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趙秋盤腿坐在床上調(diào)息,她修為早在神醫(yī)為她醫(yī)治時就在那龐大靈力的催化之下進階到了筑基,此刻她的體內(nèi)里,一個白色的小臺在丹田中央若隱若現(xiàn)。
修士將天地間靈氣收入體內(nèi),經(jīng)過經(jīng)脈流轉(zhuǎn),將其轉(zhuǎn)化為可以供修士使用的靈力,這就是煉氣。
煉氣期修士所使用的只是提純過的靈氣,而筑基后修煉功法就是開始將體內(nèi)的靈力轉(zhuǎn)化為專屬于自己的靈力。筑基臺就是那個將從外界吸收提純的靈力轉(zhuǎn)化為自己靈力的“平臺”。
趙秋閉眼運轉(zhuǎn)體內(nèi)靈力,師傅在她臨走前傳授了她一套據(jù)說是十分珍貴的功法,名叫提燈挽月。
筑基臺,原本純白的小臺一點點變得剔透晶瑩,臺身上,也染上了一點點的柔和冷光。
其實修煉功法筑基入門并不難,難的是更高深的層次,功法轉(zhuǎn)換靈力的效率以及功法靈力所適合的法訣和神通。
她修煉極為專注,所以也就沒有察覺周圍的變化。
當她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面前一個姑娘似乎被什么拽著往后拖,進了一個洞口。她嚇得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似乎拖著她的是什么洪荒猛獸。
趙秋心想她果然也被扯進來了,隨即站起身,向著那個姑娘快步走去。
似乎發(fā)現(xiàn)了趙秋的蘇醒,拉著那個姑娘的東西速度更快了。趙秋從乾坤袋中取出風(fēng)雪,離開斷天涯后第一次拔劍。
那個姑娘本就是凡人,修士被這么拖著都受不住,更何況凡身?
那個東西十分惡劣,它仿佛知道趙秋的極限是哪里,速度永遠比趙秋快一點,讓趙秋追不上,又不至于跟丟。
趙秋垂眸看著地上的血跡,有新有舊,想到在今天之前,不知道還有多少女子被如此對待,緊了緊牙關(guān)。
逐漸深入了洞穴,趙秋敏銳地察覺到了厚重的血腥味。
那個凡人女子已經(jīng)被拖到一個拐角,趙秋咬咬牙,跟了上去。
她連什么時候被帶過來都不知道,逃跑也只是死路一條。
求仙之路險惡,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她孤身只影,無牽無掛,何懼?
趙秋將靈力注入風(fēng)雪,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拐角。
血腥味幾乎是撲面而來,趙秋被嗆了一下,她面前是一扇門,門上雕刻著繁瑣的花紋,那些花紋似乎在扭動著組成一幅畫,畫上,諸天破落,仙人身隕,修真界無數(shù)修士自相殘殺,血流成河。
趙秋修為低下,幾乎是瞬間就被這畫奪走了心智,直到手中風(fēng)雪長震,才將她從失魂中驚醒。她不再去看那畫,退了兩步后,門卻開了。
趙秋瞬間就聞到了和血腥味不同的香。
像腐爛的花,纏綿而濃郁,帶著令人窒息的絕望。
趙秋忍不住捂住鼻子,干咳了幾聲后,提劍走進了大門。
她看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站在一片血湖中,輕柔地將趙秋之前看到的那個凡人女子放在地上,然后干脆利落地劃開她的脖子,鮮血濺射出來,被那血湖盡數(shù)吸收了。
而那個女子卻還沒死,像落入蛛網(wǎng)中的飛蛾一樣無力地掙扎,她看見了趙秋,眼亮了亮,對著她無聲道:“救…”
她垂下眼,心中苦澀,愛莫能助,自難度。
這個洞穴就是人間地獄,趙秋握緊了風(fēng)雪。
那個男人身后逐漸浮現(xiàn)一座古樸蓮臺,他坐了上去,回頭對趙秋一笑,端的是風(fēng)華絕代,舉世無雙。
可他身后便是無數(shù)女子的尸骨堆積起來的尸山血海,被他掐住脖子的女子在他用力之下逐漸沒了氣息,她直到死,都還用那種充滿希望的眼神望著她。
那是她以后數(shù)十年的夢魘,是趙秋第一次直面死亡。
那個男人松開手,舔了舔指尖的鮮血,與趙秋對視。
她不得不承認就算知道這個男人手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條人命,可對上那雙含著溫柔笑意的眼,還是會有一種這是個端方公子的感覺。
趙秋長呼一口氣,心底浮起疑惑,這男人一看就知心狠手辣,可現(xiàn)在卻又沒有對她動手的打算,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走吧,你若是能活下來,我再去找你和你身后那個人?!蹦莻€男人聲音卻意外有點熟悉,趙秋還沒細想就被一股力量打到了大門之外,她被這靈力震得差點五臟受傷,再看四周,卻是她之前待的那個房間。
她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畢竟那個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她卻回來了。
“怎么回事?”趙秋瞇著眼看了看透過窗子灑下來的天光,天已經(jīng)亮了。
“活下來?”
是什么意思?
趙秋服下一顆丹藥,坐下調(diào)息,這次她很謹慎,沒有深度修煉。
“啪嗒”一聲,木門被推開,趙秋陡然驚醒,她看著那個昨日叫她妖怪的孩子臉上浮現(xiàn)一絲血氣,當下就覺得不妙,起身走過去:“你做什么?”
那個孩子沖著他一笑,發(fā)出的聲音卻是那個男人的聲音:“要努力活下來啊?!?p> 她大驚,要去抓那個小孩,就看到那小孩臉上血氣緩緩散去,看她走過來,大哭:“妖怪回來吃人了!”
趙秋怒斥:“你安靜!”
說罷就要去抓那血色靈氣,她仿佛聽到了一聲嘲弄的笑聲,那血色靈氣聚集到小孩子的脖子,猛的戳了進去。
趙秋的臉濺上了鮮血,溫?zé)岬模瑢儆诤⑼孽r血。
她盯著那個孩子倒下去,頹然放下雙手,那個男人還在念叨:“殺了他,他就不會忤逆你,世間萬物,只要你夠強大,就不會有不痛快,能給你不痛快的人,都死了?!?p> 趙秋實在受不了這種扭曲的觀念,她退回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風(fēng)雪,吐出三個字:“你該死!”
她聽到愉悅的笑聲,心中慢慢升起不安,回頭,宋氏兄弟抱著那個小孩子的尸體,死死盯著她。
“有趣,有趣的很。你說,他們會信你說的,還是信他們親眼看到的呢?”那人笑得越發(fā)愉快,一字一字地,帶著殘忍的快意說:
“這就是人心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