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峰,三清殿。
連綿入云的階梯盡頭,靈修峰圣殿之所在,并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將萬丈峰頂削平,將宮殿建在平臺之上,乍看與石山渾成一體。
如此大手筆的建筑,依靠靈修峰初建派時的人力規(guī)模,鑿山砌路,搬運材料,歷經(jīng)了數(shù)代掌教的興建,至今九千余年,才有今日規(guī)模。
通天峰乃是靈修山脈的主峰,作為整個靈修峰的中樞所在,三清殿就屹立在這座極峰的最高處,如王者崛起,起勢清遠(yuǎn)宏大。
隔著門扉,莊嚴(yán)的圣殿中,供奉著三尊巨大的三清神像,裊裊輕煙自香爐中升起,更顯得莊嚴(yán)肅穆!
神相前面,從地面隆起的高臺上,擺著五張?zhí)茨敬笠?,正中坐著的,正是靈修峰掌教道虛真人。
自萬妖山城一戰(zhàn)之后,他養(yǎng)傷至今,臉上依舊還有些病色,但總算是重掌了靈修峰的大小事務(wù)。
下側(cè)四個座位上,依次坐著兩男一女,分別是帝王刀鐘鎮(zhèn),火陽劍尊莫問行,還有境月峰首座柳唐秀。
剩下的一個空位,自然是靈隱峰首座,天衣神相葉云飛的位置。
靈修峰四峰首座都是名震修界的人物,但自當(dāng)年天衣神相仙隕之后,靈隱峰首座的位置就一直懸空下來。
本來按照這幾位的意思,這個位置是要讓鶴龜年頂上去的,畢竟論修為,論資歷,沒有人比鶴龜年更為合適。
但鶴龜年因為靈修峰將葉云飛除名一事,與高層鬧得不可開交,這事就一直懸而未決。
故而靈隱峰對應(yīng)的那個位置,一直空著,雖說看上去有些突兀,但眾人十六年來,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而議事臺的下方,此時還跪著一人。
正是剛和鶴龜年大戰(zhàn)一場,怒沖沖跑來三清殿討說法的徐智謙。
聽了徐智謙的匯報之后,幾位首座眉頭都是微皺,臉上說不出的陰沉。
“哼,那老家伙真是一點都沒變,教出來的徒弟都一個德行?!弊紊?,莫問行面色微怒,斥責(zé)著說。
鐘鎮(zhèn)反倒不以為然:“我倒覺得這是好事?!?p> “愿聞鐘師兄高見。”柳唐秀笑問說。
鐘鎮(zhèn)道:“鶴師叔自請到神符堂至今十六年了,整日醉生夢死,荒廢授業(yè),柳師妹何時見過他為了一名弟子大動干戈?”
“確實?!?p> 首位上的道虛真人贊同道:“鶴師叔脾性向來剛正,當(dāng)年為了那人的事,大鬧三清殿,自請到神符堂至今,一直對門人弟子不聞不問,少有消息傳來,如今卻突然重視起弟子的修煉,還答應(yīng)法學(xué)殿的比斗,這可是頭一遭?!?p> “道虛師兄?!?p> 莫問行星眸微閉,一副凝重之色道:“無論如何,縱容門下弟子傷人就是不對,何況私下賭斗也是犯了門規(guī),這事,法學(xué)殿神符堂都有不對?!?p> 柳唐秀卻不表態(tài),看向徐智謙道:“難得能看到鶴師叔重新振作,我很好奇的,是哪位弟子,竟能讓他如此重視,徐殿主可知道?”
徐智謙聞言身子一動,急忙拱手道:“稟師叔,那人名叫祁龍軒,剛通過測靈臺考驗不到一年,筑基期修為?!?p> 時間似乎停滯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閃過一絲訝色。
過了一會,才聽柳唐秀道:“筑基期的修為,竟能打敗胎息期的同修,這可是足足跨越了兩個境界???”
