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消散并不意味著希望來臨,而是意味著開始。
香已燃盡,盟主已生。
“承蒙諸位厚愛,龍問既任盟主,當率領(lǐng)群雄重振江湖。”龍問依舊不夠成熟,他十分激動。
“金葉子為禍江湖數(shù)十年,我等當萬眾一心,剿除金葉子?!饼垎柡粲?,眾人默然。
“諸位切莫害怕,我與金葉子交手已不止一次。昨夜,金葉子的旗官已被我重創(chuàng)。金葉子,并非不可戰(zhàn)勝?!饼垎栒f的話,總算是引起了一些共鳴,但他每說一句話,就看向贏先生等人。
“盟主,印信在此。”空相大師將印信交到龍問手中,龍問高舉印信,眾人歡呼之聲不絕于耳,士氣大增。
“金葉子已埋伏在涂山之下,弓箭手數(shù)不勝數(shù),此次盟會,金葉子出動了很多人手?!?p> “葉夫人,怎么知道得這么多?”梅月笙問道。
“你知道我為什么叫非月嗎?”葉夫人慘然一笑。
“聽師傅提起金葉子豢養(yǎng)了一批頂尖高手,只聽命于宮主。莫非你就是其中之一?”
“不錯。天,地,日,月,云,風,雷,水,火,山。金葉子的十大金釵,我就是月?!?p> 如果十大金釵每個人都和葉夫人一樣武功卓絕,那著實不敢想象,梅月笙聽得此處,也是一驚。
“十大金釵之外,還有一個‘林’,她是宮主的關(guān)門弟子,也是最厲害的一個。我們很少見到她,但是她的武功之高,據(jù)說已經(jīng)能和宮主一戰(zhàn)!”葉夫人說到此處,眾人默然,如果金葉子已經(jīng)派出這些人來圍剿涂山,那么今天,群雄厄運難脫。
“十大金釵全部來了嗎?”梅月笙有些惶恐。如果十大金釵全部出動,那么,金葉子的決心可見一般。
“是的。六堂堂主也全部派出,六堂之眾也盡數(shù)來了,據(jù)說,還有一位神秘高手,她的武功,不在‘天’之下!”葉夫人緊握著的手,關(guān)節(jié)咔咔作響。
“你們收到請柬當時為什么不立刻離開?”葉夫人問道。她實在不愿意龍問等眾人死在金葉子的亂箭之下。
“我們才發(fā)覺,而且,我們正要借此機會,合群雄之力,與金葉子抗衡?!泵窌灾?。
“金葉子人手眾多,部署得當,她們正是要借機一舉剿滅群雄?!比~夫人恨聲。
贏先生等人已經(jīng)安排妥當,他親自率領(lǐng)幾位輕功卓絕的高手抄小路下山探查情況,再由內(nèi)功純厚的高手領(lǐng)群雄于來路返回開道,進退以黃旗為首。
清風徐徐,莊嚴的水月觀,十二株紫花盛開,兩株萬年青繁茂,分列于觀前,就像是使者開道,觀中有如一片花園,一簇簇,一團團,芬芳撲鼻。假山如白玉無瑕,座落如蓬萊之閣,仙氣裊裊如煙,景致凌然入畫。
“群雄有難?!彼掠^中,一位老者,正捻須坐定,細看時,原來是當夜劃槳的船夫。
“與你我無關(guān)?!笔捯幌捎朴频仄分琛?p> “有個人在等你?!贝虻?。
“你認識嗎?”
“認識?!贝蛘f罷,蕭一仙起了身。
“久等了?!笔捯幌沙鲇^迎接。
“觀易主,心易否?”掌柜的就像在和一位老友說話。
“你來的時候不對?!笔捯幌刹粷M,正要轉(zhuǎn)身,船夫已到身后。
“此處清凈之地,你不該來的?!贝?qū)φ乒竦牡?,他清楚掌柜的為什么而來,但他已宣過誓,終身不離水月湖。
“我走了?!闭乒竦拿靼姿囊馑迹裆鋈?,慢慢離開,船夫輕嘆一聲,目送人去。
風疾起,云狂涌,一時昏天暗地,驟雨如注。
群雄下山,有箭矢襲來,霎時間,眾高手運氣發(fā)勁,有如一道厚盾,箭實難傷。行伍之間,劍光忽現(xiàn),數(shù)人馳于陣中,這幾人個個武功卓絕,出手毒辣,摧枯拉朽,亂起于內(nèi),眾高手難以維系氣盾,箭矢紛紛落下,死傷無數(shù)。
眾金釵發(fā)動奇襲,實在讓群雄始料未及,又有金葉子六堂主及散人雜于其中,驚呼不斷,擾亂軍心,十二門難以維持秩序,眾鏢局死傷無數(shù)。武功低者被亂箭射死,武功平庸者難當金釵屠戮,高手或聯(lián)力合擊,或獨善其身。龍問,季云,梅曉之,梅月笙,個個救援眾人,但有劍光閃動,即刻飛身馳往,人到之時,金釵已抽身而去,群雄被攪得昏頭轉(zhuǎn)向,眾掌門顧己門腋,各鏢頭力保自家,空相大師渾渾噩噩,一清道長難辨清濁。亂箭急襲,行伍紛亂,劍光躍動,如魚穿梭,一時間,尸如丘巒,血如堤決。
贏先生已到弓箭手埋伏之地后面林中,樹上雨如珠顆顆滾落,沙沙聲不絕于耳。一位女子亭亭而立頭戴斗笠,似乎已等候許久。
“二姐料事如神,我已在此等候多時?!彼ь^一笑,原來是葉子。
贏先生并不多說,如果她們算定贏先生等人必定會包抄后路,那么她們要防備的地方至少也有六處,每處分派一位高手,那么她們的高手很分散,要速戰(zhàn)速決才好。
贏先生并不答話,凝氣為刃,身法卓絕,有如鬼魅,葉子的游魂匕和穿云掌,著實為上乘武學,可惜,她面對的是贏先生,是一個沒有受傷的贏先生!
