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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杠精啊

第八章三人小聚論知音

我真不是杠精啊 天涯問知音 3127 2020-04-17 13:27:15

  溫老的家坐落在城南霧影山的山腰處,一座復式純木結構的二層小樓深藏在郁郁蔥蔥的山林之間,旁邊種著各色妍麗花朵,房后是幾畝菜地,而再往后縱深,可聽見伶仃泉響,放眼望去卻是一條銀河般的瀑布。

  霧影山之名源于其獨特的地理結構以及氣候因素,這里地處濕潤地帶,常年陰雨連綿,小雨菲菲,故造就了霧影山常年籠罩在或淡薄、或濃重的霧色之中的獨特風光。

  溫老頗興奮的帶著伯言進了屋,屋舍內部的風格和外面一樣的簡約,唯一不同的是木材變成了昂貴的紅木,而視線也多了些許古色古香的意境。

  溫老的房間里擺放最多的是書,有古書、經典、典藏、現書還有一些墨客的書畫集策,其次便是畫作,滿房盡皆名人名畫,有梵高、莫奈的仿品,也有少許傳世的真品,有白石、大千的潑墨,亦有不少題名何老的山水名作,更有少許流傳至今的古作,克柔的山水瘦竹,道玄、長康的佛陀圣象,與之前浮夸的楚秋閣個人畫展相比,溫老這里反倒沒有任何一幅屬于他自己的作品。

  溫老口若懸河的向伯言介紹著自己的收藏,“克柔之竹向來以清瘦留名,冗繁削盡留清瘦,畫到生時是熟時,他之所畫未有師承,皆以我眼看我竹,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最后即為克柔之瘦竹,這一點倒是和小友你有異曲同工之妙,你畫畫時同樣只求眼、胸、手三者的結合,而不是像尋常人那般照物畫物,毫無個人特色”。

  “不敢與前人相提并論,至于有沒有師承,我和克柔皆一樣,并非無師,而是遍地皆師,經典佳作是為師,磅礴自然是為師,真實與藝術相結合,即為傳承,山水相同但意不同,大抵如此。畫者要是斷了意,喪了心,則只可逐其形”,伯言把自己畢生所學充分調動出來,慷慨激昂的凝視著克柔的瘦竹感慨道。

  “好一個遍地皆師,現今的畫壇大多講究一個師承,不是出自名門的畫師很難有成就,或者說世人皆不認可,也因此造就了現在畫壇浮躁、名利的弊端,更葬送了不知多少有天賦的畫者,可謂是世俗之悲,畫壇之哀啊”,溫老感慨連連道。

  伯言微微頷首,卻又搖頭勸慰道:“畫作本身只屬于善欣賞者,世人皆污濁,畫師才更要獨留清白于紙上,不明白這一點的人,溫老又豈能稱其為畫師?更何況雖現狀如此,但無師承的畫者若本身堅定本心,有如梵高那樣耐得住清苦的心境,又何苦無出頭之日,說到底還是心性出了問題,這才是根本”。

  “伯言你的見解實在令老夫驚嘆不已,困擾老夫多年的問題,竟在你三言兩語之間解開,確實,可能并非畫壇有變,變的只不過是人心罷了,昔日今時,人又何嘗相同,山水未變人心不古,著實如此啊”,溫老連連點頭稱許,這種文藝圈里扛鼎的人物,大多都有較高的心境境界。

  “伯言,快快入座,我去拿酒,沒佳釀作伴,總感覺是個損失,哈哈”,溫老孩子氣的拉著伯言入了座,然后像是一個丟三落四的孩童一樣,戴上老花鏡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幾位費力的在滿箱自己的畫作下面,找到了落塵的一箱上品女兒紅。

  “老溫啊老溫,你這個破地方,是想累死人啊”,正這時,何老像是聞著酒味一般適時趕到,他的身體較之溫老差了許多,因此上來時已經是滿頭熱汗。

  “你還說,不在山水之間求畫,跑到鬧市間陪一群老太太跳廣場舞,你這老流氓,我都不屑的說你”,溫老抱著酒入座后,滿臉嫌棄的看向何老道。

  何老尷尬一笑,又恐伯言會誤會,連忙解釋道:“小友別聽著老不死的造謠生非,我與他所畫不同,他鉆研山水潑墨,我主究人世紛飛,故他處山林之間,我居鬧市之中”。

  伯言理解一笑,頷首道:“兩位倒是為了畫作付出了不少,一個久居寂寞之中,受清幽孤獨之苦,一個則深處鬧市之間,飽受雜亂喧鬧之吵”。

  “這倒是沒什么,唯愛好罷了,還記得我年輕的時候最喜歡熱鬧,周圍沒有人聲喧沸都會害怕,后來卻覺得只有身處山水之間才有靈感,一山一水一草一樹一花一沙一石之間,自有真意在,我在這山林之間已經生活了二十年,除了閑暇時偶感孤寂之外,倒也格外享受”,溫老輕輕啟酒,又用手在酒壇口處輕輕的扇了扇,片刻間,純粹的酒香便溢滿了屋間。

