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云帆同坐在長與居的廊下,手上掛著云家的這枚令牌,以前只是聽云一說過,卻無從得見,如今這絕殺令就掛在我的手上。
令牌以銀制作,小而精致的一個圓形,正面云紋包裹著一個“云”字,反面一把劍上掛著個“絕”字。
這便是云家百年傳承下來的絕殺令。云家這定親信物豈止是有情誼?簡直是殺人利器。
云家世代居于元州,枝繁葉茂,根系龐大,大多皆習(xí)武,自太祖時期元州城居民有四分之一皆姓云,家主遠(yuǎn)慮,那一代的云家家主做出了一個決定,嫡系留在元州,其余族人可自愿分散各地,許是人太多了,人多口雜,事也更多。
族中人并無異議,皆歡喜議論著要去往何處,家主四處散財(cái),族人皆感激家主慷慨大義,云家重家訓(xùn),每一代人皆敬重嫡系,嫡系家主對族中困難的人家無不相幫。
百年前,云家暗地建立了絕殺堂,暗里處置作惡之人,由此有了絕殺令,所謂“絕殺”不死不休,令出后,執(zhí)行之人有生之年需完成任務(wù),失敗者由其他人接手,直至完成。
聽云一說,最長記錄者花了十年時間完成任務(wù)。
久而久之,江湖談及“絕殺”令即色變,卻不知出自什么組織?哪個家族?
神出鬼沒,百年過去了絕殺堂依舊存在,且入絕殺堂者皆是家族精英,云家人皆知,絕殺堂眾人大部分出自云家,其余的皆是云家收養(yǎng)的孤兒,閑時為農(nóng)經(jīng)商,戰(zhàn)時為武。
十多年前云家殺了京中的一郡王,執(zhí)的便是絕殺令,世人由此猜測,云家與絕殺令關(guān)系匪淺。
云一說在云家院中見到的掃地者沒準(zhǔn)就是絕殺堂人,他們是最善于偽裝的人,他們是絕殺的利器。
我看向身邊的云帆問道:“這令牌最近可下過絕殺令?”
他似是明白我的意思,低低道:“去年我要請求父親下令的,父親說再等等,這令牌自有它的主人?!?p> “父親一直憂心你為大哥的事后悔,愧疚,所以至今還未下令。”
看著他們的關(guān)切之意,心下很是感動,云一,你真的出生在了一個很好的家族,有一群人站在你的身后。
我把玩著令牌,淺淺道:“那我今日就要下第一條令?!?p> “派人去京中宮外守著,和安不得出宮中一步,她若敢出來一步,就地格殺!”
云帆不解的問道:“去宮中也是一樣的,只是稍廢些時間”
我如實(shí)告知:“太子哥哥和她一母同胞,去宮中殺她云家也會招圣上猜忌,再說了,自古以來,你見過哪個駙馬是住在宮中的?”
他驚訝至極:“你~”
我看向遠(yuǎn)處,又想起那日云一中箭的樣子。
聲音毫無波瀾:“我不要解一時之恨,我要她悔不當(dāng)初,一輩子老死宮中?!?p> 他似是極心疼我,用力的握著我的手,“你別再這樣了,我們會擔(dān)心?!?p> “好”
轉(zhuǎn)眼已至夏末,白芷的肚子越來越大,近幾日就要臨盆,南星每日圍著她轉(zhuǎn),焦慮的眼下黑了一大圈,大夫穩(wěn)婆都已請到清涼山,白芷住在長與居的側(cè)院,就連林奚他們到長與居也不似平日那樣高聲說話。生怕驚到白芷。
白箋每日用手給我比劃,昨天肚子這么大?怎么今天肚子又大了許多,白英怕她吵著人,每日督促她去后山跟著幾位哥哥練功。
白芷由于她娘生她的時候有些難產(chǎn),自肚子大了就有些焦慮,我日日陪著她,寬慰她許多。
這一日,正與白芷在樹下乘涼,白英說廚房里南星讓人熬了銀耳蓮子湯,她去看看好了沒有。
我與白芷躺在樹下的躺椅上,風(fēng)帶著些涼爽吹來,隱隱有些睡意,似睡非睡,手突然被抓住,我驚醒。
白芷帶著有些微顫的聲音:“郡主”
我低頭一看,白芷的褲子濕了,這就是穩(wěn)婆說的要生的時候羊水會破嗎?
“你別害怕,我去叫人”
剛跑幾步,看到南星拎了個食盒。身后跟著白英。
我慌張喊道:
“南星快來!白芷要生了!白英快回去安排人!”聞言南星慌的扔了手中的食盒飛步而來,白英也轉(zhuǎn)身飛去。
白芷額上開始冒汗,南星抱起她正要走:“南星,你別跑太快,顛著白芷了?!?p> 我只聽見了句
“我知道”一轉(zhuǎn)彎便不見了他們身影,我只得加快腳步往回跑,此時還正熱,離開了樹蔭,沒跑幾步后背便出了漢,心中很是懊悔,今日選的乘涼的地怎么離長與居這么遠(yuǎn)?這跑回去也得一盞茶的時間。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明顯的感覺到漢在順著后背往下流。待我到長與居側(cè)院時,果然我是最后一個到的,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我跑進(jìn)白芷的房間。
白芷似是很疼,卻不出聲,一旁的穩(wěn)婆道:“姑娘能忍著就忍著,這要用力氣的時候在后面呢?”