贏先生收斂殺意,雨已貼身,贏先生早被淋濕,并不在意,葉子見他并不答話,瞬間釋放殺氣,周身殺氣如焰噴張,雨不可侵,她已扔掉斗笠。兩相交手,葉子匕首如游魚,招招險要,穿云掌與游魂匕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時間竟無懈可擊!贏先生氣刃銳不可當,雨不能侵。
一百五十招已過,葉子氣勢全無,雙臂已負傷數(shù)道,勝負已定。葉子氣喘如牛,血流一地,她的臉色著實難看,她并沒有想到,在贏先生不受傷之時,她竟然完敗于贏先生!贏先生正要走上前,給她致命一擊,一道破空之聲傳來,瞬間,贏先生兩指往后一夾,一片金葉子完完全全被夾住。
“你不要殺她?!绷灰蝗艘崖涠ǎ@然,那片金葉子是她發(fā)出的。
贏先生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縱起身法,一個閃身而前,一掌劈下,葉子眼快,急翻滾于地,連避其掌。贏先生將手中金葉子飛擲而出,緊接著向葉子一掌劈下,可憐葉子,被金葉子穿背而過,被贏先生一掌劈中,即刻斷氣。
柳一一人已傻了,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葉子死而無動于衷。贏先生并不理會柳一一,他要去殺死此處的弓箭手。
“你不要去了,那里有好幾百人?!?p> 贏先生似乎沒有聽見,他并不回頭,贏先生所過之處,一片咿呀聲,哭喊聲,輪番起伏,柳一一如遁于夢中,毫無動作。
郭子蒙與一名男子結(jié)伴而行,正迎著五朵金花的大姐,大姐黯然一笑。
“郭子蒙,你不該趟這渾水。”大姐認識郭子蒙。她早就聽說過了,這個人并無名利之好,只愛比武,他和季云十分相似。
“武林有難,我等又怎能坐視不理呢。”郭子蒙無奈,他很不愿意介入恩怨斗爭。
“你只是一個閑人,你走吧。我不難為你。”大姐奉勸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能坐視不理這場武林浩劫?!惫用奢p嘆一聲,隨即挪動身軀,背后的這個人,慢慢地走到了剛才郭子蒙站的位置。
“你讓開,我們不難為你?!蹦凶拥穆曇粼欠顒窆用上屡_的那個。他的眉毛很濃,丹鳳眼,最為讓人明白他身份的是他手中的武器,一把刀,這把刀沒有鞘,刀身筆直如劍,末端之刃如弧,薄如新春之葉。如果有人不認識這把刀,那只可能是初出江湖的人。
大姐見了此刀,臉已變色,她不得不怕,金葉子曾經(jīng)招攬過這個人,但他并不愿意歸順,所以他已被金葉子盯上了,三年!所有派出去刺殺他的人,都了無音訊!
“你就是?!贝蠼愕脑?,到了嘴邊,卻已結(jié)巴。
“逍遙扇最好的朋友只有一個,‘隱葉刃’楊雨軒?!惫用尚Φ?。
大姐咋舌,捫心自問,她敵不過這個人。但她身負金葉子之命,又如何能躲?
