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軍
雪,像銀色的蛛網,籠罩了整個世界。
幾個士兵騎著馬,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在他們身后,是一群無精打采,瑟瑟發(fā)抖的民夫,他們邁著散亂的步伐,畏縮的跟在領隊士兵的后面,不時有幾個人由于饑餓無力而無法跟上隊伍,這時,邊上押運的士兵便會用鞭子狠狠的抽打他們,直至這幾個掉隊的由于極度的疼痛而重新歸隊,跟上前面的步伐。
“輕點抽,抽死了就不能算人數了!”隊伍前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對著后面的士兵呵斥道。
“老大,這群賤民狡猾的很,一路上總想著逃跑,這要是不給他們點厲害的嘗嘗,到了城里,可就都跑沒了??!”后面的士兵說到。
“那也要注意點!給咱們的命令是抓夠一百個民夫,現在才抓了六十幾個,這要是拿去交差,肯定沒有咱們好果子吃!記住了嗎?”頭領不滿的說道。
“是!”
“老大,這附近的村落咱們抓了好幾次了,這一次抓這些是要去做什么啊?”頭領身邊一個同樣騎馬的隨從問到。
“這可是皇上的意思,”頭領說,“最近南洋人給皇上進了一艘寶船,光長度,就有幾十丈!”
“可是,這和抓民夫,也搭不上???”隨從問道。
“要不然說你蠢,沒有那當官的腦子呢,”頭領敲了下隨從的頭盔,“人家張公公,看了這艘寶船,說這是祥龍之兆,為了讓皇上體現出真龍?zhí)熳拥耐溃R天下,要讓全國都修出能讓這種大寶船暢行的運河呢!”
“這...這要怎么修???”隨從瞠目結舌。
“這就不是咱們要想的事情啦,咱們自己的人都沒抓夠呢,還想著朝廷的事?快走吧!”
這一隊人馬走在松林間,漸行漸遠。
破軍倚靠在樹下,旁邊的樹上拴著他忠實的坐騎,細碎的雪花飄落在他的斗笠上,他拈起其中一片,仔細的觀察的它的紋路;掏出隨身的酒壺,痛飲一口:這是他在雪天最喜歡做的事,身處風雪之中,望著蒼茫的大地,追憶以往。
押運的隊伍漸漸接近,走在隊伍前列的士兵也看到了這個倚在樹下的青年。
“你們兩個,過去看看他死了沒有,死人就把馬帶走,活人的話就抓進隊里來給我湊人頭!”頭領首先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對著走在隊伍前面的兩個士兵說到。
士兵們走了過去,準備抬手給這青年幾鞭子,看看他是死是活。
啪。
鞭子在空中發(fā)出一聲脆響,挾著雪花在寒風重重落向破軍。
然而下一秒,一道黑影閃過,兩個士兵隨著風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人面面相覷,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押運的士兵們見此情景,意識到這是個高手,紛紛握住武器,如狼似虎般撲過來,之前的兩個被摔在地上的士兵,因為在同僚面前丟了面子,更是惱羞成怒的揮舞著鞭子,準備給這家伙一點顏色看看。
破軍見此情形,不慌不忙,腳尖輕點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入士兵群中,只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只聽“撲通撲通”幾聲悶響,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官兵們都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或捂著腰,或捂著下巴,叫苦不迭。
破軍揉了揉雙手,對著這群被他打的丟盔棄甲的士兵說到,“破軍只是在此賞雪而已,諸位又何必大動干戈呢?”
“小子,你別張狂!”頭領在馬上對著破軍嚷嚷到,“老子這就抓了你,押去河邊挖土!”
“何必如此氣惱呢,官差大人,”破軍打趣的說到,“我看咱們不如打個賭,咱們打一場,我輸了就跟你走,我贏了,把這些民夫放了,怎么樣?”
“那還不簡單?我贏……”頭領話音未落,破軍便閃電般出招,刀柄向前,一擊便中頭領嘴角,頭領措不及防,剩下的半句話硬是被憋在嘴里,和他一起摔在馬下。
含混不清的咒罵聲從躺倒在地的頭領嘴里一連串的涌了出來,他費力的想起身,然而從馬上摔下來的劇烈疼痛阻止了他這樣做,他只好對破軍怒目而視。
破軍身體微微前傾,看著瞪著他的頭領,由于破軍剛剛出招力道偏大,以至于頭領的臉上還有他刀柄的花紋。
“官差大人,我看這些民夫最好還是不要去修河道了,”破軍輕輕說到,“讓他們回到自己的村子,我看,會更好。”
“這些…可都是朝廷下旨要的民夫”,頭領費力的從牙縫里擠出話來,他的嘴角腫起了一塊,“你把他們都私自放走,這…可是死罪,朝廷會通緝你的!”
“死罪?通緝?”破軍輕松的笑了,從懷里拿出一張通緝令,遞到頭領面前。
頭領看了看通緝令上的犯人肖像,又看了看破軍,臉上的神色由憤怒漸漸變成了不可思議,又變成了欽佩。
“小人如果知道是您,不勞您動手,只消您一句話,我便指揮手下人按照您的指示,放了這些民夫!”
“去把這些民夫的腳鐐解開!”頭領對著幾個剛剛捂著腰能站起來的士兵喊到,“聽破軍大俠的,把他們都放走!”
士兵們聽了這話一怔,想著老大是不是被那個斗笠男一刀把捅壞了腦子,不由得挺住腳步定定的看著他。
”按照我說的辦!”頭領扯著嗓子喊到,“快去!要不然我先賞你們幾鞭子!”
民夫們被解開了繩子,便四散奔逃的無影無蹤,恰似一群受驚的麻雀,只留下一群垂頭喪氣的官兵。
“放走了民夫,你這邊也不好交差,”破軍將手伸入自己褡褳中,拿出一錠金子,遞給頭領,“州府的官員都是些唯利是圖之人,將這些錢上下打點一下,你和你的手下自然平安無事。”
頭領接過金子,答謝不迭。
“記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出現過在這里?!逼栖婏w身上馬,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頭領目送著破軍遠去,呆滯了好一會,直到手下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大,他是朝廷要犯,”隨從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試圖扶起頭領,“您怎么把他放走了,還對他畢恭畢敬呢?”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去,”頭領在隨從的攙扶站起來,神情莊重。
頭領用連自己都幾乎難以聽清的聲音說到,像是在回答隨從,又像在自語。
“因為,他是破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