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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臘月傾世寒

四四章 波瀾

那年臘月傾世寒 百里兮枝 3053 2020-04-20 01:00:00

  終于,兩人再次回到了山上的小屋。

  站在門口,仲涵曦看著門前的籬笆,淡黃的木棍已經(jīng)被曬得發(fā)干了,交錯在一起。一段時間見不見,上面竟然還附上了綠色的藤。

  才細(xì)細(xì)的一條,上面兩三片葉子。

  仲涵曦很開心,自己能親眼見到這場景。

  御羌打了個哈欠,“涵曦,走了一路了,也都累了,今天我們先收拾了休息休息,明天我?guī)愕缴嚼锖煤棉D(zhuǎn)轉(zhuǎn)?!?p>  仲涵曦正感覺新奇興奮呢,但是一回頭,正好看到御羌又打了一個哈欠。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好吧,我也有點累了?!?p>  兩人進了屋,御羌還準(zhǔn)備收拾一下的,但是突然間就一個哈欠一個哈欠的,仲涵曦看他太累了,忙說道:“御羌,別收拾了,快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明天再收拾吧?!?p>  御羌眨了眨眼,甩了甩頭,感覺精神了些。又看仲涵曦皺著眉,擺出一副累慘了的模樣,點了點頭,“好吧?!?p>  看著仲涵曦進了屋,御羌皺了皺眉。感覺今天他自己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這么困。

  正想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可能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庇监止局?,之前因為仲涵曦的眼睛沒有恢復(fù),所以總有點擔(dān)心,夜里也要注意仲涵曦的動靜。

  然后就直接趕了回來,山林里晚上還被防備蛇蟲鼠蟻呢。

  過了許久,屋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仲涵曦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么。腳邊散落著一張字條。

  突然,一個人影走了進來。仲涵曦驚嚇的站了起來。

  “你……”正準(zhǔn)備說什么,突然想起御羌就在旁邊,收回了到嘴邊的話。

  “小姐不用擔(dān)心,小王爺已經(jīng)睡熟了。”來人對于她的擔(dān)心,并不在意,胸有成竹的說。

  仲涵曦眼睛一眨,犀利的目光盯著來人。

  “你對他做了什么?”

  今天的御羌好像特別的累,好像上一次上山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眼睛還看不見,每一步都要御羌扶著走,那時候都沒感覺他這么累??墒墙裉欤粚こA?。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看向仲涵曦腳邊的字條。

  “看來大人的消息,小姐已經(jīng)看了。那小姐想好了嗎?”李涵盯著仲涵曦。

  李涵是她母親的親衛(wèi),皇帝賜的。功夫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在等等?!敝俸卮鬼秃?。

  那張散落在地上的字條上只有兩個字,速回。

  從在這里遇到御鵠的時候,她就明白了,他們可能藏不了多久了。母親一定會知道她的消息的。

  若是她的眼睛一直恢復(fù)不了,可能還有逃避的機會。但是從那天一下山,就被找了上來,她就知道,母親一定是知道了這里所有的情況。

  除了山上的小屋,御鵠不知道,其他的御鵠都是清楚的。那么他必定會告知母親的。

  上次約定的是,康復(fù)之后的第二日會面。

  但是一大早的,她便催著御羌趕緊走了。還以為能夠甩掉母親的人,但是沒想到竟然追到這里來了。

  剛才一進屋,她就看到了枕頭上的字條。

  甚至是篤定了,只有她會看見。

  李涵搖了搖頭,“只怕等不了?!?p>  仲涵曦一愣,“你什么意思?”

  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們兩人在這里說話,可是御羌就在旁邊休息,就算是再累,怎么可能一點聲息都沒有?

  仲涵曦目光陰寒的盯了一眼李涵,越過他向旁邊走去。

  一進屋,便看見倒在床上的御羌。

  似乎是剛坐到床上想躺下,兩只腳都還沒有放上去就睡著了。但是現(xiàn)在仲涵曦怎么敢這么想。

  “御羌,御羌?!?p>  仲涵曦喊了兩聲,御羌沒有絲毫動靜。她又伸手搖了兩下,還是沒有動靜。仲涵曦心里就明白了。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將御羌落在地上的兩只腳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走了出去。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他?!崩詈f著,往旁邊退了兩步,一襲青衣的男子走了出來。

  “小姐?!?p>  “是你!”仲涵曦低呼,原來這人正是城門口撞了御羌的人。那時候還假裝是問路的人。

  “他叫毒郎君,一直在夫人手下做事。”李涵解釋道。

  仲涵曦笑了笑,沒想到她母親的手下,連這種人才都有。看來她的母親,并不只是她看到的這么簡單。

  “你給他下了什么毒?!敝俸貑?,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御羌的身體,保證御羌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毒郎君拘謹(jǐn)?shù)那屏搜劾詈苊黠@,雖然仲涵曦是小姐,但是在他的眼里,還是李涵的權(quán)利更大。