我攥著她的手:
“白芷,你怎么樣了?”旁邊的穩(wěn)婆急急道:“哎呦,我的郡主,產(chǎn)房可不是姑娘家能待的地方,快請出去吧,好讓白芷姑娘安心生產(chǎn)?!?p> 白芷臉色有些發(fā)白:“大夫說我自小習(xí)武,身子骨很好,我就是,就是想到我娘,有些害怕?!?p> “你別怕,我們都守著你呢?孩子應(yīng)該會很乖的出來,他若是不乖折騰你了,等你生出來我們教訓(xùn)他。”
聞言,她勉強(qiáng)笑了笑。摸著肚子輕聲道:“寶寶,你可聽到了?”
隨之我被白英推出了房間,白英委婉的告訴我,看到白芷生孩子我會很著急,我一著急白芷就更急,更急就生不出來,這是什么邏輯?
紀(jì)澤拿了帕子遞給我,我還未緩過神,林奚拿起帕子為了擦了兩下,隨即又塞到云帆手中,云帆笑著為我擦汗。
我轉(zhuǎn)身看著同是滿頭大汗的南星在產(chǎn)房門口走來走去。
示意林奚,你還不趕緊的照顧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林奚又是端茶又是拿帕子,極是殷勤的照顧這位將為人父的救命恩人。
在外等了許久,突然聽到白芷隱忍的叫聲,漸漸的聲音大了起來,我也是有些害怕,不自覺的抓住的林奚的手:
“嘶!阮阮你掐死我了!你別掐我,云帆不在你身邊嗎?你掐他不行嗎?再不然掐你身后的白英也行?!痹拕傉f完就遭到了幾記白眼。
云帆拍拍我的手讓我別著急,原來生孩子不僅孕婦十分辛苦,在外等候的人也很是心焦,我站起身來走動。
“我說阮阮,南星一直走來走去就算了,好在離我們遠(yuǎn)些,你老在我們身前走來走去,我頭都暈了,我……唔唔窩,擺應(yīng)撒手!”
眾人無情的看著他被白英捂了嘴。
白英一腦袋漢,狠狠說道:“你再嚷嚷我就把你扔出去!”
林奚委屈巴巴道:“我只是想緩解一下這個緊張的氛圍,我也很緊張的,你看我手中都是汗?!?p> 大約過了有兩個時辰,還不見有動靜,
“白英進(jìn)去問問怎么還沒生?”
“郡主別著急,之前穩(wěn)婆不是交代過了嗎?有的人生孩子還會疼一兩天呢?”
林奚聞言張大了嘴,剛要說話自己又捂上了。
外間小廝扶著外公走來,眾人皆起身。
“丫頭還沒生嗎?”
我扶著外公坐下,“還沒,不過大夫說白芷身體好,無事的?!?p> 外公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白芷丫頭是個有福氣的,這孩子將來也必定有福氣”話音剛落。
“哇啊……”
一聲嘹亮嬰兒哭聲劃破上空,眾人皆一愣,南星打開門便沖了進(jìn)去,我笑道:“這孩子很喜歡外公呢?您一來他就出生了?!?p> 眾人也都嘖嘖稱奇,我三步并作兩步進(jìn)入室內(nèi),入眼的是七尺男兒跪在床前留著淚為白芷擦汗,白箋看到這感人的場面也紅了眼。
我上前拍了拍白芷的手:“南星先陪你吧,我去看看孩子。”
是個男孩,穩(wěn)婆已為孩子洗干凈拿了細(xì)布包了起來,抱入側(cè)室請外公一眾人進(jìn)來。
白箋一臉的疑問,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低低說著:
“怎么白芷姐姐他倆都這么好看孩子怎么這么丑?紅通通皺巴巴的?”聞言眾人哈哈大笑。
穩(wěn)婆笑道:“姑娘太小當(dāng)然不知道,孩子剛出生都這樣,過幾天準(zhǔn)是白白胖胖的,一天一個樣?!?p> 林奚擠進(jìn)來:“你小時候還黃不拉幾的很丑呢?后來還不是白白胖胖?”
白箋瞪大眼睛:“我小時候很丑嗎?世子哥哥以前只說我很瘦的?!?p> 白英瞪了林奚一樣;“別聽他瞎說,白箋小時候很可愛的,大家都喜歡”
聞言,白箋向白英靠了靠。
外公捋著胡子,笑道:“這孩子天庭飽滿,將來是個有福的?!?p> “我去告訴白芷姐姐?!卑坠{噔噔的跑進(jìn)內(nèi)室。見眾人都等了大半天連午飯都還未用,便讓他們都回去用飯,紀(jì)澤扶著外公也回去了。
進(jìn)入室內(nèi),白芷和南星正在看包裹著的嬰兒,我從未見過白芷這種神情,眉眼皆是笑意,滿身的母愛光輝。有兒萬事足嗎?
“南星要不要先去用飯?”
他笑道:“郡主別管我,我不餓的?!?p> 白芷眼中泛著光:“郡主給他起個名字吧?”
“我?我怎么會取名?不記得你們幾個的名字是怎么來的了?”眾人皆抿嘴笑。
“無事的,郡主能給他取個名字是他的福氣”
我看著兩人期待的目光,只得低頭思索。見我在出神也無人打擾。
“敬樂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