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暖灑向人間,寒冷,是否會消失?
郭子蒙的行為讓群雄敬服,雖然他戰(zhàn)之前口出狂言,但他令人敬佩,不只是他的劍法。飛魚門的人接下吳曦的時候,也對他謝過。
武功,是否一定要爭高低?對于此刻的郭子蒙來講,或許是的,對于其他人來講,或許并不是。
“郭大俠讓在下欽佩,但是涂山盟會實難久等,劉某不忍就此罷手?!币晃荒凶右呀浬狭伺_,從他的氣勢看來,他倒很有自信。
“金刀門下,一枝獨秀劉向天?”郭子蒙微笑。
“正是在下,請賜教?!?p> 兩人禮畢。
刀,一向厚重,金刀尤其是這樣。但是劉向天手中的金刀,看起來卻并不厚重,他的刀,來勢洶洶,卻看來輕盈,一刀劃出,有如半月懸空。他的下盤功夫也很好,一刀揮出,他已連進五步,若非有著強健的體魄,他的身形又如何能這般矯???若非常年苦練,又怎能有這般高超的刀法?
郭子蒙不敢掉以輕心,他沒有展扇,而采取了合扇化力之法,當金刀劈來,他把扇一合,運氣于扇以撥刀身,順勢向前,連擊其腕。
技巧,到底有多么重要?一力千鈞,有開山裂石之能,四兩撥千斤,則能化大為小,借力打力。當力量不足以和對方抗衡時候,要么閃避,要么以柔克剛。郭子蒙做得很好,他兩點,都做到了。
逍遙扇究竟是逍遙,他施展出逍遙游,步伐輕盈,有如鬼魅。劉向天的刀,在等待機會,他很沉著,蓄勢待發(fā)。郭子蒙詭異的身法,讓他的氣息彌漫在擂臺之上,劉向天不能清晰地分辨出哪里才是他出刀的方向。
當一道強烈的氣息向劉向天襲來,他的刀,一閃而過,虹光乍現(xiàn),顯然,他已等的太久,他這一刀,并不厚重,快如驚鴻!當他揮出這一刀之時,他的后背,已有一只手貼住,這一掌之力,已被收回。郭子蒙已能做到收發(fā)自如,可見他內功已十分了得。劉向天輸了,他一刀劈下的,只是一把鐵扇。
“聲東擊西,我輸了?!眲⑾蛱煺J輸了。他的確只能認輸,那一刀,若劈的是郭子蒙,郭子蒙已成他刀下之鬼。他毫發(fā)無損地認輸了,乖乖地下了擂臺。
“五十招不滿,就擊敗了劉向天。逍遙扇果然非同小可?!币魂囁实男β晜鱽恚粋€女人,在笑聲剛停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臺上。
“還好還好?!彼f著還好,實則很得意,但他雖然得意地笑起來,卻并沒有人反感,反而很多人都跟著一起笑了。
“你該下來了。”一位男子在臺下用傳音入密之法,奉勸郭子蒙。
“不知閣下怎么稱呼?”郭子蒙并不理會勸告,他問著面前的這位蒙面女子。
“不必知道,因為你的扇子上,不會留下我的名字?!泵擅媾雍茏孕?,聽得出,她在笑。
“哈哈,這么自信么?”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但是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p> “看起來,你胸有成竹。好,我答應你?!?p> “痛快!記住了,我叫非月?!?p> 話音剛落,女子的雙手變爪,郭子蒙展扇以待。
驚世駭俗,不足以形容女子的氣勢,她周身殺氣騰升,有如彌天之云!郭子蒙自覺不對,他已不能說話,因為這一開口,就失去了防守的機會!
郭子蒙舞扇如蝶,身如游龍,蒙面女爪似疾風。
“森羅爪!”
不知臺下何人驚呼一聲。
當一個人面對閻羅王的時候,有著怎樣的心情呢?沒有人知道,但是一個人面對“森羅爪”的時候,是怎么樣,郭子蒙知道。他已使出看家本領“折翼十三式”,郭子蒙的成名絕技,憑借此招,他名動江湖,擊敗數十位高手,但他現(xiàn)在被完全壓制?。?p> 百招才過,郭子蒙站定,他已汗流浹背,女子尚游刃有余,郭子蒙的雙臂,已經受傷,血,沾滿了他的雙臂。
郭子蒙氣喘吁吁,他有些惶恐,因為他面對的這個女人,并不像是切磋,她招招必殺,直擊要害,若非自己防守得要,只怕,此時已經氣絕身亡了。
就在女子又要出手之時,郭子蒙大聲呼停,女子的身形已經止不住,她身法太快。季云看了一眼贏先生,贏先生眉頭緊鎖。
“她是金葉子的人。”梅月笙道。
“金葉子的人?”梅曉之問道。
“金葉子并不是像想象中那么簡單,四殿六堂,只是名面上的人,四位殿主,其實也是從一個組織中選出來的,以前聽師傅提起過。金葉子組織了一批暗殺團,她們的武功都深不可測,她們只聽從宮主的指示?!?p> “她的確非等閑之輩。”
“森羅爪,是金葉子一大秘籍。金葉子之中,若有人有這么高超的武功,除了她們,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梅月笙看起來很擔心。
“她們昨夜為何不出手呢?”季云不理解。如果昨夜她們一起出手,眾人肯定招架不住。
“這很簡單,因為任務已經完成了,沒有必要再出手?!壁A先生道。
“那三個人的命豈非是白白送了?”龍問不理解。但他說完這句話,眾人心下有些不安。
如果她們能安穩(wěn)地看著自己人葬身,而無動于衷,那么她們必定別有安排。
“請柬?”梅曉之忽然想到了什么。
梅曉之劃破手指,將血滴在請柬之上,只見請柬慢慢浮出痕跡。
“涂山危!速離!”
