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驚訝我這樣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您能來府中陪我說說話,那最好不過了,我與相公少與人交際,府中一直很少有人往來呢。”
她頓了頓,又看向我,
“不知小姐芳名何許?”
我被這個芳名二字膈應的有些難受,一時沒有緩過來,不過還是忍了下去,別人畢竟不知道內(nèi)里細情不是。
“您叫我月明就好了,魏月明?!?p> 她似乎是覺得名字有些耳熟,雖然大婚就在前段時間,不過如果不是特別關注的人,還真是很難記住其中的人名。
“聽來還有幾分耳熟,好像是…”
我笑了笑,和她解釋道,
“您覺得耳熟也是正常,這個名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p> 她沖我擺了擺手,一臉的不贊同,
“月明這話可說錯了,我倒覺得,明月二字用者頗多,可月明,用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她說的這句話有些道理,可是我覺得沒什么所謂的,講再多也只是個名字而已,因此,我夾著菜的手并沒有停下,時不時的給青葡拿一點點心墊墊肚子。
她卻沒有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似是還有些專注的在想此事,
“明月,皎皎者也?!?p> 說著,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我將手中的筷子不動聲色的放下,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月明,重點卻是在于月亮亮起來的過程。”
我想了想,確實好像有這么個意思,不過我也想通了為什么平時她很少與人交際。
排除了喜兒那件事,她連一個名字都能咂摸出來這么多事情,未免給人感覺太過于較真。
“不知道夫人…”
她笑了笑,應該是理解了我的意思,
“我居于城南趙府,叫董儒靈。應當是虛長你不少,魏小姐要是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靈姨?!?p> 我換了個開心點的笑容,
“靈姨。”
她矜持的笑了笑,但是我能感覺出來她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有些高興,抬手將桌子上那些沒有動的甜點都端到了我的面前,隨即又轉(zhuǎn)過頭去,細致的看起那些大臣們進獻禮品。
我回頭看了看青葡,她見我看她,也回了個開心的笑容。
就這么簡單的吃吃喝喝,外帶聊天看戲,時間過得非常的快。
宴會其實大致流程都已經(jīng)結(jié)束,所以殿中不斷的有人向高臺上的幾位告退,帶著家眷離開了。
一個宮女從后面喚了好幾聲魏夫人,我才反應過來回過頭去,
“淮陽侯讓我轉(zhuǎn)告您,他到宮外的馬車旁等著您了,您準備回去了便直接去找他就行?!?p> 我點了點頭,從袖口里摸了塊碎銀子出來塞到那個小宮女手里,
“勞煩妹妹了。”
嗯,手感比青葡差了點,不過也是暖呵呵的。
那個宮女明顯開心了一下,又低下頭給我告了聲謝,才緩緩退了下去。
我們說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旁邊的董夫人已經(jīng)是都聽了進去,此時她的神色明顯比剛才要低沉了不少,
“淮陽侯,所以你便是之前淮陽侯娶的大夫人,靖遠將軍府上的魏小姐了,倒是我眼拙了?!?p> 我本就想早些讓她不經(jīng)意間知曉我的身份,不然以后時間久了,難免會給她幾分我在刻意隱瞞的感覺。
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這倒沒有什么眼拙不眼拙的,靈姨,難不成您還能不歡迎我去您府上叨擾了?”
她神色這才好了幾分,似乎是想通了點什么,
“這是說的哪里話,不過溫侯他如今應該已經(jīng)在等著你了,你還是快些去吧,別讓他等急了,以后有時間我們再敘?!?p> 我應了聲好,沒有與她過多糾結(jié)禮數(shù),便拉著青葡往殿外走去了。
出了殿門,外面依舊是彩燈高懸,不過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應當是挺深的夜了。
明暗交織的燈光,映在那些離席后,走在宮道上的大臣們的身上,顯的那些身影有些模糊飄離,看的不是很真切。
“小姐,你為什么要刻意接觸這個董夫人呢?”
