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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元年三月,楊慧琳發(fā)兵拒絕中央派遣的新任節(jié)度使,自命為新夏綏節(jié)度使,憲宗下令河東節(jié)度使嚴綬征討,與河東、天德軍合擊之,夏州兵馬使張承金斬殺楊慧琳,傳首京師。
椿椿在仙境聽著瑤瑤匯報的一切,她站在窗戶邊上,品著一壺清酒,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把杯子放下之后,吩咐著瑤瑤。
“瑤瑤,你去給千賦媛,就是那個被鎖在地宮的女人傳個信,去給杜兼和李吉甫托個夢,誘導著他們把李锜扳倒,我倒是要看看她鶴豆七有什么本領能不死了。”
“小姐,可是就算李锜被扳倒了,她頂多也就是抄家,淪落到宮里繼續(xù)當個舞姬,還不置于死地?!?p> “呵,就算她是在皇宮里當舞姬,你難道不懂后宮深似海,就算她能夠混到后宮,又怎么艷壓群芳博得獨愛呢?再說了,這是最好的結局,倘若老天有眼,就不會讓她這種人在凡間過得好,估計是孤獨的在宮里老死!”
“諾,小姐,我這就去找千賦媛。”
去往地宮的路同樣的潮濕黑暗,曲曲折折,好幾個轉彎,這些都導致千賦媛沒辦法逃出去,瑤瑤舉著一盞燈籠,摸索著前進的路,到了盡頭,她如故的敲了敲石壁,石壁開始下陷,里面還是一樣的遠離世俗。
“千賦媛?”
她坐在亭子上,回頭看了她一眼,赤著腳走過來,坐在水面上。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你們找我又有什么事情?!?p> “我們小姐想讓你托夢給兩個人?!?p> “我又沒死,托什么夢。”
“小姐有你妹妹的下落了?!?p> “好,你說,給誰托夢。”
“當今刑部郎中杜兼和李吉甫,之后,你再給李锜托夢,夢的內容,我會教你。”
“好,事后,把我妹妹的事情告訴我?!?p> 她用手在水面上攪了攪,水柱凌空飛起,四條水柱交錯相間,發(fā)出瑩瑩的藍光,瞬而出現一個巨大的光屏,她走了進去,瑤瑤跟了進去,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宮殿,但是明顯是幻境,她嫻熟的坐在正位上,看著杜兼和李吉甫,他們兩個有點懵,瑤瑤站在她的身邊。
“杜兼,李吉甫,哀家乃是德宗親立昭德皇后王氏?!?p> “臣參見太皇太后!”
“很好,請起,哀家今日托夢給你們二位,是看你們德藝兼?zhèn)?,必能救這宮里,這宮里哀家覺得不太平,尤其是那個李锜,我所知,他可是有謀逆之心,你們要趁早出手扳倒他,倘若不成了,這宮里可就變天了。”
“多謝太皇太后指點!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哀家的話,就跟你們講到這里,剩下的還是要靠你們的作為!”
“多謝太皇太后念得舊朝!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兩個人跟扯線木偶一樣磕著頭,她袖子一揮,夢境隨之消散,所謂巨大的宮室,只不過是一片荒野,她喚過來瑤瑤,囑咐著。
“這夢寐本就是不可信的,看著越是光鮮亮麗,實際就是多么的丑陋不堪,你小心些,若是入了神,你就需要在這夢寐里待著了?!?p> “諾。”
她手一揮,袖子擋住了自己的嘴,裝作咳嗽的樣子,李锜不知道什么時候在虛無的宮殿里,他四周望著,千賦媛厲色咳嗽一聲,李锜看向她,年過半百的人終歸是有些愚鈍。
“李锜,哀家乃是德宗親立昭德皇后王氏,見你體恤子民,守護我朝黎明百姓,可獎可嘉,今日,哀家托夢給你,有一事告誡你?!?p> 李锜跪下來,頭抵在地上,瑤瑤把他拉起來,他站著,按著平時臣子的拜禮,站直后手拱在胸前。
“末將見過太皇太后!”
“好,近幾日宮里要變天,你最好稱恙待在家里,當今的皇上以后喚你去宮里,你千萬不能前去,不然會引來殺身之禍!”
“臣多謝太皇太后指點!”
“好了,哀家乏了,便先行走了?!?p> “臣恭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揮袖離開,瑤瑤跟在身后,她腳離地的時候,夢境崩塌,李锜呻吟著從夢里醒來,秋娘在床頭輕輕抓住他的手,他拿手擋住了睜眼時窗外刺眼的光,秋娘笑了,露出牙齒燦爛的笑了。
“將軍,你醒了?”
“怎么?我睡了很久嗎?”
“將軍,現在已經是正午了,將軍,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不,我剛剛夢到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
“昭德皇后王氏,她告訴我,不能進宮,不然宮里會大亂,我也會引來殺身之禍,倒是不知道這夢的指引是真是假?!?p> “將軍,秋娘從來不信鬼怪之談,但是,畢竟是逝去的人托夢,終歸是該相信的,將軍,你也不必要那么糾結,天下千千萬萬條路,試試總歸是沒什么?!?p> “秋娘,在這宮里,一不留神就會被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給陷害,走錯一步,以往的一切都煙消云散?!?p> “將軍,你也不要太勞神,這樣,你倒不如信先人一句話,先稱恙不去上朝,皇帝倘若三番五次的傳你,你再去,也不遲,也可以探探先人的虛實,兩全其美,可好?”