郭子蒙已周身負傷,癱軟在地,血流不止,顯然他已敗了,蒙面女子殺氣才散。
“明天,我們見見面吧。”她高聲笑道。
當她說完這句話,龍問如夢初醒。
“我去挑戰(zhàn)她?!饼垎栒f罷,不待眾人問,也不解釋,縱身一躍,已上擂臺。
回元丹服下,蒙面女子笑得更開心了。
“你知道這樣做,你會死?!饼垎柕脑挘]有帶著恨意,反而有些惋惜。
“死,豈非是注定的?”女子笑得很凄涼。
生死有命,死亡,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那么生命的意義在哪里呢?明白生之所以的人,會珍惜生命,明白死無足惜的人,會茍全性命。有的人活著,為了金錢,為了權勢,為了女人。有的人,卻是為了真相而茍活著,一旦真相公之于眾,她的生命,便再無遺憾。
“值得嗎?為什么?”龍問不解,她能裝成龍紀的聲音和他說話,又要提醒他們快撤離涂山,走漏金葉子的消息,她豈非注定是死。
“滄瀾碧月天無情,夜夜摧斷離人心。”說罷,她脫下了面紗,滄桑的容顏,有著滄桑的心。
“有些事,豈是生命可比?問兒,你的名字,還是我起的?!迸佑脦е笎鄣穆曇舻馈?p> 有多少個黑夜,她等候命令的時候,心碎一地。她沒能給葉齊帶來后嗣,但她確是個好妻子,她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你是誰?”
“群雄之會,經年舊恨,該公之于眾了?!迸雍苁菧嫔?,她已長滿了皺紋,她的手就像是雞爪。
贏先生默然不語,這個聲音,他等得太久,真相,他也等得太久,他想了很久,不敢妄下定論,但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龍震借刀殺人。為了守護龍城,他可以放棄自己的愛情,但他不愿意背負背叛龍城的罪名。贏先生,他慢慢地笑了,微笑的臉頰上,有閃爍著淚水的眼睛,他注視著擂臺。仔細聽那個女人說的話。
龍城的三大巨頭,龍,葉,梅。但是當年,混亂不堪,贏先生和龍震同時追求著龍夫人,蒙面女子則是葉齊的夫人。由于當時龍應行與梅萬春交好,所有人都心向龍應行,有意讓龍應行做城主,而龍應行卻并無爭奪之意,梅萬春不止一次向城主問起,下任城主是誰,有意無意地暗示著龍應行。葉齊,與龍震關系更好,他與梅萬春劍法相當,總是互相切磋,龍城雙劍,雙絕,他們便是那雙劍。雙絕,即是雙毒,一為毒計,一為毒藥。龍震知道,葉夫人常常為葉齊拭劍,他便趁入贏家之機,偷盜劇毒,浸入葉夫人常用的拭劍布中。此計一出,梅萬春死,梅夫人帶梅曉之離城而去,葉齊自盡,贏先生被驅逐出城,臨行之際,與后來的龍夫人作別,龍震大怒,交劍之中,贏先生一耳被切落,憤恨而去。龍應行乃是耿直之人,龍震輕而易舉地將毒藏入龍應行家中,嫁禍給龍應行,又命仆人暗里散布消息,又陷害龍應行泄露墨玉麒麟的秘密,龍應行被眾人斥為偽君子,民憤難平,龍應行被驅逐,城主病重倒下。
“我們怎么知道你是葉齊的夫人?”臺下一人高聲,他問的的確有理。
葉夫人慘然一笑。
“借劍一用?!彼舆^問話之人長劍,施展出龍城的劍法,又全套使出雪藏劍法!她的雪藏劍法一出,眾人不得不信,因為這是葉齊的獨門劍法!
