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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腰破陣行

第二十章

紅腰破陣行 趙童子 4114 2020-04-05 10:03:43

  楊一釗頹喪的按住額頭,嘆息道:“……說什么都晚了。我只問你一件事,你喜不喜歡蕭幫主?”

  小葉子垂淚發(fā)泄道:“喜不喜歡有什么用?我不該喜歡,不配喜歡!”

  四顧無人,楊一釗長臂一伸把小葉子從地上一把拖了起來,扳住她淚濕的小臉,沉聲道:“你聽著,小葉子,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這條近侍之路是躲不掉了。你要知道,這個職位你我雖然不屑一顧,但在旁人眼中,你我便是眼中釘肉中刺。你的每一次沖動,都有可能成為別人攻擊你的把柄。很多秘密我選擇不說,是因為你不是局中人,沒有必要把你拉扯進來。但如今后路已斷,我想,有些事你該知道。這樣不管你將來做什么選擇——無論是將來找到機會辭職也好,還是和蕭幫主走到一處也好——我都希望你的選擇不在欺瞞中決定?!?p>  從未見過楊一釗這般凝重的態(tài)度,小葉子知道他一定是真心誠意,便點點頭:“你說?!?p>  “你有沒有聽過荊嬰這個名字?”

  “荊嬰?”小葉子想了想,道,“聽過的?!?p>  “是蕭幫主告訴你的?”

  “不是?!毙∪~子道,“是聽創(chuàng)世樓和鋒銳營的人閑聊的時候知道的。她是前任奉燈使者,但過世了,對不對?”

  楊一釗皺起眉頭,面色略帶不滿:“我料想蕭幫主也不會提及。你說的不錯,但你不知道,與四天王不同,奉燈使者一向由幫主的親信擔任。也就是說,奉燈使者是全幫除了幫主之外最有權(quán)勢之人,是幫主無可替代的左右手。按理說,前任奉燈使者過世,應(yīng)立即從剩余近侍中擇優(yōu)替補。但蕭幫主卻遲遲不下補齊的調(diào)令。眾位天王又盯著這個空缺,多次上疏請求增補人才。幫主又拖了一年,這才勉強同意?!?p>  小葉子感嘆道:“親信去世,幫主肯定難過,怎么可能說替補就替補呢?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機械?!彼肓艘幌拢值?,“我不知道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是就任普通近侍而已。何況大家都知道,我不過是個繡花枕頭,沒什么能力的。就算幫主真要選奉燈使者,也與我無干啊,又怎么會眼紅我呢?”

  楊一釗道:“你沒有注意到,十近侍的選拔并不需要幫主的參與么?”

  小葉子回憶了一下,點頭道:“好像是的。四天王和持劍使者才是評選人?!?p>  楊一釗道:“沒錯。按照制度,十近侍一向由奉燈使者、持劍使者與在任的四位天王共商共舉,幫主是不可干涉的。待得十近侍選拔完成,再由幫主從中選出奉燈使者,以統(tǒng)領(lǐng)十近侍。”

  小葉子一怔:“可……可幫主選了我……”

  楊一釗眼光一暗:“你終于明白了。自天王幫創(chuàng)辦以來,幫主如此動用私權(quán)干涉近侍選拔之事,只出現(xiàn)過兩次?!?p>  “荊嬰一次?還有……我一次?”小葉子忽然身子發(fā)冷,仿佛預(yù)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她緊緊的盯著楊一釗的唇角,無比盼望著它吐露否認之語。

  但楊一釗令她失望了。

  “對。”

  “只有你們兩個?!?p>  小葉子肩頭微微顫抖:“……所以,這意味著什么?”

  楊一釗低聲道:“違背祖制,干涉選拔,實質(zhì)上是對四天王權(quán)力的質(zhì)疑和分化。四天王是天王幫的根基。一旦四天王不滿,輕則累及全幫,重則動搖國本?!?p>  小葉子牙根咬得極盡,似是極力忍耐著心中的恐懼:“……蕭幫主他……是個好領(lǐng)導(dǎo),對么?”

  楊一釗聲音更低:“對。在維持幫中事務(wù)時,他幾乎從不犯錯。”

  小葉子眼角漸漸濕潤起來:“可他為了荊嬰,犯了錯,對么?告訴我,荊嬰她很厲害,對不對?或者她背景很深厚?又或者立過大功,德才兼?zhèn)???p>  楊一釗苦笑一聲:“她和你一樣,出身貧寒,毫無背景。你尚且能言會道,可她卻只是一個笨拙淳樸的女孩,武功不會,文學(xué)不通,若無蕭幫主極力抬舉,她連天王幫都入不得,更匡論飛上枝頭。所有人明面上忌憚幫主,暗中卻傳言紛紛,說荊嬰與幫主之間關(guān)系非比尋常。當時幫主早已成親,與眉姐一直夫唱婦隨,誰也想不到,其貌不揚的荊嬰只用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奪了眉姐的全部風(fēng)頭。只要是荊嬰想說的話,只要是荊嬰想做的事,無一例外,哪怕困難重重,幫主也會全部照辦。這等關(guān)系,不由得令人嘆為觀止?!?p>  小葉子聽在耳中,痛在心頭,半晌,才低語道:“看來幫主他很喜歡荊嬰?!?p>  “他也很喜歡你?!睏钜会撝毖缘?。

  若在昨日聽到這話,小葉子一定大喜過望,可此時她唯有不勝酸楚。低下頭,她沉聲道:“我……我寧愿他不喜歡我?!?p>  楊一釗道:“為什么?是因為鵑兒嗎?”