“好,秋娘,你先去干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先好好的思慮思慮?!?p> 她從床上輕輕起身,關好依舊有些陳舊的門,回房后,她陷入了深思,千媚姝從房頂上躍下推開她的房門,飛躍到床上,她把鞋子脫掉,躺在秋娘的床上,秋娘坐在椅子上,沏一壺清茶。
“妹妹,你怎么了?是那李锜怎么了你,還是說自己的問題?!?p> “和將軍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從前不敢奢望的幸福生活,最近什么懿安皇后郭氏給將軍托夢說最好不要進宮,將軍現在就是疑惑在這兩個選擇,信,還是不信?!?p> “那你呢,你定會跟他講些什么?!?p> “我勸他還是信吧,但是他跟我講如果我的這一步邁錯了,便是萬劫不復,一切歸零,但如果邁對了,那一切好說?!?p> “妹妹,你倒不如聽我的,先去親手熬制一些湯,先給李锜一些安慰,頭腦冷靜才能做出對的選擇。”
“那……那我們現在先去做湯。”
“好,我再去四周看看,你去做你的湯吧。”
她挪步到了廚房,里面各式各樣的菜品,蘿卜白菜樣樣俱全。她往爐子里塞了幾根木柴,原本的星星之火瞬間明亮了起來,拔去雞身上的毛,洗凈之后,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嫻熟的切片,雪白尖尖上有點綠的大蔥切成小碎花,堆在案板的一邊,黑黑的木耳淘洗干凈,一起放在一個花紋木碗里,瀝干水分,新鮮的紅棗從中間切開,把棗核扣下來。
鍋里接滿了水,倒上上好的花生油,點上十幾滴麻油,火爐旁,紅艷艷的焰火,烤制著鍋里的湯水,水開始冒泡泡的時候,數十塊雞肉從盤子里滑進去,黑透的木耳在湯里游來游去,紅棗躍進去,湯里紅黑黃三種顏色讓人有些覺得單調,碎花大蔥在最后的時刻被送進了鍋里,撒一把鹽,蓋上鍋蓋。
靠近鍋的時候,可以清楚地聽到水蒸煮時冒泡泡的咕嚕咕嚕聲,爐子里木柴被火烤制是發(fā)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音,她到水池旁涮了涮手,又洗好原本裝木耳的花紋木碗,又洗好湯匙和湯勺,突然地發(fā)現自己該去找一塊布用來捏起鍋蓋,不然鍋上的蒸汽會燙的她受不了。
“我真的是糊涂了,算了,先去褚浪閣找找有沒有干凈的布塊?!?p> 她走出廚房之后,秋夜從房頂跳下來,用手去掀開鍋蓋,里面的湯已經熟了,但是為了味道更佳,還需要熬制一會,他的手被燙的一機靈縮回去,他拿嘴巴含著手指,另一只手變出一塊濕布,掀起鍋蓋,盛了一勺湯。
“嘖,這湯還行啊,但是那個老頭喝好喝的湯,我之前喝的算什么?真的是便宜那個老頭了?!?p> 他又舀了一勺湯,吹一吹又喝了,門外傳來嬉笑聲,是秋娘的,他趕忙把鍋蓋蓋好,但是濕布卻忘記了取走,他來不及了,飛到房頂的橫梁上,趴著,緊緊的抱住橫梁。
“多謝啊!小漾要是沒有你我都找不到這塊布!”
“秋娘!你介意什么,都是一個院里的人,互相幫幫沒什么!”
“那我進去盛湯,到時候遣人送到當家主母的房里,你這么好,主母肯定也會讓你嘗嘗?!?p> “好咧!謝謝!”
她走進來看到鍋蓋上的濕布,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我什么時候放的濕布?現在腦子真的是越來越不好使了?!?p> 她把鍋蓋捏起來,盛到一個大湯盆里,又留下半鍋不到,自己托著一個托盤走到門口,沿著去向李锜的房里的小路。
“小漾,廚房里還有一些湯,你端回去給當家主母喝了,這些我先送給將軍!”
“好!”
小漾原本笑著的臉瞬間凝固,她走進去看了看鍋里的湯,拿著湯勺盛到一個稍微小一點的湯盆里,隨后倒在了地上,嘴里鏗鏘有詞。
“就這去收買我們當家主母,以為自己得了幾天的寵幸就脫胎換骨,野山雞變成了鳳凰,也不看看自己之前可是個舞姬,怎么配做湯給我們主母,真是惡心?!?p> 皇宮高大的紅墻,金黃的屋檐,宮內杜兼和李吉甫檢舉著李锜,皇帝李純黑臉面對眾臣。
“稟皇上,這李锜李將軍心懷不軌,四處收斂錢財,私自增加稅收,且有謀逆造反的勢頭,皇上應當先下手為強?!?p> “臣附議,李锜李將軍現在稱恙不來上朝,許是準備著什么。”
“杜愛卿、李愛卿,這空口無憑可是不行的,我們唐朝治國本就該光明正大,依法而治,倘若李將軍真的有什么心懷不軌,我相信大理寺和刑部定能夠依法懲治?!?p> ?。ɡ罴儯喝缃?,我上位不久,所行所作、一言一行都有不少于十萬雙眼睛看著,若李锜真的是奸臣,我任由奸臣胡作非為,威名掃地,這李锜倒不是什么好種子。)
元和二年十月,西川節(jié)度使劉辟、夏綏兵馬使楊澄金的叛亂平定,李锜心中大慌,自請入朝,憲宗準許且派遣中使到京口慰撫李锜,但是李锜一直推遲入朝日期,后王澹多次催請,李锜不滿,想到王澹于軍府中頗有制置,密諭親兵發(fā)放軍服時殺死王澹和大將軍趙琦,僅僅饒恕中使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