三十，是個熱鬧又繁忙的日子。家家戶戶忙著貼對聯(lián)，掛紅燈籠，做團(tuán)圓飯。
今天過年，像往年一樣，爸爸沒有回來。
媽媽信鬼神，因此，在這一天，不管有什么事，都會笑臉相迎。
于是，在這一天，他們的媽媽變成一個溫柔開懷的婦女。
新年，新氣象。新衣服，新鞋子，以及新心情。
由于房子是租的，并不需要貼對聯(lián)，也沒有燒香拜佛，但是，媽媽會去買一些“福”字回來掛。即使沒有爸爸，團(tuán)圓飯也照常進(jìn)行。
江離憂要回家鄉(xiāng)，林克也在年27放假。
“小媛?！蹦?0剛過，林克來電。
由于是年初一，夜媛也難得放縱自己，一直在看電視，到凌晨也沒休息。
“阿克，新年快樂！”摁下通話鍵，高興地脫口而出，視線仍然停留在電視上。
“新年快樂。”電話那頭，他使勁扯出一抹笑。
“哈哈哈！”電視上正播到搞笑處，夜媛忍不住笑出聲。
“在看什么？”聽到女生的笑聲，他的心情稍稍好些。
“一部搞笑劇?！彼劾餂]有絲毫倦意?！巴Ω阈Φ??！?p> “是什么？”他聲音有些低沉。
“是…”她終于察覺出好友的不對勁兒，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霸趺戳?？”
電話那頭，頓住，傳來些微沉重的呼吸聲。
“阿克。”她知道，他一定發(fā)生什么事。他沉默，就代表默認(rèn)。
“小媛…”他似乎嘆了口氣。
她蹙眉，靜靜等待。這樣的阿克，很反常。
“最近學(xué)業(yè)太重，難受?！彼従徴f道。
“學(xué)習(xí)？”她訝異，轉(zhuǎn)念一想，也正?！鞍⒖?，不如聽一下音樂？適當(dāng)放松，不要給自己這么大壓力。書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說，要適當(dāng)休養(yǎng)生息，才能迸發(fā)更大潛能嗎？”林克這么樂觀的人，都感到壓力，可見，重點(diǎn)班的壓力是有多大。
“好像也是這樣…”他緊繃的眉頭放松些許?！奥犚魳返共槐?，跟小媛聊天就行?！?p> “你想說什么，說就行，我會聽著。”要是這樣能減輕他的難受，她可以熬夜。
“哈哈哈！”他輕笑出聲“謝啦。要不是你，我可能今晚都無法入睡?！?p> “謝什么謝?！泵鎸糜训睦Ь?，她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能安慰他的方法“不過，阿克，雖然我沒去過重點(diǎn)班。但是我覺得，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嗯嗯?！彼麘?yīng)著，語氣輕松許多。“謹(jǐn)遵教誨。”
“口頭上說不行，要做到?！彼荒樥J(rèn)真。
“保證做到！”他瀲滟一笑，漂亮的桃花眼里沒有方才的冷酷。“我身體一向很好，革命的本錢十分足?！?p> “不知道誰以前…”她剛想揶揄，突然改口“呸呸呸！”大過年的，不能亂說話。
“拿消毒液來消毒地板，不知道能祛除病菌不？。”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
“我覺得，地板不用消毒，倒是你該拿消毒液來消毒?！敝浪鸦謴?fù)，她心里的緊張慢慢消失。
“你不會舍得的?！辨倚Α?p> “難…說。”故意拉長語氣。
“要是我洗得更加白凈，小媛豈不得更加憂慮？”一語戳醒夢中人。
林克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光滑細(xì)膩，讓人欣羨。而夜媛的膚色，則是偏黃。這個一直都是她的硬傷，林克也知道。每次當(dāng)她在長吁短嘆時，林克會把手臂伸過來，安慰道：沒事，我比你黑。惹得夜媛忍不住就一掌：走開。
“不會，我會先把你扔到太平洋?！彼龔澭垡恍?。
“我怕。”眉眼帶上笑意。
“怕就行。”她鄭重其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阿克，能開玩笑，說明差不多恢復(fù)。
“小媛，”話鋒一轉(zhuǎn)，他想起書柜上的一份禮物。“新年了，你要什么禮物？”
“禮物？”她一怔“沒什么需要的?！弊约簺]有禮物能回送，總是收他禮物，心里過意不去。
“水晶手鏈？”他知道她心里所想“不用過意不去，我倆誰跟誰？用得著計(jì)較嗎？”
“是不必要計(jì)較…”她猶猶豫豫“只是，阿克經(jīng)常買零食，又送禮物，我反而沒有…”
