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到凌云閣歐延書房,慕容昕就將手中包裹向桌上隨意一丟,直接往里面的一張軟塌上一躺,雙手墊在后腦勺,閉著眼愜意道:“來杯熱茶?!?p> 房門是敞開著的,外面候著的侍女聞言,先是看了眼歐延的臉色,這才出去準(zhǔn)備。
歐延整理著凌亂的桌面,這才道:“你這次沖冠一怒為紅顏動靜鬧得這么大,到底效果如何?”
“你話這么說可就不對了……”
慕容昕聽的直搖頭,睜開一只眼向歐延那邊瞟了下,“我這回可是真怒了,只是在這個基礎(chǔ)上再演了它幾分,這不都是為了表個態(tài)嗎?整個北國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你跟沈傾城是一對兒,就連我家老頭也覺得我第三者插足人品有問題,這口氣憋了這么久,我就不能發(fā)泄一下了?”
“問你正經(jīng)的?!?p> 歐延對他的插科打諢簡直煩不勝煩。
慕容昕沒忍住笑出聲,翹起腿,“放心,該查的都查清楚了,特意沒寫在信里,就是為了當(dāng)面跟你說,這楚老二……果真是不簡單?!?p> 說著,他還嘖嘖了兩聲。
歐延沒什么反應(yīng),只淡淡笑了笑。
“你怎么這態(tài)度?”,慕容昕見他這般,著實有些不滿,說著又撐起身環(huán)顧周圍,“怎么茶還沒來?再不喝我可真該渴死了?!?p> 歐延涼涼地看他一眼,“一個多月沒見,你說廢話的功夫倒是見長。”
他剛說完,侍女就端著剛泡好的茶壺進來了,慕容昕忙起身,瞪了歐延一眼,因為嫌侍女動作慢,直接自己接過來倒了杯喝了一大口,“有沒有吃的?隨便弄些吃的過來?!?p> 侍女一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歐延一眼。
“看他做什么?趕緊趕緊?!?p> 慕容昕無語地看著她,又是好一頓催促,將人打發(fā)走了。
一回身,就見歐延正睨著他,那臉色簡直能將他當(dāng)場凍成冰碴子。
他輕咳一聲。
“我按你說的沈家賬本去查,你可知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言歸正傳,終于說到正事,慕容昕好不容易正經(jīng)了些,“我們都以為沈大人身為戶部尚書,一世清廉,可他卻在過去五年間幫著楚老二走黑賬,年初抄肅王府時,所有查不清來路走向的帳,都是他親自經(jīng)手過的,那數(shù)額不用想,絕對大得嚇人?!?p> “楚老二倒是聰明,讓戶部幫著他做手腳打掩護,這些錢款應(yīng)該是一直藏在暗處無人知曉。剛好現(xiàn)在肅王府里明面上的所有錢款都被繳空了,所以楚老二現(xiàn)在肯定是想靠之前藏著的這筆錢卷土重來?!?p> 話雖這么說,慕容昕卻絲毫沒有因為事態(tài)嚴(yán)峻的凝重,反倒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這是如何查出來的?戶部?”
好一會兒,歐延才蹙眉道。
竟是沈大人……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總是不愿承認(rèn)這一種。
畢竟曾是最相熟,也相當(dāng)敬重的長輩。
……
“老六的人?!?p> 慕容昕又喝了口茶,“戶部一直歸太子管轄,你跟我說老二找的是沈大人的賬本的時候,我就心生不妙,此事便沒有聲張,只與老六單獨商量了幾句,他有親信的妹妹剛好是戶部一個侍郎的正妻,彎彎繞繞試探了一圈,戶部現(xiàn)在……起碼有半數(shù)已被老二黨羽控制?!?p> “基本都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倒戈的,再默默扶持新人上位,神不知鬼不覺。”
說到這里,慕容昕臉色沉下來。
歐延垂眸,望著桌上的一只狼毫,許久未說話。
好一陣,他才起身往背后書架走去,“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既然要卷土重來,免不得招兵買馬?!?p> “怕是不用吧,太子在邊境征戰(zhàn)這兩年,他的手早伸到軍機處去了,到現(xiàn)在,軍機處恐怕都還盡是他的余黨,明面上雖然沒有兵權(quán),可北國一切機密,只要他想,就都在掌控之中,他想起事,豈不是輕而易舉?”慕容瞇起眼,“軍機處的密探,可比我絮柳莊厲害多了,放眼整個北國,也只有你棠鈺莊的暗探能與之一爭高下。”
“大哥怎么看?”
“只讓等著,老二雖倒了,留下的卻盡是爛攤子,鎮(zhèn)北王余黨、軍中逆黨、戶部、軍機處……朝廷上,還有老三老四這兩個楚老二的跟屁蟲,沒一個省心的,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眼下只能暗耐住,從最好下手的地方查起。”
慕容昕嘆了口氣,“只是我實在搞不懂,沈大人好好的,怎么就會跟楚老二同流合污起來了?怎么想……都覺得不對勁?!?p> “先查著。”
歐延沒表態(tài),神情高深,默默從書架中抽出一卷地圖在桌面上攤開。
慕容昕好奇地上前探看。
眼前是一張北國地圖。
歐延用手指了指,“你前幾年在西域待過,對那里應(yīng)該挺熟吧?”
“怎么了?”
慕容昕順著歐延指的方向看去。
“楚清懷一直在暗地調(diào)查斷情宮,流放了一趟,這回再出現(xiàn),行為舉止都很反常,眼睛也出了問題,我懷疑定是在西域途中遇到了什么”,歐延神色清冷,“巧的是,西域剛好有一座斷情宮百年前修建的石廟?!?p> 慕容昕揚眉。
“那石廟是斷情宮全盛時期在中原各地興建的,雖然大部分已被搗毀,但西域偏遠(yuǎn),保存下來的可能性很大”,歐延手指磨砂著地圖,“這石廟中玄機頗深,在安臨城外的那座,景年進去了一趟,莫名其妙就失明了,而且……好像還被激發(fā)出了一種能力?!?p> 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慕容昕定是會荒唐的大笑。
只是這話是歐延說的,他嘴角一抽,錯愕道:“墨姑娘失明了?”
“已好了,只是至今還查不出緣由?!?p> “你是說楚老二很可能也進過那個石廟?”
慕容昕還在消化這些信息。
歐延點頭,順便將景年這次遇到楚清懷的所見慢慢說了出來。
慕容昕聽完好一陣沒緩過來,卻沒質(zhì)疑,目光微閃,“斷情宮那些事……還得問問我家老爺子?!?p> 歐延沒說話。
“只是看這樣子,斷情宮……是要東山再起的苗頭啊?”
“斷情宮沒消失,只是族人中了邪術(shù)全都昏迷了,按景年的說法,加上她自己,現(xiàn)在只有三個火族人在北國活動。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借靈珠之力重新喚醒族人?!?p> “這些是墨景年跟你說的?”
這消息對他們而言絕對是重磅之中的重磅,斷情宮雖隱匿于世百年,可一座斷情山卻是隔絕了所有外部探查的可能,至今有關(guān)他們的一切消息,都只能從各種零散的古籍中翻找。
傳言、古籍……真實性本就大打了折扣。
“出了些事……”
歐延輕嘆一聲,一時間也沒細(xì)說的興致,只道,“她不是敵人,你不必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