  “酒香清純而無甜膩之感,塵封許久仍無發(fā)酵之惡臭,果然是珍品佳釀”,伯言合上眸子輕輕的嗅了嗅,然后陶醉道。

  “伯言小友對酒也有研究?”,何老卻是詫異的看向伯言問道,他浸淫在酒壇里也有三四十年之久,除非入喉的剎那可品出酒香酒烈,卻無法單憑酒味評判酒的好壞。

  伯言搖了搖頭,難得謙虛道:“略知一二罷了,我平時喜歡看任何領域的書籍,所以聽聞過一些識酒的方法”。

  溫老大有興趣的把酒遞到了伯言身前,莞爾一笑道:“那還要請伯言小友指教一番了”。

  伯言笑著頷首,他先是輕輕的在中指上點了一滴豆子大小的酒水,然后合上眸子用食指和中指輕柔的搓磨酒滴,片刻后,他未睜眼淡淡道:“酒滴潤滑無粘連,在手上細細揉搓無阻塞感,如珍珠般滑膩柔綿,又如香糯一般軟柔,從這一點可以判斷出此酒較柔和,味甘甜而無苦澀”。

  “妙哉”。

  伯言接著又往杯子里倒了二兩酒,他用手在杯口上掃了掃,然后端起杯子湊近觀察了片刻。

  “酒質純凈無雜物,通透如白玉,又如清水般干洌,可見保養(yǎng)較好,無變質”。

  “再加上啟封時的清香無惡臭之味可以斷論,此酒乃清香型低濃度美酒”。

  伯言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二老,見二老連連點頭稱是,他才收回眼神,對酒的了解他倒是沒有深入的調研,事實上以伯言前世的經濟狀況,也不可能接觸此等美酒來親自試驗,這也是他的一大遺憾。

  “老何,回家趕緊用這法子看看你家丫頭有沒有唬你,還拍賣所得,你老頭子可不要被騙了”,溫老笑著玩笑道。

  何老怒目圓睜,胡子飛起道:“你個老不死的少拿我孫女兒找樂子,就算她給老子買的是二鍋頭,那也是好酒,倒是你,讓你終生不娶,這下好了吧,老來老來還得讓老子伺候你”。

  “溫老沒有婚娶?”,伯言詫異道。

  溫老苦澀一笑,點頭應是道:“年少時負了一女子,害她苦等我十年未有結果,后來她患疾而終后,我立下誓言終身不娶,只待下一世再與她纏綿相遇”。

  “溫老倒是性情之人”,伯言突然覺得這老頭要比自己想的還高大,重情重義不說,可為一個虛無的誓言放棄人生的一大樂趣,此等行徑,可欽可佩。

  “說的好聽叫性情中人,說的難聽這就叫一根筋,想來過往風流墨客哪個不是流連花叢之中的豪邁之人,偏偏叫我遇上一個癡情種,伯言小友,你可不要學這老家伙,要學當學唐伯虎,放浪形骸之外,保守真心一片即可”。

  “你這糟老頭子,好的不教壞的教,讓伯言小友坐個流連花叢的淫人,你可真是過分了”,溫老卻是不服道。

  伯言看這兩人爭執(zhí)不休的吵了起來,連忙出聲插話道:“男女之事見仁見智,遇知音則可覓,遇錯人則當斷,我倒是覺得兩位老先生的做法皆有不對,一個以風流為著,一個以癡情為忠,倒不如守得花開見月明,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遇到合適的就認真對待,毫無感情就當斷立斷”。

  “或者說每一段感情就像是放風箏,雙方必有其一是風箏,而另一個則是放風箏的人,在線斷裂之前,要把感情升華到無限高的高度,當線斷裂之后,再果斷割裂,迅速抽身,這樣不拖不欠,對彼此都是一種解脫,當然,也許線永遠不斷,寧靜祥和,共赴一生更是絕妙之事”。

  “可惜世間糟心事十有八九,也許線還在,你卻忍不住想剪斷呢?”,溫老心事重重的感慨道。

  “正所謂剪不斷理還亂,想要不亂,就直接剪短好了,這不就是我所作所為嗎?”,統(tǒng)共離過五次婚的何老在這方面可謂是專家級別的人物。

  伯言無奈一笑,卻不再言語,他尚未經歷過男女之事,光靠典籍上記載的愛情故事來和人爭執(zhí)不符合他的性格,還是那句話,他是一個杠精不假,卻又是一個不畏懼你行你上這類質疑的有真材實料的杠精。

  無力做到或沒有發(fā)言權的事,他向來不會與人糾纏不休。

  “打住,你我已經年逾古稀,和伯言小友一個青蔥少年說這些愁人的事情多不樂快,來,拋開這些瑣事,你我三人對飲一杯”,溫老呵斥了何老一句,然后給兩人滿上酒,舉杯暢意笑道。

  伯言和何老一同舉杯,在風月之下,美酒撲香之際,三人一同仰頭飲盡了杯中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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