“傻。”他毫不含糊“你不是經(jīng)常說，我是你的長期飯票嗎？這會兒，反而生分了？”
“說是這么說…”她內(nèi)心在打戰(zhàn)。雖經(jīng)常這樣跟他開玩笑，只是，自己經(jīng)常入不敷出，完全不能對好友給予經(jīng)濟(jì)上的支持。自己沒飯吃，他二話不說，就會帶她去吃飯。想吃什么，也會想方設(shè)法買給她。而他，卻仿佛什么也不缺，問他想要什么，他說沒有。有時，問多了，他就這樣說：小媛在我身邊就好。
“我不在乎這些?！蓖蝗缓苷J(rèn)真。
“阿克…”心里五味雜陳。
“其實(shí)，我是為我以后做打算?！庇只謴?fù)不正經(jīng)樣兒“現(xiàn)在，把你賄賂好，以后沒錢，就去依靠你。到時，你可不能拋棄我?！?p> “當(dāng)然?！毙睦锪鬟^一股暖流，她的眼眶微熱。雖不知道以后會怎樣，她現(xiàn)在只知道，電話里這個人，是她珍惜的友人。
“所以，你想要什么新年禮物？”又繞回這個話題。
“嗯，我想想…”她摸著下巴，認(rèn)真思考，腦海里閃過一絲亮光“我就要…”
“要什么？”電話那頭的人，周圍的陰霾消失殆盡。
“我要…”她拖長口音“阿克，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長命百歲?！毖劾锞獗M顯。
“額？”他似乎沒想到，楞了一下，遂恍然大悟“好啊！”眸里盡是暖光。
“我當(dāng)然好。”她煞有其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東扯扯西扯扯，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
“在跟誰講電話？還不睡覺？”這時，媽媽的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
“等一下再睡！”她回一句，壓低聲音，對著手機(jī)通話孔“心情好點(diǎn)沒？”
“沒事了。”他也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看一下時鐘，已兩點(diǎn)。“你快去睡覺，下次再聊?！?p> “好的，你也早點(diǎn)睡?！彼环判牡囟凇坝浀弥灰趴账枷?，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會好?！?p> “OK！”細(xì)細(xì)軟軟的聲調(diào)，透過這小小的音孔，讓他想永遠(yuǎn)抓住?！爸?，啰嗦！”只是，時間真的晚了。
“…你才啰嗦！”一怔，隨之駁回“你先掛電話?！?p> “先掛女生電話的，不是紳士。”他淺笑。
“又來這一套?！彼裏o奈翻個白眼?！皰炝?。”
“嗯。”他臉色柔和。
于是，結(jié)束通話。
通話結(jié)束?？粗謾C(jī)屏幕顯示這幾個字樣，他靜默幾秒。
“少…爺。”身后，傳來一句恭敬顫抖的男聲。
“嗯?！鞭D(zhuǎn)過身，語氣冷淡，沒有講電話時的溫暖。
林克的面前，跪著幾排人，個個低著頭，身體不住地顫抖。
“少…爺，我…們知錯了?！逼渲?，跪在前排的那個人，大著膽子出聲，但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他瞇起眼睛，掃了一眼面前的這群人，冷氣慢慢散發(fā)出來。
“少…爺，我們真的知錯了。”感受到駭人的氣息，這群人立刻把頭磕在地上，聲音整齊劃一，卻帶著深深的恐懼。
我希望，阿克，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長命百歲。女生放出的話，在他腦海里響起。
他垂下眼簾，再睜眼，眼里已沒戾氣。“絕無下次。”
“?！C…沒…有，謝…謝…少爺…”他們重重地在地上磕幾個頭，隨后，顫抖著起身，也不管頭上的磕傷，趕忙退出去，皆一臉如釋重負(fù)。
“看來，你變了不少?！币恢碧稍谏嘲l(fā)上未出聲的林華，此時，嬉皮笑臉地調(diào)侃。
“似乎，非洲的食人部落很多。”他淡淡地掃一眼沙發(fā)上的人。
“哈哈！”林華臉上現(xiàn)出一絲恐懼，干笑幾聲“還是大中國適合我。我先走了?！闭f完，如火燎屁股般，狂奔而去。
空曠的辦公室，只剩他一人。立窗而望，外面一片燈火通明。大城市雖繁華，卻不及那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