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也以為自己死了吧?”
王羽猛然挺直身體,仿佛自夢中驚醒。
神魂未定時,他聽到身旁有人說了那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冷靜下來,王羽發(fā)現(xiàn)自己坐立在一張單人床上。
床墊很軟,床單是詭異的熒光綠色。
再往身旁一轉(zhuǎn)頭,大天狗絕美的臉龐和另一顆他不愿提起的腦袋先后映入眼簾。
拜托,這里可是無間地獄唉。
大天狗也就算了。因為王羽還挺想見到她的。
但高坂龍馬憑什么出現(xiàn)在這兒?
而編劇當時的裝扮和之前視頻里的一模一樣,連臉上的各處傷口細節(jié)也沒多大變化。
龍馬雙手在胸前抱起,臉上洋溢著讓王羽很不舒服的微笑。
“他還不夠清醒,”龍馬說,“有什么法子嗎?”
大天狗在床邊坐下,抓了抓王羽的手背。“你還活著。這兒不是無間地獄。”
“可是……”熟悉的觸感讓王羽恢復了些精神,“‘象天法地’,明明……”
“小生救了你。”龍馬打了個響指,“那個叫肖亮的以為你死了,但實際沒有?!?p> “什么?”王羽不解地望著編劇。
“daunting dazzling deception.”編劇頗為自負地說,“翻譯過來就是令人畏懼的光輝詐騙。簡稱‘D.D.D.’?!?p> “或者,”他補充道,“‘3D’?!?p> “啥?”王羽一愣。
“是小生從某個異界存在那兒得來的能力?!饼堮R說,“簡單來說,小生是專業(yè)編劇,而編劇的天職之一就是‘撒謊’。所以小生撒謊的本事也是專業(yè)的?!?p> “不是‘唯恐天下不亂’?”王羽問。
“那是另一個。”龍馬擺擺手,“誰都知道文學創(chuàng)都是騙人的,特別是小說戲劇這一類。但千百年來,人們就是對它們樂此不疲。”
“‘D.D.D.’就是對這一現(xiàn)象的現(xiàn)實引申?!彼又f道,“以假亂真,以虛構(gòu)替換真實,以謊言代替事實?!?p> “而且絕對沒人能夠發(fā)現(xiàn)。小生難道會告訴你,那十萬噸金條其實也都出自小生的‘杜撰’嗎?”
王羽回憶了一下,那些金條絕對是真貨。
但反過來考慮,高坂龍馬哪里弄得來那么多金條啊?
“這么說……”他望著編劇。
“沒錯,全是騙人的?!饼堮R一點下巴,“肖亮對你使用象天法地時,我對他使用了‘D.D.D.’。但他發(fā)現(xiàn)不了的。他以為自己殺了你,為萬國杜絕了大患,然后開開心地回月島去了?!?p> “那可是二郎神君……”王羽不放心地指指自己的眉間。
當然,他那里什么也沒有。
“小生的本事也是正神級的?!饼堮R說,“大深淵那頭藏龍臥虎,瞞得過天眼的大有人在。”
“這么厲害,”王羽問,“你當初是怎么被綁架的?”
編劇挑挑眉毛。“我不是自己逃出來了么?”
故意的,是吧?
不過,王羽還是放下心來。
然后,他望了望四周。
“這是哪兒?”
