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田一成扶著額頭說:“晚輩不勝酒力,酒后失態(tài),望霍大人多多見諒?!?p> “老夫招呼不周,田公子莫見怪才是??磥砉舆B日奔波也累了,連我這個老頭也喝不過。老吳,安排客房給田公子休息吧?!被艟S華說。
田一成緩緩站起來,剛要邁步便一個踉蹌。眼看他就要跌倒在地,吳管家連忙出手將他扶著。兩人一步一步走出內(nèi)廳。
吳管家突然停下,說:“田公子是裝醉的吧。”
此時田一成已站得直直的,笑著說:“吳哥別見怪。要是霍大人先醉倒了,不是很沒趣了嗎?不如我先醉了好?!?p> “田公子真會替人著想。來,小人帶公子去客房歇下吧?!?p> 田一成跟隨吳管家剛來到庭院,便聽見一陣鶯聲燕語。其婉轉(zhuǎn)悅耳不由讓他加快腳步,一探究竟。
剛拐進院子,田一成便看見兩個女子正在踢毽子。
只見兩女子都是美服粉面,分外嬌妍。其中一女子有意無意瞧了田一成一眼,緊接著毽子便像長了眼睛似的往他飛來。
雖然田一成喝了不少酒,此時反應(yīng)還算敏捷。他身子稍微一轉(zhuǎn),肩膀一頂,毽子就改變方向往上飛起。等毽子落下他便抬腳一踢,毽子像箭一樣往那女子頭頂飛去。
那女子伸手接住飛來的毽子,湊過來說:“吳叔叔,這位是……”
“這位是田公子,你父親請來的朋友。因朝廷公事,暫住這里?!眳枪芗艺f。
女子看著田一成,落落大方地說:“哦?你就是那個破案如神的田公子?”
“姑娘過獎了,田某不過是承蒙霍大人錯愛抬舉罷了?!碧镆怀尚πφf。
“到底是金是銅,比比就知道了?!蹦桥诱f。
田一成只是微笑一下,抱了抱拳便跟著吳管家走開了。
“剛剛那是我家老爺?shù)那Ы鸹粲竦?。她從小被寵著,難免會有些脾氣,霍家上下都習慣了。公子別見怪哦,這以后還得要公子多多包涵她?!眳枪芗艺f。
田一成笑了笑說:“這點倒是能看得出來。對了,另外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女子也是霍大人的千金嗎?”
“田公子莫見笑,那是小人女兒吳巧兒?!眳枪芗艺f。
田一成說:“久聞京師的大家閨秀多裹腳,常以三寸金蓮為傲。何以她倆……”
“這又讓田公子見笑了?;舸笕酥挥兴@千金,不忍讓她受那苦。而我家的都是天生勞苦的命,裹了腳怎么能好好干活?”吳管家說。
田一成只好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當晚就在霍家安歇。
第二天起床吃過早點,田一成走出霍家大門,正式開始查案。這是他到達京城的第二天。事不宜遲,因為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拖得越久,現(xiàn)場給自己留下的線索就少。
田一成剛走到巷子拐彎處,突然蹦出一個俊俏小生攔住他。他定睛一看,只見這人身穿光鮮男裝儒服,束發(fā)為髻,白嫩的臉蛋,手握一把檀香折扇,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兒架勢。
“霍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呢?”田一成說。
“你怎么就看出是我啊?”霍玉丹說。
“昨日初見霍姑娘已是美貌不凡,讓人過目不忘。如今把頭發(fā)束起來更是別具一格,田某認不出來就是瞎子了?!?p> “哼,你這人油腔滑調(diào)的家伙,討厭!”
“巧手刺繡的金線彩鳳、鑲著珍珠玉石……你腳下的錦緞提花朝靴不是昨日還穿著的嗎?”
“哦……這朝靴可是出自京城名匠王五之手,還要提前量腳訂造呢。你說好看嗎?對了,我跟你說正經(jīng)事,我們一起查案好嗎?”
“霍姑娘別開玩笑了?!?p>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你查過案嗎?”
“沒有……但我可以跟你學啊?!?p> “你是霍大人的千金,萬一有什么閃失……還有一點,這是魏公公督辦的案子,外人不得干涉。”
“父親是朝廷命官,也是魏公公的同僚,我自然不算外人。這是天子腳下,還能有什么閃失呢?而且多個人出主意也許能快些破案。京城的情況我比你熟悉,至少我能給你帶路吧?!?p> “我現(xiàn)在要去東廠查閱案卷,東廠你能進去嗎?”
“不能進我就在外面等你?!?p> 田一成突然感到很頭疼。顯然,站在面前的這位霍姑娘并不是省油的燈。
霍玉丹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樣子,似乎已看透他的心思。于是她一臉嚴肅地說:“我父親在皇上面前極力推薦你,你要努力查案。如果沒有成績出來,大家都很沒面子。我也是想給我父親出一分力?!?p> 眼看既然甩不掉這位霍姑娘,田一成轉(zhuǎn)念一想,有她帶路也許會方便些。他改口說:“好吧,麻煩霍姑娘先帶我去王恭廠看看?!?p> “這就是嘛,多個人就多分力。對了,聽說江南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破案以后你能帶我去耍耍嗎?西湖賞荷,普陀觀潮,虎丘探幽,還有秦淮河上燈船望月……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江南數(shù)不盡的詩情畫意,我很想去看看哦。”
一路上霍玉丹說說笑笑不停,笑聲似鈴,清脆爽朗,不由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田一成卻皺著眉頭,哭笑不得。
來到王恭廠,田一成不禁目瞪口呆。果然是來晚了,雖然他早有預(yù)感,但還是想不到現(xiàn)場已變成眼前這樣。放眼望去,只見幾百名官兵、工匠正在熱火朝天地干活,砌磚修墻忙個不停。有的嫌天熱還脫掉衣服,露出健壯的身體。
霍玉丹一臉無奈,嘆氣說:“現(xiàn)在離事發(fā)已經(jīng)有很多天了,這里都變成一片大工地,還能查出些什么呢?”
田一成看到一名工匠坐在一旁休息,便走過去打招呼,說:“看你們滿身大汗,也夠辛苦的。你們這是要重建王恭廠嗎?”
工匠說:“不是的。事發(fā)后魏爺嚴令官兵從速把王恭廠殘留物件都運走,好像要把新廠設(shè)在御馬監(jiān)附近,皇上改名為安民廠。原來剩下的碎瓦土渣便用來填平炸出的大坑。那坑最深處也有數(shù)丈,真夠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