  小葉子猛地一抬頭,驚道:“你怎么知道?”

  楊一釗苦笑道:“你整天罵我混跡脂粉堆,若這點小心思也看不出,我也白混了。”

  小葉子想了想,問道:“那……那荊嬰又是怎么死的?聽你的口氣,她很年輕就去世了。”

  楊一釗嘆息道:“只能說天不假年吧……在擔任奉燈使者一年之后,荊嬰忽然染上萎靡之癥,熬了幾個月,最終油盡燈枯。次日,蕭幫主親自水葬荊嬰,為她填筑水島,遍種上荊嬰喜愛的湘妃竹……”

  水島?湘妃竹?仿佛一千把刀子扎進心里,拔出一刀,又來一刀——她奉為緣分的那一夜,原來只是昀汐對舊人的祭奠。原來在他和她之間,都只是她的一廂情愿,根本什么也不是。

  小葉子垂下眼簾,聲音凄楚:“或許你說錯了,他最愛的還是荊嬰,我……我不過只是一個路人,也許一個……一個替代品罷了?!?p>  楊一釗搖頭道:“我沒有這么說。我看不透蕭幫主,也沒立場替他說什么。我不想誤導(dǎo)你,只是把前因告知于你,勸你凡事謹慎,不要想的太完美,也不要因為鬧脾氣把手里的牌故意打壞。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來之,則安之。人在江山在,以后總有機會。李厘還在尋你的路上,就算你不考慮自己,哪怕為了他,你也該控制住情緒,不要為人所左右,更不要讓李厘白跑一趟?!?p>  感受到他的善意,小葉子輕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剛才是我沖動……只是鵑兒她……”

  楊一釗拍了拍她頭,安撫道:“鵑兒那邊我會勸的,你不要操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記住了?!?p>  小葉子被他這一番安慰,心緒總算寧定了些??催@個男人自己都遇著一堆難事,還不忘冒險來照應(yīng)她,著實令人感動。她也想伸手拍拍他頭安慰安慰他,豈料身高不允,只得放棄。倒是楊一釗撲哧一笑,主動俯下身來,指了指自己頭頂。小葉子被他逗笑,鄭重其事在他頭上輕輕一拍:“別光說我,你也不要賭氣。薛姑娘對你是有情意的,我看得出來。真心得來不易,不要輕言放棄,知道么?”

  想到薛悅,楊一釗昂首望天,無聲慨嘆,片刻之后才道:“這個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人來了,你多保重,有機會我再來尋你。如果有急事解決不了,去上凌煙碼頭尋姜仲麟,他會通知我的?!?p>  目送楊一釗遠去時,小葉子莫名有一絲不舍。但再不舍,也只能暫且擱置。她轉(zhuǎn)身進了平意軒,才一進門,就看到處處的湘妃竹。想來這里定是荊嬰舊居。她心頭發(fā)苦,卻又沒人可說,只好強忍著。

  不多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領(lǐng)著仆婦從門外進來,納頭便拜:“參見常近侍?!?p>  看清小丫頭的長相,倒把小葉子給嚇了一跳——這不是當時在總廚驅(qū)趕她的那個丫頭么?

  小葉子雖然一臉錯愕,小丫頭倒見怪不怪:“我叫葉菱綃,是伺候幫主日常起居的丫鬟。幫主有命,讓我來陪姐姐作伴,順便領(lǐng)著姐姐熟悉近侍事務(wù)?!彼粨]手,仆婦們便搬來許多箱子。菱綃一一介紹道:“這都是幫主賞賜給姐姐的用度,還請姐姐笑納?!?p>  屋外梆子聲響,菱綃言說有事離開,留小葉子一人在平意軒休息。小葉子看著滿箱子的用度,不由得嘆息一聲——既來之,則安之。

  人一上位,周圍的奉承便涌將上來。小葉子看著仆婦們七嘴八舌說好話的模樣,心知她們是圖賞錢,不由得尬笑。自己初來乍到,哪兒有錢賞?無奈之下,只有打開昀汐賞賜的箱子,尋了兩件首飾分給她們。

  看著仆婦喜滋滋的離去,小葉子心中更是蕭索,嘆息一聲,拿被子蒙住腦袋,悶悶的哼唧了起來。

  為了李厘,為了楊一釗,她得忍。

  晚上,菱綃陪她用完晚餐,留下些作業(yè)給小葉子溫習(xí),就又去侍候昀汐了。菱綃一走,四周又變成陌生人的世界,小葉子只覺得心頭砸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抑至極。

  一偏頭,看到柜頭上疊放的土燒壺和土茶葉,她更增煩躁。怪不得幫主閉關(guān)處放的全是土燒壺土茶葉,現(xiàn)在看來,都是荊嬰的安排。荊嬰,荊嬰!哪兒哪兒,都是荊嬰!

  她無法不在乎,霍然起身,就要把那滿滿一袋子茶葉全都扔了。

  剛傾倒完茶葉,就見面前人影一閃。

  什么人?好大的膽子,敢擅闖上凌煙,更擅闖荊嬰故居,真是不怕死。也許是沖自己來的。楊一釗果然說得沒錯,身居高位,處處都得提防。

  若她是怕事之人,自然閉門謝客。但她不是。順手把空布袋掛在腰間,小葉子就追了上去。

  人影走得并不快,仿佛刻意等著她,怕她跟丟了似的。

  小葉子一路追蹤,直追到一片密林深處。

  陰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夾雜著幾聲譏笑。

  小葉子哼了一聲,朗聲道:“能出入上凌煙的都是俠客,明人不做暗事,鬼頭鬼腦的躲著算什么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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