  “是睡沉香。那日在城門口,我將睡沉香下到他身上。他是沒有感覺的,只會感覺到有一點點的困倦。一天比一天更困,到最后沉睡在夢里,徹底的沉睡過去?!闭f到這里,毒郎君猶豫了一下。

  “還有什么?!?p>  毒郎君看了看仲涵曦,指了指御羌頭上的簪子,“這個簪子,不是紫檀木,是血檀木,他日日帶著,加快了藥性的發(fā)作?!?p>  仲涵曦下意識的伸手碰了碰耳垂,那她耳朵上掛著的也是這種血檀木的。

  毒郎君垂了頭。那意思很明顯了,正是如此。

  “救他?!敝俸刂徽f了兩個字。但其中意思,堅定不移。

  毒郎君蠕了蠕嘴唇,最后還是看向了李涵。仲涵曦也看過去。

  李涵抱了抱拳,“小姐,夫人的意思是讓您盡快回去。”

  “先救他?!敝俸貐柭暫鹊溃叭羰撬鍪拢退隳闶悄赣H身邊的人又如何,謀殺皇室,罪該萬死!”

  仲涵曦這話并未說錯,就算是現(xiàn)在御羌不在京都,但是有王爺?shù)纳矸葸€是在的。而且很明顯,若是他出了事,仲涵曦絕對不會配合他們的。

  李涵點了點頭,毒郎君便走了過去。伸手就要摘到御羌頭上的簪子,“等等,我來?!?p>  仲涵曦走上前去,親手摘掉了御羌頭上的簪子。又摘掉了自己帶著的耳墜子,發(fā)簪,木鐲。從懷里掏出帕子,小心的包了起來。

  而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昏睡的御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院里,仲涵曦站在月色下,影子被拉的老長。就著月光,還能看見不遠(yuǎn)處那稀稀疏疏的黑黑的影子,那是御羌種的菜。

  腦海中不斷地勾勒當(dāng)時他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摸著籬笆走過去的場景,仿佛看見了那個在陽光中揮灑著汗水,想要大展身手,結(jié)果卻處處出錯的青年男子。

  一邊揮著鋤頭,慢吞吞的松土,一邊嘟嘟囔囔的嫌棄鋤頭不稱手,嫌棄泥太硬,一會兒又糾結(jié)著自己能不能做這件事。

  第一批種子下地后,沒隔半日,便被鳥兒吃了個干凈,她還記得御羌那夸張的語氣,沖上去,將那鳥兒打了個精光。晚上燉了一鍋。

  后來啊,好不容易種出了一茬,說好的一起回來吃的,可惜好像沒有機會了。

  若是今天離開了,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那個為她烤魚,為她種地,愿意和她一起遠(yuǎn)離喧囂的人了。

  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負(fù)了母親的期望。如今這段時光,只是偷來的罷了。終究要還回去的。

  夜色隱去了那眼角的晶瑩。仲涵曦悄悄的釋放了胸中的那口郁氣。

  “他什么時候能夠恢復(fù)?”夜色中,仲涵曦淺淺的問。

  “有毒郎君在,明日便沒事了?!崩詈仡^看了眼屋內(nèi),保守的說。

  “明日?那我……”

  “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但是明日又會發(fā)生什么事呢?”仲涵曦的話尚未說完,李涵便打斷了她,那其中之意,今日的事情解決了,那明日又會發(fā)生什么事情,還不知道呢。

  仲涵曦心中一滯,只赤裸裸的威脅,偏就拿捏住了她的命脈,讓她連放一句狠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很好,李涵你很好!不愧是母親身邊的第一人?!敝俸剞D(zhuǎn)過身來狠狠的瞪著他,若是她手中有刀,那必定會一刀狠狠的刺過去。

  李涵不置可否,只是讓開了路。

  仲涵曦往屋里走,李涵正準(zhǔn)備跟上去,仲涵曦一聲歷喝,停住了腳步。

  “不要跟進來?!?p>  李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勸小姐還是不要留信了,這本不該屬于您的時光,就忘了吧。免得到時候丞相大人親自動手,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么幸運了?!?p>  仲涵曦停住腳步,心中氣憤,但是也明白了李涵的意思。

  自從母親入朝之后,一直都在提防太上皇和御羌,現(xiàn)在又出了太上皇復(fù)政的事情,只怕是更不待見御羌了?,F(xiàn)在還沒有對他動手,還算是手軟的了。

  現(xiàn)在的御羌根本就沒有能力和母親去抗衡。

  仲涵曦閉了閉眼,沉默的進屋了。

  油燈輕響,爆開了火花。面前的墨已經(jīng)磨好許久了,但是她不知道要寫什么。

  正如花開花落終有時,緣聚緣散終成空。

  大夢初醒,一切成空,只剩下夢里的人還在嬉笑,而這快樂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沉默,消失了。

  最終,還是什么也沒有寫下。只是再去看了眼御羌,想了想,還是將那血檀木的簪子悄悄留給了他。

  “你們會怎么安置他?”仲涵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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