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樺離開了之后,懷淵就坐在茶鋪里一邊喝茶一邊等他。魔界的茶水委實難喝,茶葉渣子都沒有濾干凈,茶湯渾濁不清,香味卻淡的幾乎聞不見。
不過懷淵對吃食方面從來沒有太多的要求,在外行軍打仗的時候她可以五六天不吃不喝,全憑靈力吊著身體的狀態(tài)。
不過實在是餓極的時候,她也吃過一些匪夷所思的食物,比如樹葉打成的汁、烤焦了的松鼠肉,甚至還有只是潦草處理一番的蛇肉。
她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喝著,眼睛卻一直看著千樺離開的方向,身后的紅色狐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大街上突然隱約傳來什么呼叫聲,她皺起眉來正想出去看看,那茶鋪老板就瞬間把她攔了下來。
“哎哎哎!做什么!不付錢就想走???”老板的個子只有懷淵的腰那么高,聲音卻粗獷無比。
懷淵懶得計較他惡劣的態(tài)度,隨手從懷里摸索出一片銀葉子。正想遞出去,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就將她拿著銀葉子的手包了起來,然后給老板遞了一顆晶瑩的黑水晶。
懷淵抬起頭來,看見了千樺那張精致的側(cè)臉,脫口而出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千樺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拉起她往外走去。
“剛剛還好你攔下我了,不然我差點兒就暴露身份了。”懷淵后知后覺地說道,“對了千樺,你哪來的黑晶?”
千樺絲毫沒有頓挫,無比自然的回答道:“剛剛出去的時候我注意到魔族都用黑晶,我想你身上應(yīng)該沒有準備,于是我撿了石子變化了一顆就回來找你了。”
“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
千樺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跟著感覺找了一段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p> 懷淵靜靜地看了千樺一會兒,心里沒來由地涌現(xiàn)出一絲異樣。眼前的千樺還是那副冷漠的神情,見她看著他,便沉聲問道:“怎么了?”
懷淵回過神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什么,這才輕笑著說道:“沒什么,等會兒我們直接去極北之地的邊界,看看那邊是什么地形。
“好?!鼻宓淖旖菗P起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而另一邊,一襲黑衣的女子渾然不顧地向那個金光四溢的身影擲去一團黑氣,千樺動作極快地閃了過去,黑氣砸到了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半球狀的坑。他也不再需要顧及其他了,調(diào)動起精純的靈力凝結(jié)成數(shù)十把金色的短劍,短劍在他面前飛速旋轉(zhuǎn)著,形成一個復(fù)雜的劍陣。千樺用手往前一推,劍陣就往那女子壓去。
她一直掛著妖嬈笑意的嘴角有些冷了下來,如一只黑蜘蛛一般往上一跳,竟然直接跳到了街邊店鋪的頂篷上。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自語道:“果然是鳳凰,能這么精準地把靈力當作實體來操控……不過,也真夠目中無人?!?p> 女子沒有戀戰(zhàn),幾個彈跳間已經(jīng)遠遠掠開,唯獨留下了她如風鈴一般的聲音:“她現(xiàn)在在我手上,若想找她,就到魔宮來!”
說完,紫色的夜空中飄下一件暗紅色的衣袍,竟然是他披在懷淵身上的那件!千樺來不及多加思索,只覺得心里的憤怒和恨意正在肆意蔓延,他幻化出了赤焰槍,身型一閃緊緊地追了上去。
幾個起落間,他就來到了魔界最高大的建筑物前,他根本來不及多看一眼周遭的環(huán)境,暴怒的金色靈力讓他的雙目也如金水一般滾燙灼人。他幾下擺平了數(shù)十個沖出來的魔族侍衛(wèi),腳下的速度絲毫沒有減弱。
那個黑色的身影拐進了一個大殿中,千樺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幾個跨步間又殺了兩個魔族的人。
他身上的光芒太過耀眼,當他踏入魔宮大殿的時候,她都有一瞬間以為魔族第一次升起了太陽。她不再逃了,而是笑盈盈地站在大殿中央,千樺怒火滔天,沒有注意到她腳下那塊巨大的黑晶地面隱約貼上的幾張蒼白手掌。
“懷淵呢?”千樺的聲音低沉可怖,壓抑得像是來自地底深處。
“你這么生氣做什么,你們兩個擅闖極北之地我都沒有生氣呢。”女子絲毫沒有懼怕的模樣,笑的一臉風情萬種,“哦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霍長風,極北之地的魔尊。”
“懷淵呢?”千樺沒有理會她的話,又問了一遍,語氣里流露出明顯的不耐煩。
霍長風捂著嘴輕輕笑了笑,抬起的手臂在紫月光輝的映襯下尤顯的白皙無暇。“你可真是的,我只不過請她來魔宮喝杯茶。她一個神族的將軍,來我們魔族卻只喝那種粗糙的茶水,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魔族小氣呢。”
千樺的周身又幻化出十幾柄短劍來,這一次,劍身上還纏繞起橙色的火光。
“放了她。”
霍長風柔柔地抬起一節(jié)藕臂,纖細的手指像是要抓住月光,黑色的霧氣慢慢繚繞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條巨蛇盤旋。
“早聽說鳳凰的靈力舉世無雙,如今一見卻覺得有些事情不能道聽途說?!彼諗苛四樕系男σ?,黑色的衣袍被霧氣托起,翻飛出無限春色來,“怎么?身為鳳凰,卻連三昧真火都不敢用了?”
千樺周身的短劍瞬間朝她飛去,她抬起手來輕撫過面前的霧氣,竟然形成一面堅固的霧盾來,劍打到霧盾上,發(fā)出悅耳的鏘鏘聲。
“原來對你來說,隱藏自己的身份,比懷淵的生命更重要呢?!?p> 原本死死壓住的怒火,終于還是突破了他的防線,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他不在意霍長風是怎么知道他是鳳凰的,他只知道,如果懷淵出了什么事,他就算被全天下識破了身份,他也要讓她完好無損地回到他身邊。
懷淵,是他永遠無法被觸碰的底線。
眼前冷峻的男子身上的金光突然變了顏色,像是太陽終于要沉落海底,光芒終究被血紅的殘霞取代。
霍長風看著被赤紅火焰繚繞的男子,邪邪地一笑。情字還真是個好東西,只消三言兩語就能讓他放下百年來的戒防。
她的周身也開始環(huán)繞起更濃重的霧氣來,心里也涌上了難以壓抑的興奮。她知道,屬于魔族的時代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