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游泰后,冬雨和夏冰陪著慶瓏回了菊苑東院。
夏冰為慶瓏請完脈后,發(fā)覺公主體寒之癥加深,便忙喊了齊婆婆來說話:“齊婆婆,勞您大駕,公主房中的炭火用完了,煩請您安排人送一些來?!?p> 齊婆婆揣著手昂首而立,語氣頗硬,“公主,此處是皇陵,比不得紫禁城中,昨夜給您和駙馬爺燒的炭是咱們東院最后一點可供取暖的黑炭了,您要是想燒炭,廚房里還有一些灶炭,奴婢可差人送來?!?p> 冬雨瞧不慣齊婆婆傲慢無禮的姿態(tài),聲討道:“昨天看你還有點敬畏之心,今天就原形畢露了,好個牙尖嘴利的婆子,你不過是一鄉(xiāng)野村婦,竟對當(dāng)朝的嫡長公主無理,當(dāng)心被官家知道要了你的腦袋!”
齊婆婆勉強作揖,刻薄道:“若公主覺著奴婢用著不稱手,可通報府衙撤了奴才管事的權(quán),或可上表京中奏請陛下治奴婢的罪,奴婢在此處是奉命守陵,伺候的不是您,而是您陵墓里的先輩。”
慶瓏嘴角微揚,和顏悅色道:“齊婆婆多年守陵,其苦楚艱辛必然很多,守陵才是你的職責(zé)所在,實不必伺候我的,我遠(yuǎn)道而來也沒帶什么珍貴物件,此有一件狐皮大氅,全當(dāng)是送給齊婆婆的見面禮了。”
冬雨賴著站在原地,就是不肯將狐皮大氅奉上,夏冰只好勉為其難的捧起大氅不情不愿的奉到齊婆婆的面前。
齊婆婆哪里見過這種珍貴毛料做的大氅,眼睛里瞬間有了神氣,眉開眼笑的伸手接過,輕輕的撫著大氅上柔軟溫暖的皮毛,說話總算有了些恭敬和順,“公主容稟,非奴婢不愿給您房中添炭,奴婢這里確實是沒有炭火了,昨夜怕您頭遭來被凍著,便趕緊把最后一丁點炭都送來了?!?p> 冬雨畢竟是跟在公主身邊的近身侍女,自有一些威嚴(yán)在,“你是打量著我沒長腦子好蒙騙嗎?公主離京前,官家特意囑托過太常寺卿,皇陵的一應(yīng)供給務(wù)必充沛齊全,以保障公主及其陪同的子女萬全,我們還沒出京的時候,押送物資的馬車便已在路上了,如何到了你這里便是一句沒有?”
齊婆婆長嘆口氣,一言難盡,“冬雨姑娘有所不知,確實有物資送來,可是交接到奴婢手上只有星星點點,其余的都被扣在了軍中?!?p> 慶瓏沉下眸色暗自思量,昨夜駙馬爺便叮囑了自己要留心此處的守將劉韋,怎料今日他便刁難起了自己。
“今日有勞齊婆婆告知......”換上女兒裝扮的游婧芝推門而入,她恰巧在門口聽了個全過程,“齊婆婆是個深明大義之人,想必定能想明白忠君二字?!?p> 游婧芝昨日初到菊苑時是一身男兒裝扮,神采奕奕,如今換上素雅襦裙,云鬢花顏,著實叫人眼前一亮。
齊婆婆見過無數(shù)粗糙的村婦,卻從未見過生的這么白嫩好看的女子,“早就聽說京里住著位郡主娘娘,生的花容月貌,溫婉大方,是為天下女兒表率,如今見了真人,才知道什么叫仙子臨凡?!?p> 做回了女兒身的游婧芝時刻未忘端莊懂禮,輕聲漫語的點撥道:“齊婆婆,這皇陵里頭住著的是我們皇家的先祖,而并非劉家的先祖?!?p> 齊婆婆自然是心領(lǐng)神會,回了句,“奴才來自鄉(xiāng)野,見識短淺,只管做好自己分內(nèi)差事?!倍?,便托故“今日祭品尚未準(zhǔn)備”作揖拜別了慶瓏。
慶瓏雙手握著熱茶取暖,“我今兒也算嘗到虎落平陽的滋味了,劉韋就算豹膽熊心也不可能一口氣吃下這么多的物資,這事若是傳到京中便是連累家族的罪過,他擔(dān)不起這罪過,她定是留了些許送到菊苑了,那齊婆婆的手肯定也不干凈。?!?p> 夏冰又從柜子中取了一件狐皮來為慶瓏披上,“那這些炭會去了哪里?”
游婧芝搓搓凍得通紅的手,“那齊婆婆,面色紅潤,雙手完好無半點凍瘡,炭火定是被她私吞了去,今夜母親先將就一晚,明天我定能讓咱們燒上炭?!?p> 晌午過后,天氣放晴,游婧芝裹著大氅坐在廊下曬著陽光,腦中卻是一刻沒停的在琢磨著。
不知什么時候戚元堂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身后,“你想什么呢?如此出神,竟都沒留意到有人靠近了?!?p> 聽到戚元堂的聲音,游婧芝詫異的扭頭看向他,“你怎么還在?你竟然……還沒走?”
他回答道:“這地方有點意思,我再玩上一些時間便走?!?p> 游婧芝正為心中盤算的一切沒有適合的人來執(zhí)行一事而發(fā)愁,恰見身為江湖少主的戚元堂,心中一喜,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她頑皮一笑,“那我?guī)闳ジ幸馑嫉牡胤酵嫱婵珊???p> 戚元堂愣了下,“無事獻(xiàn)殷勤,你這是……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游婧芝將劉韋及齊婆婆私扣物資一事一五一十的同戚元堂敘述了一遍。
戚元堂聽完后陷入思索,“依你說的,那齊婆子不過就是貪心了些,她沒有身后背景,倒是不難對付,但是那個叫劉什么的守將,他的家世背景好像有些復(fù)雜,以后你們在此處怕是要挨他欺負(fù)了?!?p> 他又突然想到游婧芝剛才提及的炭火一事,憂心道:“現(xiàn)在你打算如何?總不能一冬天都要挨凍吧!”
游婧芝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手指了指頭頂?shù)姆苛骸?p> “什么意思?”戚元堂滿面疑惑。
游婧芝笑容狡黠,“不知戚少主可做過梁上君子?”
“你要……偷……你可是郡主娘娘,怎么能想出這等招數(shù)?”戚元堂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的意思,既覺得驚奇卻又甚為驚喜。
游婧芝略有得意之色,“這些物資乃是官家親自吩咐為母親備下的,原本就是我們的,如今到了此地卻被他們昧在自己那里,他們才是竊賊,我不過是去把我們的東西取回來罷了,他們這些東西來路不明,即使沒了也是不敢聲張的,更不敢來討要?!?p> 戚元堂盯著游婧芝上下打量了許久。
游婧芝還以為自己身上沾了泥土,自己也低頭檢查了身上的衣服,發(fā)現(xiàn)整潔干凈依舊,“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一路你都是男兒裝扮,瀟灑恣意,如今換回衣裙,上了妝,倒真有一些大家閨秀的模樣,尤其你穿素衣,很美?!彼麖牡谝淮我娪捂褐サ臅r候,她便是一身素衣,慣以為她是偏愛裝扮的素凈。
游婧芝略有羞澀,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