“確實不凡?!?p> 莫問行也出言贊許,卻皺了下眉頭道:“只是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p> “莫師弟忘啦?”道虛真人提醒道:“當(dāng)日在南疆……”
“是他~”莫問行身子一震,正想說話。
就聽道虛真人吩咐道:“徐智謙,你回去告訴鶴師叔一聲,此次比斗三清殿允了,屆時三清殿也會派人前去觀戰(zhàn),本次比斗的勝者可以進(jìn)入靈寶閣,挑選一件寶物作為獎勵,我與幾位首座還有話說,你且退下吧?!?p> “是~”徐智謙拱手鞠躬,臉上一絲笑意泛起。
隨意挑選靈寶閣的一件寶物作為獎勵,這可是外門弟子考核時,第一名的優(yōu)勝者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啊。
那靈寶閣中天財?shù)貙殧?shù)不勝數(shù),品階都是極高,隨便一件,都是價值不菲。
雖然比斗還未分出勝負(fù),但徐智謙已經(jīng)想到了方磊獲勝后的場景了。
等到徐智謙退出殿外之后,眾人才開始面面相窺起來。
鐘鎮(zhèn)當(dāng)先問道:“掌門怎么突然對此事感興趣了?”
道虛真人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說道:“鐘師兄有所不知,這祁龍軒正是當(dāng)日我們從南疆帶回的那人,前段時間因為養(yǎng)傷的緣故,一直沒去留意,后來聽你與莫師弟說,他測靈臺上的表現(xiàn)也不盡人意,便沒再去管,如今看來,確有些蹊蹺?!?p> “沒錯?!?p> 莫問行贊同道:“當(dāng)日把他從南疆帶回來時,那小子周身全無靈氣,但不到半年時間,卻已經(jīng)是筑基期了,還能越階擊敗法學(xué)殿的弟子,這份修為進(jìn)境,著實恐怖。”
眾人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柳唐秀想了想,問了聲:“二位師兄是否認(rèn)為,此事與佛宗有關(guān)?”
“是與不是,只能等比斗之日再看了?!?p> 道虛真人不予置評:“轉(zhuǎn)世重修之法,乃是佛宗最高機(jī)密,我也知之不多,若此子真是轉(zhuǎn)世靈童,那靈修峰大力栽培此人,恐怕到頭來反為佛宗做了嫁衣?!?p> “我倒不這么認(rèn)為?!?p> 鐘鎮(zhèn)訕然一笑,悠然道:“就算此人真是轉(zhuǎn)世靈童,偶然被靈修峰所得,既為靈修峰弟子,就算日后證實乃佛宗遺漏,諸位難道認(rèn)為,佛宗敢公然上靈修峰搶人不成?”
“話雖如此,可終究還是一場麻煩。”
鐘鎮(zhèn)不以為然,反倒露出一抹狡黠之色:“我倒認(rèn)為無妨,到時佛宗想要人也好說,權(quán)看他們拿出什么條件來交換,就算最后佛宗能要到人,咱們也有理由廢除他的修為,對我們來說,反而是百利而無一害?!?p> “確實?!?p> 道虛真人點頭贊道:“鐘師兄果然高瞻遠(yuǎn)矚,此子若不是佛宗之人,那以他目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資質(zhì),可謂千年難遇的曠世奇才,恐怕比當(dāng)年的葉師弟,還要出色不少,倒是靈修峰之?!?p> “哼~”
道虛真人話沒說完,卻聽莫問行悶哼一聲,怒道:“小小年紀(jì)戾氣如此之重,就算天資再高,只怕也是下一個葉云飛而已,神符堂別的本事沒有,卻盡出些大逆不道之徒?!?p> “莫問行?!?p> 一旁,柳唐秀面色驟冷,斜目瞥向莫問行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認(rèn)為當(dāng)年葉師弟背叛師門嗎?”
被柳唐秀突來一問,莫問行神情頓時有些窘迫。
但他眼中怒氣未歇,冷然道:“當(dāng)年佛宗盛怒而來,言之鑿鑿,他與魔族圣女有私情也是人盡皆知,他若不是做賊心虛,怎會避而不見,如今死無對證,柳師妹就算對他余情未了,又有何用?”
“你~”
柳唐秀猛地拍案而起,臉色因暴怒而被漲得通紅,只聽得一聲蹡踉細(xì)響,鳳影劍已離鞘半截,被她摁在指中。
咄人兇光蕩滌開來,頃刻間,大堂內(nèi)氣氛就以劍拔弩張。
莫問行卻不驚惶,抬眼迎上柳唐秀兇戾的目光,滿目怨恨道:“怎么?柳仙子還想殺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