“你讓弓箭手們停止。我不難為你?!睏钣贶幒苡邪盐盏卣f道。
“承命難負,以身作允?!贝蠼銦o奈地說道。
“原來你我都一樣。”郭子蒙笑道。楊雨軒慢慢地走向前,大姐靜靜地等待,她背負的是金葉子的使命,她已失敗過一回,仲官已法外開恩。這一次,她只能以命相搏。
當楊雨軒離大姐不到五步之時,楊雨軒的步伐停住了,雨滴在他的頭上,他已感受到大姐的殺氣。但他也只是頓了一下,手中之刃有如閃電,大姐在出手的那一剎那,停止了她的出手,她不得不停,因為她的手已被切斷。
“你可以復(fù)命了?!睏钣贶幍馈5都獾沃?,雨滴打在身。
“謝過不殺之恩?!贝蠼銦o可奈何,她只遇到過一個人,有這么快的出手,龍問!那夜龍問的劍,正如閃電!此刻楊雨軒的刀,亦如閃電!但她仍然擋在楊雨軒的前面,就在楊雨軒即將再次出手的同時,郭子蒙阻攔了他。
“她還不能復(fù)命,因為她還能戰(zhàn)斗?!惫用烧f罷,扇如飛花,連擊大姐,大姐周身負傷,倒在地上。
郭子蒙二人,馳身如風,飛掠入林,將弓箭手們紛紛制服,又刻意放出人往大姐方向去,以救她重傷之身。
這兩路弓箭手已停,那四路弓箭手仍在繼續(xù),梅曉之等人已知不妙,贏先生三人聚首,已知另四路已敗。
三人正要再次分頭行動,忽然,一陣簫聲傳來。
簫聲起處,一位女子倒在地上,她的全身只有一處傷口,是她的咽喉,她的眼前倒下的是一位男子,男子周身爪痕,咽喉處痕跡分明,他是被爪所殺!這位女子,正是金葉子的第四朵金花。林間隱隱有動靜,吹簫之人已經(jīng)知曉。
玉簫無情劍無心,血如飛花亂穿林。
一位位弓箭手接連喪命,林間隱著的這個人卻絲毫未傷,并非來人不傷她,而是來人在等她。待眾弓箭手亡盡,簫聲促停。
“出來吧?!笔捯幌衫淅涞?。
“你是誰?”這女子已知道他發(fā)覺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蕭一仙?!碑斔f完這句話的時候,女子很崩潰。她做夢也沒想到,作為飛燕堂的副堂主,她竟然毫無反抗的念頭,當蕭一仙這三個字出現(xiàn)的時候,她感覺就像是一座山壓在她的胸前。
“你要我做什么?”女子顫顫巍巍地問。
“我要你傳一句話,金葉子撤離涂山?!笔捯幌烧f罷,身如神,步如仙,三兩步,已消失在女子的視野之中。
飛燕堂的副堂主回過神時,蕭一仙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女子急向第二朵金花復(fù)命,只見這位金花,與別人不同,她蒙著面,有如出塵之仙,凝視著涂山的一切動靜,渾身上下并無半點雨水,她的腰間,別著一把細劍,劍未出鞘,卻不時顫抖!小亭如畫,她如畫中之仙,立于雨中,右護法和另一女子坐于亭中,飛燕堂副堂主剛傳達完蕭一仙的話,她的咽喉,就出現(xiàn)了一道血痕,金花的劍,就像是未出過鞘一般。
“擾亂軍心者,殺無赦!”金花的話,就像是軍令!右護法不敢相信,第二金花的劍法之快,實已驚世駭俗!
“蕭一仙若非真在此處,想必她也不可能這么害怕。”右護法對座的女子道,她正是救援右護法的那位高手。
“蕭一仙與世無爭,他怎會到涂山來?”金花若有所思。
“我看她不像是裝的?!?p> “堂堂的‘蓬萊劍仙’柳如非,也會害怕蕭一仙嗎?”右護法笑道。
“恕我直言,我不害怕他,因為他沒有機會遇到我。我只要知道他在,我就會跑,毫不猶豫。更何況,他那么愛他的水月湖,又怎么舍得輕易離開呢?所以我不怕他?!绷绶切Φ?。
“不錯。蕭一仙,不會到這里來的?!苯鸹〝喽?。
“從水月湖到涂山,不會這么快吧?”右護法低聲琢磨著。
“如果是他,那可真說不準?!绷绶撬坪鯇κ捯幌傻奈涔苁强滟?。
弓箭不停,蕭聲復(fù)起,血如飛花!這一次,柳如非聽得很清楚,當她聽到蕭聲傳來,她就走了,沒有任何猶豫!
“看起來,蕭一仙確實來了。我們稟報旗官吧?!庇易o法和金花商量著,她很清楚柳如非為什么要跑。當柳如非聽到這蕭聲,沒有任何猶豫就跑的時候,就說明蕭一仙確實來了。
“嗯?!苯鸹]有猶豫。她殺錯了人,不能再錯,蕭一仙涉及此事,不能不報。她首先鳴鑼停止了射箭,又派人稟報旗官,旗官聽聞,眉頭緊鎖。
“撤!”
只有一個字的命令,號令一出,金鑼三響!
梅曉之等人已松緩許多,一處接一處的弓箭手停止射箭,群雄得已稍緩,金葉子眾人隱匿于散人之內(nèi),金鑼三聲鳴罷,眾金釵紛紛撤離,待群雄下山,人已不足先前十之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