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收劍入鞘,在宋氏兩兄弟眼里看到了憤怒,她舌尖抵了抵犬齒,說:“不是我做的,是那個…”
她說不出來。
是說擄走村中女子的怪物?還是說那個帶著一身邪氣的男人?
他們都不會信,他們看到的就是趙秋和這個孩子獨處,并且這個孩子還叫過趙秋怪物,修真界視人命如草芥不是說說而已。
每個人心中自有一桿秤,去評判旁人的是非對錯。認知一旦定下,就極難改變。
他們覺得趙秋殺了這個孩子,就算趙秋真的扯出那個男人,也會被認為是捏造的一個漏洞百出的借口。
外面的光很亮,亮的有點刺眼。
宋氏兄弟臉上帶著怒意,宋遼罵:“我們兩兄弟請你來幫忙,你就是如此幫忙的?”
良久無言,她對這兩人的厚臉皮程度又有了新的見解。
早知道那時就算拼著受傷也要走,什么忙沒幫到沾了一身麻煩還惹上了一個煞星。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趙秋被宋氏兄弟綁了起來,風雪被奪走,靈力也被暫時性地封住了。
柴房內(nèi),她聽著那個男人張狂的笑,表情帶著煩躁:“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
“自然是要殺掉你家那位啊。”那個男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笑瞇瞇地對她說。
趙秋費力地從地上坐起來,臉色不善:“什么叫我家那位?”
男人難得驚訝了一下,上下打量了趙秋一番:“的確是同類的味道啊,而且很重?!?p> “什么東西?”趙秋聽了他莫名其妙的一席話,瞅了他一眼。
男人俯視著她,溫柔地用食指抬起她的臉:“你以為我為什么放過你?是你這長得跟母猴一樣的臉?還是你這板子一樣的身子?”
趙秋突然覺得其實睡覺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她聽著這些毫不留情的嘲諷實在是聽得頭疼。
“我的種族,一代只能有一個活下來?!蹦莻€男人卻突然開始解釋,“每一代的新生兒,都得殺掉除自己以外的族人。”
瞎扯,那這個種族的繁衍是如何進行的?趙秋閉上眼,不想再聽他說話。
那個男人瞬間就猜到了趙秋想的什么,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說:“當上一代的族人將死,他就會分出心頭血,讓其散落在修真界各地,有的能夠成為新的族人,有的只能化為無意識的野獸或者其他鬼魅?!?p> 他盯著趙秋頭頂,聲音聽不出喜怒:“我們有記憶的人的宿命,不是殺人就是被殺?!?p> 趙秋瞅了瞅男人臉色,詢問:“那你們和先祖不都是一個人?血脈都是相同的。”
男人笑了起來,他手指間一道血氣流轉跳動著,十分靈活:“哪怕是同一個靈魂,也會因為父母和環(huán)境的原因變得不同,從而成為兩個人。雙生子尚且難以一模一樣,更何況是擁有屬于自己靈魂的我們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趙秋抬頭看向他,直白地提出來這個問題。
“我是……魔族啊。”男人抬起手,將那串血色靈氣直直扎入趙秋頭部,嘴邊笑得溫柔,動作卻干凈利落地仿佛做過上千次一樣。
“魔族出世!”
天一宗內(nèi),卜師看著北方天空那聚集的黑色云層和亂作一團的卦象,驚叫著給宗門中的掌門和各峰峰主傳訊。
獨占一峰的小宗主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念念:“魔族,蓮九出世了?!彪S即就對身旁前來通知的弟子道:“馬上聯(lián)系言太子!”弟子苦著一張臉:“言太子還沒回來?!?p> “怎么可能?”南遙皺著眉。
弟子想了想最近修仙界新起的傳言,說:“他隨行隊伍中混入了一個女子,言太子被這個女子纏住了?!?p> 南遙的臉頭一次陰了下去,他盯著弟子,一字一句道:“你說什么?他被什么玩意纏上了?”
“你干什么!”趙秋眼前昏黑,她驚怒喝道。
“你叫趙秋?”那男人慢條斯理地欣賞著趙秋狼狽的樣子,一邊細細搜查趙秋的記憶。
“你才踏入修仙界,今日便是給你這種新人給個教訓,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彼σ饕鞯卣f。
趙秋實在是被著這人的無恥言論氣的吐血,她莫名其妙抓走,誣陷,被關在這里,還不都是拜他所賜。
被強制搜魂是很痛苦的,同時還要回憶起被搜魂之人查看的記憶。
趙秋死死咬著牙,她睜開眼,死死盯著男人,她的記憶根本就沒有可搜查的,十八歲之前,她都是瞎子,除了和師傅偶爾的交流,根本就沒有什么東西可查。
那個男人也清楚這一點,他對趙秋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你說如果我將你的眼睛挖出來,你還會不會這么看著我?嘖,我倒是忘了,你眼睛被挖了,就又是一個瞎子了,怎么能瞪人呢?”
他頗為遺憾地收回手,嘆了一口氣:“真是可惜,我們不能對同族的所屬物出手?!?p> “那就讓你們修仙者自己動手吧,看你能不能活下來。”
他身形消失,香味卻不散。
趙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他的確走了后,才靠在墻上沉沉睡去。
離村子不遠的山洞中,坐在蓮臺上的男人攤開手,接過從洞外飛回來的一縷暗紅色靈力。他伸手撥了撥血色湖水,想起了忘記對趙秋說的話。
他姓蓮,單字一個九。
他叫蓮九。
他就是天一宗小宗主讓她遠離的人。
蓮九輕笑一聲:“南遙么?等我有時間再去拜訪吧。先去看看永夜國的風光?!?p> 他從蓮臺上站起來,飛身一躍跳到岸邊,就往身后丟了一團血色靈力。
靈力遇到血湖就燃了起來,依稀能聽到無數(shù)尖銳而痛苦的嘶喊,蓮九背對著血湖向外走去,臉上是毫不在意的微笑。
被擄到這里的大多數(shù)女子都正值妙齡,有的已經(jīng)心有所屬甚至待嫁家中,可今日她們的身體,靈魂連同慘死時的不甘和怨恨都被這靈火燃燒殆盡,化為青煙。
蓮九在門口轉身,他看著明滅不定的火焰,笑容陰冷:“還想借怨氣化作惡靈復仇?一群螻蟻?!?p> 一縷孱弱的霧氣飄過來,蓮九看著那些女人最后的靈魂匯聚成一句話:“不得好死?!?p> 蓮九嗤笑,隨手揮開那懸浮于空中的霧氣,絲毫沒放在心上。
他是這天底下最惡的魔啊,怎么會將這些微不足道的詛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