我一驚,這小丫頭的眼光這么好的嗎?還是我的意圖過于明顯?
我笑了笑,輕聲問到,
“不錯,不過青葡,為何你認為我是刻意接觸她的呢?”
她嘿嘿的傻笑從后面?zhèn)鱽恚?p> “奴婢也只是猜測嘛,畢竟小姐比我聰明,做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點了點頭,能想到這里,證明她有留意很多細節(jié)了,總比不動腦筋,光呆呆的聽別人命令好,
“說是刻意接觸,也不至于吧。董夫人和我們,都是可憐的人,或許你的一句話,做的一件事,就能讓她接下來的日子好受很多,利人利己,何樂不為呢?”
我放慢了腳步,邊走邊觀看起四周的花燈,那些燈都是出自宮里的能人巧匠之手。
因為是皇上寵妃的生辰宴,做工應當比平時更添了一份的用心和創(chuàng)意,看起來精致萬分。
“況且,多一個朋友,便多一條路。與值當?shù)娜私Y(jié)交,并不是侯爺他一人需要做的事,我們與人交好,侯府將來有了事情,能找的力量便多了一個,就多了一份事成的可能?!?p> “小姐,奴婢省得了。”
我看到一盞描了月亮的彩燈,燈面上畫滿了朦朧的云霧,用料詭秘,內(nèi)里燭光投射出來,分成了明暗不同的幾片亮度。
再往上一點看去,一輪皎潔的圓月正藏于云霧之后,明明是被云霧遮住了不少,看的不是很清明,但仍然能感覺出來它蘊含有巨大而柔和的亮光。
似乎正等待一場清風吹來,吹散這些云霧,露出那明亮至極的月光。
“走吧,侯爺正在等著呢,咱早點回去睡覺了?!?p> 說著,我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拉過青葡的手,往宮外走去。
不出一會,以我和青葡那悠閑的腳程,宮門也在眼前了。
離得老遠,我便看到那幾個甲士簇擁著的馬車,還有手持著火把的,那道挺拔的黑色身影,正往宮墻內(nèi)看來。
橘黃的火光將馬車四周照射的暖融融的,仿佛一個小小的巢穴。
我突然不想在這個高墻內(nèi)多待一秒了,想著想著便撒開腳丫往外面沖去。
還好此時夜深,守衛(wèi)稍微少了點,巡邏的兵士也正巧不在此處,不然可能會以為我偷了什么東西也說不定。
身后的青葡追的氣喘吁吁的,呼喊著讓我跑慢點等等她。我倆的身體已經(jīng)通過適當?shù)腻憻拸娊×瞬簧?,不然還真沒辦法一口氣跑這么遠。
那個黑衣身影越來越近了,那張臉上露出的訝異表情似乎也就在我的眼前了,我索性一口氣跑到了他的面前,直累的彎下腰去。
平復了下胸口沸騰的氣息,我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直起腰看向他,
“侯爺,我回來了!”
他那訝異的表情早已收起來了,又換上了平時那副喜憂都到不了眼底的樣子。
火把那橘色的光被風吹的有些顫動,映在那副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散發(fā)出一些恰到好處的溫熱。
他看著我,從嗓子里低低嗯了一聲,將火把交給了旁邊的甲士。
我沒等青葡過來,將簾子揭開,自己一個人跳上了馬車,緊跟著他也進到了車廂里。
外面?zhèn)鱽砹饲嗥洗瓪獾穆曇?,我將頭伸出簾子,叫她跟著車夫坐在馬車前面,我們這就直接出發(fā)回去了,她勉力提氣,回了我一聲好。
我將頭縮回車里,見溫侯又拿起了來時看的那本書,側(cè)臥在墊子上看了起來。
我也往墊子后面靠了靠,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剛剛躺好,閉上眼睛,便聽到旁邊正在看書的溫侯低聲說道,
“下次再跑的時候,記得將裙擺提高一點,不然絆倒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跟頭?!?p> 我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本不知為何令溫侯如此著迷的書,聲音莫名有些輕快起來,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