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葦和我都沒少費力出汗,整條手臂上都是汗水混雜著黃土,匯成一股股泥流,我伸手去抓他的手,不料竟一滑,連人帶物都失去了平衡,慌亂之中我本能地抓住了他用來掛玉璧的繩子。這家伙雞賊得很,無論是神秘玉璧還是我順來的黃琮蒼璧,他都要掛在自己脖子上,就連剛剛挖到的麟趾金也悉數(shù)被裝進了他的口袋。
別看只是一根細繩,架不住力道大,要是割到他的脖子,威力不亞于劊子手的屠刀。幸好他也手疾眼快,攥住玉璧,護住脖子,順著我一起下去,否則,恐怕要鮮血四濺了。
可真把我嚇死了!
一下回到解放前,白白辛苦了大半天,我們兩個在疾速墜落……
眼前一陣耀眼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這場景、這感覺都似曾相識。
唯一的區(qū)別是這次我來給柳一葦當緩沖墊。我后背著地,被他一壓,又被行李包中的精裝書一個寸勁兒硌到了我腰部的陳年老傷上,疼得直打了半天的滾。這不亞于多年之前從墻頭上踩到青苔滑下來摔在水缸沿兒上那刻骨銘心的痛覺!
柳一葦這小子不但不安慰我、拉我一把還說風涼話:“活該!瞧你那磨磨唧唧的樣兒,精挑細選了半天,早點送給陸銀雪不就結(jié)了嘛,窩窩囊囊地最后把自己給坑了吧!”
“我去!你還有心情嘲諷我,我都快疼死了,我的老腰可能是折了。”我沒有撒謊,確實是鉆心的疼。
“挨摔的又不是我,我當然有心情了,我被石頭硌的時候也沒見你多關心我呀,這次換你嘗嘗這滋味!”
看他叉著腰往那一站,好像并沒有要扶我起來的意思。算了,求人不如靠自己,我強忍著痛想爬起來,可接連試了兩次都失敗了,我疼得是齜牙咧嘴,冷汗直冒。柳一葦見狀,也擔心起來,不再開玩笑了。他想扶我起來卻被我擺手拒絕了,若是真?zhèn)搅斯穷^,強行亂動只會令傷情雪上加霜。
“我去哥們兒你怎么了?。∧悴粫ぁc了吧!”柳一葦蹲下身來,趕緊幫我卸下身上的包袱。
“閉上你那烏鴉嘴!我先躺會兒,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好了?!绷蝗斦f話總是讓人又氣又笑、哭笑不得。
“對了,”我接著說:“閑著也是閑著,把那麟趾金拿來我看看?!?p> 他趕緊掏出那四塊麟趾金遞到我面前,我接過一塊,仔細端詳。這麟趾金猶如尖頭高跟靴子,仔細清掉細細的泥土,便發(fā)出閃閃金光,仿佛是剛剛打造的一般。我又掂了掂,大約得有五、六十克,確實是件值錢物!我們這有四塊,總共有兩百多克黃金,雖然不是什么大錢,卻足夠果腹安居,甚至夠開個小買賣的本錢了。但古代可不是想得那么簡單,有金子就行,我們還是要找個地方把它們兌換成法定貨幣才可以。
“我看你說的還是有道理??!”柳一葦突然說。
“哦?我說什么了就有道理?”
“就是你說的時空秘密,這玉璧還真是穿越的鑰匙,只不過要到緊急關頭或者大力拉扯才能觸發(fā)它。你看咱倆在洞低下掰扯半天也沒起一點效果,可一塊兒摔下來的時候它就顯靈了。”
“嘿!你說得還真有幾分道理!等我的腰緩過勁兒來,我們得先看看現(xiàn)在在哪兒。”柳一葦這家伙還是挺機靈的,不愧是高分考進西京經(jīng)貿(mào)的,他可是當年西京貿(mào)在我們市錄取的“獨苗兒”呢!
“那你說說,我們剛才是不是在?;韬钅沟谋I洞里?”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是聽說過海昏侯墓出土過麟趾金的,也知道?;韬钅褂袀€五代時期的大盜洞,是不是嘛,我也不好說,我看這麟趾金上除了些跟蕾絲絲襪似的花邊紋之外,并沒有什么表明墓主人身份的標識?!?p> 我把麟趾金又交給了柳一葦保管,無意間,瞥到了他鞋底下粘著的白泥。我伸手扣了扣,碾了碾,發(fā)現(xiàn)這土質(zhì)極其細膩!
他見我玩起臟泥巴了,實在不解其意,我讓他去附近找點水來,實在不行用唾液也可以,反正不能浪費飲用水。他是一頭霧水,但也沒多問,直接照辦了。
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我們運氣不錯,“著陸點”不遠處竟有一口山泉。我把他鞋底的干燥的白泥用水浸濕,發(fā)現(xiàn)白色漸漸地變成了青灰色的青膏泥,而且還頗具黏性!
果然是西漢墓室中常用的保護木質(zhì)葬具的材料——白膏泥!
一切皆如我所料!
“正是海昏侯墓!”
柳一葦聽完了白膏泥、青膏泥的解釋后,這回是徹底服氣了。可我并沒有感到多高興,因為我這腰的疼痛似乎并沒有減弱,輕輕一挪,仍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痛!
柳一葦也凝起笑容,問道:“哥們兒這么嚴重嗎?用不用我給你揉揉啊?”
“不必了!老傷復發(fā)了,忍忍就過去了?!?p> “可這地方誰知道什么時候來人呢?我們在哪兒,在什么朝代,全都不知道??!再說,這不像是荒山,旁邊還有泉水,萬一來個占山為王的土匪流寇,我們可就要領盒飯了??!”
他這話雖然不無道理,可讓人聽著就是那么不舒服,掃興至極,氣得我都差點站起來了。
“柳一葦啊柳一葦,你說點好話能少塊兒肉嗎?剛說完我要癱,現(xiàn)在又說有悍匪強盜,你是真不怕墨菲定律??!”我吐槽道:“我瞧這依山傍水的,風景挺好,天氣還涼快,我還沒歇息夠、欣賞夠呢——”
“別說話!我好像聽到有大隊人馬的腳步聲!”柳一葦突然打斷我,趴在地上仔細諦聽,神色緊張地低聲說道:“我的烏鴉嘴是假的,你這張臭嘴才是真的烏鴉爛嘴!說什么墨菲定律啊,我們這屁股還沒坐熱呢,恐怕真就遇上最壞的結(jié)局了!你先給我癱在這兒,我去打探打探,萬一是壞人,咱趕緊逃命吧!”
說完他便悄悄躲到懸崖邊的雜草后面,向下窺探。我再次咬著牙試著站起來,卻只能勉強跪著,冷汗把貼身衣物都浸透了,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則是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