他們此刻似乎正待在某人的臥室里,但不是阿里巴巴的,因為這間太小了。
狹窄的空間里,地面上鋪著陳舊的地板,四壁的墻皮剝落。唯一的照明來自窗邊的一張舊書桌,上面點亮著一盞古舊的煤油燈。
桌面上陳放著許多手稿樣的東西。手稿上的筆跡,王羽隱隱有些熟悉。
“小生的家,”高坂龍馬開心地說,“或者準確地說,是秘密基地之一?!?p> “我?guī)氵^來的?!贝筇旃氛f。
啊。
王羽開始幻想起自己在大天狗懷中時的情形。
“那么,關(guān)于肖亮,”龍馬忽然換上了一副正經(jīng)的語氣,臉上的笑容雖為抹凈,但也有明顯有所收斂,“小生有個建議。”
王羽望著編劇。龍馬主動提起肖亮的事,是他沒想到的。
“那家伙在萬國內(nèi)殺害了紀家紀年,這是不合規(guī)矩的?!饼堮R說,“這是內(nèi)部的事,外部不該插手。但反過來,你如果去找他報仇,那同樣……”
“可是我的身份呢?”王羽問。
“絕對安全,小生保證?!饼堮R認真地說,“小生可沒在使用‘D.D.D.’。”
他連忙澄清樣地張開了雙手。雖然王羽不明白這有什么意義。
“你以為他回到三重關(guān)口,會四處跟人吹噓,‘我在萬國用象天法地殺死了紀年’?”龍馬說,“不,除非他想成為整個萬國的公敵?!?p> “而且,”王羽剛要開口,但被編劇伸出一根食指打斷了,“他這次回去月島,多半會被立即從三重關(guān)口辭退。這是他最后一次執(zhí)勤了。屠龍勇士成為惡龍,這是三重關(guān)口無論如何都要杜絕的事?!?p> 這下,王羽點了點頭。
不錯。這也是更木次郎的看法。
肖亮回到月島,不會受到任何嘉獎。
相反,他將莫名其妙地被除名,然后趕出三重關(guān)口本部。
再然后,他將回到外部世界,并被迫隱居。在受到嚴密監(jiān)視的前提下,度過剩余的平凡人生。
但是。
第一血祖的手下中,應該有幾個仍滯留在外部世界的高級血界眷屬。
而他們會挑一個風和日麗的夜晚,去拜訪一下肖亮。
和他談談心。
“那十萬噸血漿呢?”下定主意后,王羽又記起了這件事。
新獵頭者那里沒有深淵手術(shù)大師的情報。他現(xiàn)在又需要血漿去接觸第二血祖了。
“這兒?!蹦莻€小立方塊立時浮現(xiàn)在龍馬指尖,“就知道你會要?!?p> 他將它交給了王羽。
“那么,你們兩個單獨待會兒?!比缓?,他指了指門口,“外面大概還有幾百號演員追著小生索要金條,小生得去處理一下?!?p> “呃——”他突然盯著大天狗說,“你不會也對金條有想法吧,那小生也得——”
“沒有。”大天狗決然地說。
“啊,”編劇嘴角一揚,“很好,那回見?!?p> 說完,編劇抽身離去,并且習慣很好地隨手帶上了門。
王羽和大天狗沉默地彼此對視了一會兒。王羽注意到大天狗身上的一些傷口還清晰可見。
之后,他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
“你能不能吻我一口,”王羽點點自己的一側(cè)臉頰,“這兒就行?!?p> “?。俊倍筇旃樊敃r的表情就跟提到“魚”時一樣。
“我救了你??!”王羽著急了,他細數(shù)著自己的籌碼,“而且我還犧牲自己,換來了讓你手刃那家伙的——”
大天狗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擋在王羽嘴唇正前。
“首先,”她的語氣幾乎是在質(zhì)問,“你到底是紀年還是王羽?”
王羽停頓了一下。
“我是紀年,但又不完全是。”然后,他說,“這顆頭的前主人是紀年,”他指指自己的腦袋,“但改頭換面的我是王羽?!?p> 王羽的話閃爍其詞,模糊不清,多半會對大天狗造成什么誤解。
但暫時,還是先讓她誤解著吧!
大天狗盯著他,點了點下巴。
“那現(xiàn)在——”王羽又試了一次。
“不行?!笨纱筇旃愤€是斷然拒絕道。
王羽的心忽然“咯噔”一下。這種場面,讓他有了些不祥的聯(lián)想。
“等等,你不會有男朋友或者未婚夫什么的吧?”
“沒——沒有……”大天狗的臉頓時紅了。
“那——”
“不行!”
王羽至此徹底放棄了。
他仰頭望著編劇家破爛的天花板。墻角的一只蜘蛛正在拉網(wǎng)。
?。?p> 怎么感覺自己全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