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意

　　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問過她這種話。

　　她聽到的只有地主老爺是如何百般縱容、寵愛自己的女兒的……向真小姐可以因?yàn)橐患律选⒁豢陲埐瞬粷M意，就能甩了臉讓全府上下僅僅只是為了讓她消氣，忙前忙后，大費(fèi)干戈。

　　她躲在后院那無人的角落，無數(shù)個(gè)日日夜夜，從未聽到過一句是為了她好而說出的話。

　　好在如今是終于擺脫了……

　　……

　　“怎么了？”

　　歐延見她有片刻失神，眼眶也不易察覺地有些泛紅，以為她是有什么不適，關(guān)切道。

　　景年趕忙低頭，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快速搖頭，輕咳一聲，“沒什么，我覺得府里的飯菜都很好吃，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p>　　歐延勾了下唇，倒也沒再多問。

　　“這個(gè)給你?！?p>　　他低頭從袖中取出一個(gè)錦囊，將里面的東西取出遞給景年。

　　景年看到的一瞬，頓時(shí)一個(gè)機(jī)靈，以為自己看錯(cuò)了，猛地抬手向脖頸間摸去，空空如也的觸感，這才徹底讓她意識到自己的玉佩已不在身上。

　　歐延拿著的，正是她戴了多年的玉佩——

　　“那日你中了一刀，處理傷口時(shí)，戴著這玉頗有不便，我便自作主張取了下來，現(xiàn)在歸還于你。”

　　歐延說著，將它放回到景年置于被子外的手上。

　　冰涼的觸感在掌心蔓延開，景年下意識握住。

　　一時(shí)間依舊有些心有余悸。

　　這玉對她而言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醒來的這幾日，因?yàn)槎嘣诨杳灾?，竟都沒顧上發(fā)現(xiàn)它不見了。

　　也不知自己這幾日……渾渾噩噩地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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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七爺，我自己都沒注意……”

　　她抿了下唇，感激道。

　　“我見這玉成色極好，不知能否多嘴向姑娘問一句這玉的來歷?！?p>　　歐延向后靠回去，自然道。

　　景年見他神色自然，似乎只是隨口一句，想著這玉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便稍改了些細(xì)節(jié)道：“我從出生時(shí)就戴著它了，應(yīng)該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其他的……便不知道了?！?p>　　歐延想到她說過自己是孤兒，心中了然，“無意間又提到姑娘的傷心事，還望姑娘不要介意。”

　　“沒關(guān)系?！?p>　　景年揉了下手中的玉，不甚在意道。

　　“姑娘可想過尋找自己的身世？”

　　景年愣了一下，有種被戳穿的心虛感，沒抬頭看他，只垂著眸子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查不到的?！?p>　　“姑娘若不介意，我愿助一臂之力?！?p>　　景年驚訝地抬頭，見歐延神色認(rèn)真，竟不似玩笑的模樣。

　　“怎……怎么查？”

　　她下意識道。

　　“姑娘居住的村子，這塊玉，還有你眼睛的顏色，都是線索。”

　　歐延笑了下，“你如今已脫離了原來住的地方，我派幾個(gè)人回去詢問，定是能查出些東西來的?！?p>　　景年心跳加速，竟被他說得有些心動(dòng)。

　　可是她的事便是斷情宮的事，倘若讓七皇子插手進(jìn)來，就太過復(fù)雜了。

　　“……謝七爺好意，不過我……我還沒想好……”

　　她吞吐道，一時(shí)間不知該怎么回答。

　　“沒事，姑娘想好了再定奪也不遲?！?p>　　歐延沒逼她。

　　景年心中稍松，連帶著看向歐延的眼神都帶了感激，一時(shí)間越發(fā)覺得眼前這位七皇子當(dāng)真是上京城中權(quán)貴里難得的好人。

　　“天色不早了，我不便打擾，姑娘早些休息，待有空我再過來看你?！?p>　　歐延適時(shí)起身，從外面喚來侍女伺候，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景年自然是受寵若驚地點(diǎn)頭，直到目送歐延出了房門，才松了口氣。

　　她慢慢將玉佩舉起到眼前，看了好半晌才放下。

　　******

　　五日后，啟靈儀式一案終于有了定論。

　　肅王并非一手遮天，高昌齊入了刑部，便是在太子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縱使肅王再想干涉，也不能萬事順?biāo)臁?p>　　在啟靈儀式上行刺的刺客被查出與高昌齊正妻一族有關(guān)，由此順藤摸瓜到其妻高氏，被指是在高昌齊的授意下謀劃的一切。

　　刑部甚至還搜出了他與其妻一族的親筆密信，其中言語雖未直接提及行刺一事，卻隱晦地提到了他們原本打算在啟靈儀式上的謀劃，言明“若想事成，切不可讓啟靈儀式順利完成”。

　　高昌齊雖否認(rèn)行刺是其所為，可在對證時(shí)卻顯然猶豫了，最后咬定此事乃其妻一族擅自所為，與自己沒有關(guān)系。

　　但即便如此，罪責(zé)已是免不了的，其妻一族作為主謀，更是不可能被放過。

　　禍亂啟靈儀式，此罪當(dāng)誅，但因肅王強(qiáng)行介入，高昌齊免于一死，只是官位被貶，高家被抄，其妻族也是同樣下場，且硬是推出了個(gè)頂罪之人，斬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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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案結(jié)果在早朝宣告，朝罷，眾臣在一片議論中離開宮殿，除了肅王親信外，誰都不敢多看這位王爺一眼，唯恐被無端殃及了去。

　　歐延與昭王楚清昱也在眾臣之列，因?yàn)檎谠貙υ捊涣髦惚扰匀送砹艘徊诫x殿。

　　肅王站在原地，在親信們的耳語下不為所動(dòng)，只默默轉(zhuǎn)身望著后方那兩人。

　　歐延說完話，狀似不經(jīng)意地向肅王這邊一瞥，二人目光相對，他神情未變，默默行了一禮。

　　哪想肅王卻忽然邁開步子朝他們走來。

　　身后的親信想拉住他，卻已是來不及。

　　歐延與昭王見此，都未動(dòng)，只平靜地在原地等候。

　　“老七這一招，移花接木、將計(jì)就計(jì)，妙哉?！?p>　　肅王一雙眸子帶著陰郁，嘴角卻揚(yáng)著怪異的笑，走近他們后，壓低了聲線道。

　　歐延抬眼，神色無波無瀾，“二哥這話是何意？臣弟可聽不懂了?！?p>　　“呵呵……”

　　肅王默默笑了起來，面上陰霾不見，竟是一瞬轉(zhuǎn)晴了般。

　　昭王微蹙眉。

　　此時(shí)后方肅王身邊的親隨洛訣見狀適時(shí)走了過來，低聲道：“爺，今日還約了面見貴妃娘娘，眼看這時(shí)辰也不早了，還是早些移步，免得讓娘娘久等了?！?p>　　“本王這認(rèn)來的弟弟，如今是越發(fā)了得了……老大得了你，當(dāng)真是如虎添翼……”

　　“爺……”

　　洛訣眼見肅王說出的話越發(fā)沒了控制，只覺一陣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