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一早,各宮嬪妃去鳳棲宮給皇后慕容氏請安后便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了,只賀淑妃等在鳳棲宮外的一條甬道上。這里,是鳳棲宮至東宮的必經(jīng)之路。
片刻后,太子妃也從鳳棲宮出來,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賀淑妃,她一臉恭順的走上前去。
“見過淑妃娘娘?!碧渝细A艘欢Y,溫聲道。
賀淑妃虛扶一下,笑問道:“太子妃這是要回東宮了?”
姜氏也笑了笑,走在她半步之后,邊走邊道:“淑妃娘娘有所不知,這一到冬日,妾身便畏寒得緊,離不得炭火?!?p> “本宮多日倒是未在宮中與人閑話了,今日碰見太子妃,本是想多聊些時候的,”賀淑妃溫聲笑著拍拍她的手意有所指道:“不如,太子妃去我宮里坐坐?”
太子妃笑了笑,任賀淑妃拉著手,如往常一般溫良柔順,不敢將手抽出來。
“謝娘娘相邀,只是妾身昨日歇得晚,今日又早起去了母后宮里請安,現(xiàn)下倦得快睜不開眼了。”姜氏說完便行禮道,“妾身失禮了,若娘娘不嫌棄,不若便下次吧?!?p> 賀淑妃也知道慕容氏的性子,歷來容不得太子妃與別的宮妃交好。
賀淑妃一臉笑意:“你們這些個小年輕,也得顧惜身子不是。那本宮也就不為難你了,早些回去歇著吧?!?p> 梁氏臉一紅,低著頭沒說話。
賀淑妃攜著她起身,靠近她時,低聲似耳語一般,“只是不知太子妃娘娘今日能否得以安眠?”
身后的宮婢離得遠(yuǎn),并沒有聽見賀淑妃后面這一句。
姜氏一頓,隨即又恭順如往日。
“妾身謝娘娘關(guān)懷。”說完便行禮告退了。
太子妃走后,賀淑妃便去了一旁的涼亭里坐下。待屏退眾人后,才小心翼翼的打開手心中的那張紙條。
果然如宋彥所說,太子妃姜氏竟是個不簡單的。
或者說,這深宮,要活下去又有誰是簡單的!
她連手都有些微顫,看清楚上面的字后,小聲的對一旁心腹道:“趕緊找人去知會四殿下,城東出城的商販車,全都截下來盤問?!?p> 現(xiàn)在巡城的禁衛(wèi)軍都是歸沈桓管的,宋彥一接到消息便通知了沈桓。
這一大早,正是城門口排隊等著進(jìn)出城門的時候,禁衛(wèi)截停了出城的馬車,引來后面排隊的紛紛叫罵。
“一個一個來,后面的都別吵了啊?!鄙蚧咐事晫竺娴娜苏f,接著又親自一個個挨著檢查,“你這缸里裝的什么,打開。”
沈桓本就長得冷峻,穿著一身甲胄,別著把大刀,這么吼一嗓子眾人便也不敢再多言。
“回官爺?shù)脑?,這是咱們府上的泔水,每日都要拉上一車出城去倒的。”
沈桓招了招手,后面立即有個小兵捧著冊子,拿著毛筆上前。
“哪個府的,名字,去的地方,都記下。記好了便按上手印放行?!?p> “是。”
沈桓又隨手抽了根長桿子,在缸子里頭攪了攪,瞬間一股子泔水味彌漫出來,令人作嘔。
眾禁衛(wèi)軍見領(lǐng)頭上司的都如此以身作側(cè),后面的自然不敢馬虎,檢查得細(xì)致入微。
不多時,便有個士兵偷偷向沈桓稟報。
“沈校尉,后頭有幾個男子神色異常,屬下方才見這幾人竟欲行賄檢查的同僚?!?p> 沈桓聽聞此言,看了看這士兵的長相,點(diǎn)頭道:“回營后去我?guī)だ镱I(lǐng)賞?!闭f完便去了隊伍的后面。
“沈校尉?!必?fù)責(zé)這一車檢查的禁衛(wèi)看見沈桓,忙行了一禮,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什么。
“嗯?!鄙蚧更c(diǎn)頭應(yīng)了聲,并未立即揭穿行賄之事。
“大人,咱們這一車都是裝的菜,若是翻了,便不新鮮了。”
沈桓笑了笑,手放在了刀柄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個手勢,神色如常道:“城里的菜,出城去販賣,這倒是稀奇了?!?p> 幾人一聽這話,便相視一眼,立即要去抽車下藏的刀。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他們還不等殊死一戰(zhàn),便被沈桓的人迅速按在了地上。
沈桓對剛才受賄的那個禁衛(wèi)吩咐道:“去看看車上。”
禁衛(wèi)額上頓時一層冷汗,應(yīng)了聲“是”,便忐忑的走向了那輛販菜的木板車。
他小心的刨開上面的菜葉,那大籮筐里便赫然現(xiàn)出一具蜷縮的女尸。
“這……”想起方才他就差點(diǎn)釀成大錯,跪地道:“沈校尉,下面有一具尸體?!?p> 周邊圍觀的百姓霎時驚惶,紛紛尖叫著退開。
沈桓見終于找到了人,便松了口氣,對地上跪著的人道:“自去領(lǐng)罰吧?!?p> 他想了想,又擔(dān)心這是對方調(diào)虎離山,便叫來了屬下吩咐道:“你在這里繼續(xù)盤查,”又隨手點(diǎn)了幾人,“你們幾個,隨我一同將尸體運(yùn)到大理寺。”
幸好宮里的消息來得及時,不然等出了城可就再沒法子去尋了。
對方因著謹(jǐn)慎,將尸體帶出城處理,可就是因著這樣,才給了阿云翻身的機(jī)會。
尸體運(yùn)到大理寺后,大理寺卿便立即將阿云帶出來認(rèn)尸。
她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還真能找到人,雖然是個死人。
尸體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阿云仔細(xì)分辨后,便篤定道:“正是這女子殺的人?!?p> 阿云又指著女子腰間的那柄短劍,神色平靜:“這便是兇器,還請寺卿大人核驗?!?p> 大理寺卿朝身后一人道:“去請仵作過來?!?p> “是?!?p> 等了一會兒,仵作便背著個小木箱子過來了。先是仔細(xì)的看了看劍口的形狀,隨后又打開箱子,拿出一把軟尺,在短劍的劍刃上橫豎都量了量。
“大人,這便是兇器,卑職確認(rèn)無誤?!?p> 大理寺卿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對阿云道:“先委屈傅大人再在牢中待些時候,本官這便去報與刑部,向陛下請旨三司會審?!?p> 阿云行禮道:“那便先謝過大人了?!?p> 阿云回了獄中,回想著這件事的種種端倪,隨后便拿出那個魯班鎖,繼續(xù)孜孜不倦的擺弄。
尤三爺死了,慕容赫才要急著插手這件案子。如今看來,慕容赫的介入,卻并非是件壞事。至少。若有人從中作梗,也定是逃不過老狐貍的眼的。
或許,她真能如宋彥所說,她很快便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