這一切的一切,讓眾人落淚的落淚,憤怒的憤怒,龍震名聞天下,卻奇臭無比。葉夫人還劍于人,龍問悵然一聲,贏先生仰天長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一人問道。當這句話問出,葉夫人的臉色更加悲涼。
“因為散布消息的那個仆人,害怕龍震殺人滅口,加入了金葉子。我,也加入了金葉子。茍活于世,只為了今天?!比~夫人說完,群雄震驚。他們的謾罵聲,讓臺上的龍問心痛,但龍問并沒有責罵葉夫人,因為她問心無愧,何況,她為了等說出真相,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在四十左右的年齡,頂著花白的頭發(fā),滄桑的容顏。她不是為了自己而存在,她是為了葉齊,梅萬春,贏先生而茍活著。
“葉夫人。”龍問慢慢地抬起了頭,他沒有喊嬸嬸,就算明白真相,明白來龍去脈,又有誰能在瞬間釋懷呢,龍問能看著她,平靜地稱呼她為葉夫人,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有誰能明白呢?臺上的龍問,安靜地站著,臺下的龍紀心中五味雜陳。梅曉之淡然一笑,看起來他早已釋懷,他的微笑有著淡淡的苦澀,當梅月笙靠在他胸前的時候,梅曉之緊握著梅月笙的手,才慢慢松了。
葉夫人長嘆一聲,這一嘆,是她舒眉展顏時,她笑了,這一笑,如春風化雨,此時并非傾城色,人老珠黃的葉夫人,卻笑開了花。
云散日正中,風勁旗如龍!
“出手吧?!比~夫人不等龍問出劍,她已出爪,對于龍問,她有著特殊的感情,但她絲毫沒有留手。在龍問這樣的絕頂高手面前,她這樣的出擊,如同自尋死路,但龍問的劍,卻偏偏沒有了威力,他的心已亂,年少的人,到底要經歷多少風雨,才能堅強如磐石?
龍問的劍,只在防護著,他的劍法疏亂,他的身法漏洞百出,但他依然沒有倒下,確切地說,他受的傷,只是皮外傷。當他發(fā)覺這一點的時候,他的右手已被擒住。
“金葉子已設了埋伏,快走?!比~夫人趁機對龍問說出了這句話。
當她說完這句話,龍問一記朝天腳,葉夫人撒手后撤,龍問飛身連刺十三劍,葉夫人避鋒不及,披傷在身,人已落下擂臺,贏先生領眾人接住。
“諸位,還有誰要挑戰(zhàn)我?!饼垎枓咭曋夼_之下眾人,他想要盡快結束戰(zhàn)斗,他看向了季云,季云明白他的意思。季云與贏先生對視一眼,即刻飛身上臺。
“我,季云?!奔驹频拿终f出,眾人無不震驚,如果說有人想做這個盟主,那么他最不愿意遇到的對手,就是季云。
龍問見季云上臺,已知季云明白。如果季云能被打敗,那么還有誰愿意挑戰(zhàn)他?誰還有資格挑戰(zhàn)他?季云,正在成全龍問,也在成全眾人,趁季云和龍問交手之際,安排好撤退事宜,又可以提前結束這一場爭雄,還能讓龍問聲名大噪,可謂是一石三鳥。
空相大師和一清道長注視著擂臺,他們想見識見識季云的身手。
“一清道長,你的回元丹呢?”季云問道。
一清道長這才反應過來。
龍問并沒有消耗多少體力,但出于尊重,他還是服下了回元丹。十二門眾人無不注視著擂臺,因為擂臺上的兩個人,都非同凡響,郭子蒙被葉夫人百招戰(zhàn)敗,而龍問五十招未滿,已打敗了葉夫人。這場斗爭中,說不定,就會有一位武林盟主產生!
云遮日,風才歇。
龍問要戰(zhàn)勝季云,他明白季云的想法,季云要輸給龍問,但他必須竭盡全力,因為他為武而癡,他想試試,他今日的功力到底如何。
“霜織”在顫抖,龍問在積蓄劍勢,季云凝氣為刃,眾人皆驚。兩人周身的氣勢,已如沖天之虹,不發(fā)則已,一發(fā),必定驚天動地,群雄駭然,他們已感受到潮水般的壓抑感。一清道長,已備好兩粒回元丹,贏先生雙目凝視著擂臺,這兩人之爭,只在一招之間,而這一招,必定有人身負重傷。
云聚如涌,風起如驟!一聲鶴鳴,穿破云天,有如號令!
劍無影,刃無蹤。
一劍動云霄,虹如流星疾!
龍問的劍,在即將封喉之時,他看到了季云的臉,于是劍如雨散,季云的氣刃正要刺穿龍問的身體之時,他看到了龍問的臉,于是化刃為掌,劍勢已散,掌力難收。
沒有人看清了這一劍之快,也沒人看清季云的身形何在,但一招已過。
龍問收劍入鞘,汗如雨下,季云的氣刃已消,癱軟在地。一清道長縱身上臺,贏先生見勢,也飛身上臺。
龍問口吐鮮血,他的內臟已受損,季云全身披劍,劍痕如麻。
“龍問勝出。”空相大師宣布,因為龍問還站著,季云已倒下。
季云已倒在地,只一招,勝負已定。群雄無不拜服,再無人爭擂,因為沒有人,看清楚他們那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