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斷頭山一小的第一個學年即將結束了。李衍真把同伴們叫到辦公室，準備討論期末考試的問題。
對在場眾人來說，“考試”是個很新鮮的詞。
道門師徒相授，整個宗門被分為一個個小的師門，從來沒有這種把大家組織起來競爭的考試。
唯一有點接近的，就是方丈山這種大派，會定期讓年輕弟子進行門內大比，根據(jù)名次頒發(fā)獎勵。
但門內大比，也是弟子們面對面斗法，而不是做題。
更何況對修真者來說，修真境界才是真正的考較，并不需要再出什么題目。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這種奇怪的招數(shù)只有李衍真這種讀書讀傻了的人才能想得出來。
李衍真翻著手上的課本，說道：“當初辦學的時候，我們都一起制定了教學大綱?，F(xiàn)在出題，就不能超綱，都要按照教的內容來考，這個沒意見吧？”
常佐之從進門開始，一聽李衍真說要出題，就已經拿起紙筆開始寫些什么東西。沒多久，就寫好了一套考試題，道：“你看這樣行嗎？”
這一年來，常佐之先教了孩子們干支卦爻，又教了孩子們基礎相術，還教了一點簡單的符篆學。
至于墨箓學等難度更高的東西，已經明顯超出了孩子們的接受能力，并不在常佐之教學計劃內。
李衍真一看，常佐之總共寫了十道題，都是這一年來教的東西。
李衍真笑著搖了搖頭：“出題沒這么容易。你這十道題都是問答，而且都難度適中，那可不行啊。”
常佐之奇道：“按你的意思，這出題還有什么特別的門道？”
李衍真一挑眉毛：“當然有門道！我們出題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考察他們的掌握情況，為了區(qū)分出他們的層次，看出他們對各個科目的偏好?！?p> 眾人聽他這么一說，也都覺得有理。
斷頭山一小現(xiàn)在所有孩子都在一起學習，但這種模式不是一直延續(xù)下去的。
由于年齡、智力等原因，現(xiàn)在這些孩子已經出現(xiàn)了明顯的層次差異。硬讓他們繼續(xù)在一起上課，必然會對一部分人不利。
如果照顧學得好的孩子，那學得差的就會跟不上。如果照顧學得差的孩子，學得好的又會被耽誤。想要分層，無疑要靠考試成績。
這些孩子未來將會分科，會從眾位老師之中選擇一種修真流派。至于如何選擇，確實要看這次考試的情況。
李衍真道：“一套好的考試題目，應該是六成容易題目，三成適中題目，一成困難題目。這樣，學得差的孩子也不會氣餒，學得好的孩子也能脫穎而出。而且，不能全是單一的問答題目。現(xiàn)在我們有幾十個孩子，如果以后更多了，都是問答題目我們怎么能批改得過來呢？我們還有選擇題啊……”
眾人聽得云里霧里，特別是烏妙已經露出古怪的笑容，覺得這李衍真真是個滿腦子瘋狂想法的家伙。
現(xiàn)在在烏妙眼里，李衍真是個怎么看怎么好的男人。墨師子心思細膩，已經注意到了這些事情，低頭偷笑了一下。
李衍真花了好多口舌，才給眾人講明白什么是選擇題，為什么要給出甲乙丙丁四個選項。
墨師子也看出了這種題目批改時的高效：“我明白了，這種題目到時候只要看一眼，比如參考答案是甲丙乙乙甲，就可以直接判對錯，不用逐字逐句去看學生寫的答案?！?p> 總算有個明白人，李衍真一拍大腿：“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這樣比問答題要快得多了?！?p> 常佐之也明白了：“這意思就是，我畫一張臉，問這在相術上是什么臉型。然后寫四個選項，甲國字臉，乙田字臉，丙申字臉，丁風字臉，讓他們選一個唄?！?p> 李衍真就喜歡跟這種一點就通的人說話，笑道：“對對，就是這個意思?！?p> 常佐之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可是，這樣不是很容易投機取巧嗎？完全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一個人不會這道題，也能用別的技巧蒙對。”
李衍真只覺常佐之真是長了不知多少個心眼，連這種問題都能想得到，說道：“有可能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出題時要有點技巧，避免這種情況。”
王君道一直沒插進話去，這會兒起身道：“那我們呢？導引可不是出題就能考的?！?p> 李衍真道：“你們有你們的考法，可以跑步計時、跳遠計長，我等會兒跟你討論細則。”
王君道好像也受到了什么啟發(fā)，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主意。”
墨師子也問道：“煉丹也一樣，煉丹有很多親手操作的東西，也不是這種題目能涵蓋的?！?p> 李衍真點頭道：“那是當然，不過也可以拆分量化，比如整個煉丹過程中，每一步操作占幾分?！?p> 墨師子本來想反駁“煉丹手法怎么能如此死板固化”，但仔細想了想，斷頭山一小并不是在培養(yǎng)什么天才人物，只是在培養(yǎng)“學徒工”，也就不說話了。
在場眾人只有楚線娘沒說話，她對斷頭山一小的教學參與最少，并沒有擔任任課教師，只是作為李衍真煉氣課的助手。
這也是因為她的傀儡術門檻極高，煉氣階段的修行方式又很奇特，不適合給孩子們啟蒙。
楚線娘對學校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以后出現(xiàn)適合修煉傀儡宗功法的孩子，其他人不能和她搶奪，要讓她優(yōu)先挑選。
這個要求很合理，因為傀儡宗功法需要特別的本命，其他人也沒什么必要和她爭。
平時眾人一起聚會討論，楚線娘也很少主動發(fā)表看法。
但這會兒楚線娘卻忽然發(fā)話了：“我還是覺得，修真境界才是唯一的考試，題目是老天爺出的。這些考試用處不大?！?p> 李衍真卻不贊同：“線娘，我們從辦學開始，就應該明白一點。斷頭山一小，是和從前的道門完全不同的地方。在這里，我們不能僅僅滿足于‘不知其所以然’的境界提升。如果亦步亦趨地模仿前人的修行方式，那只會像道門一樣逐漸衰落下去。我們只有從道理上弄明白修真是怎么回事，才能真正推動修真道法的進步。而且我們要教育出更多的孩子，就要有更高效的修真方法?！?p> 楚線娘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李衍真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