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 穿針引線
但不論屬于哪種情況,碰上天災人禍都是無法避免的,更何況以林沐濯的實力這世上還有誰可以令他不好交代?
“那位故人,先生了解嗎?”小燭忍不住問。
盡管她清楚這么問的結(jié)果可能是白問,但真要不聞不問好像又做不到。
以前她跟林沐濯兩不相干,他想什么做什么都不是她一個外人該置喙的。
而如今,在得知他喜歡她,甚至愿意娶她后,還怎么置身事外呢?
溫達面露難色,猶猶豫豫地說:“此人涉及主上的一些隱私,恕在下不方便透露。”
果然如此,都是不能讓她知道的事。
小燭心下了然,剛想結(jié)束這個話題,只聽溫達又說:“如果姑娘實在擔心還是親自問主上吧?!?p> 他家主上已三日沒來,他又不是不知道,何故多嘴這一句?
小燭不禁朝溫達看去,但對方卻未多表示。
“也好。”她忍下些許疑惑些許羞臊,佯裝平靜道,“那就煩請溫先生代為傳句話,就說我最近又讀了一首新詞,叫《夜搗衣》,還挺感慨的?!?p> 溫達好似渾然不懂她的話外之音,一本正經(jīng)地回復:“好的,在下一定把姑娘的話帶到?!?p> 小燭關上門,又反復思索了幾遍溫達的話——是慫恿她質(zhì)問林沐濯的意思吧?
轉(zhuǎn)日黃昏,正主便來敲門。
小燭驚奇地想:溫先生到底如何帶的話,竟讓他這么快就空出時間!
林沐濯進屋后,似乎不若平時的自在,語氣很有幾分虛荏:“你這幾日身體如何?還有發(fā)熱咳嗽的癥狀嗎?”
“沒有,應該已經(jīng)無礙了?!毙T調(diào)好茶湯,倒上八分滿。
他接過來,掀蓋劃了劃:“餐食是否按時吃?合不合胃口?”
“其實我可以自己開灶?!?p> “過些時日吧,再養(yǎng)養(yǎng)身子?!彼椭販\啜一口。
“好?!?p> 話到此處,相顧無言。
小燭埋頭喝茶邊琢磨著,要不要再問問麗娘的事。
躊躇間,林沐濯把喝過半的茶盞放下,狀似無意地聊著:“這一天待在屋里是不是挺悶的?”
“沒覺得呀??纯磿?、刺刺繡,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起外頭的風雨飄搖,她的日子當真舒坦的不能再舒坦了,哪還敢說悶。
“把你的刺繡拿來看看,我看都繡了些什么?!?p> 小燭頓時有點無措:“這個就不必了吧,我繡的不好看?!?p> “無妨,欣賞一下?!?p> 林沐濯看起來很有興致,小燭不忍掃他的興,只好拿出來現(xiàn)拙。
“……”看了一會兒。
“……”又看一會兒。
小燭觀察他的臉色,從旁指引道:“這是只畫眉鳥……這是朵牡丹……這是……”
“挺好的。收起來吧。”林沐濯木著臉。
“哦?!?p> 看看,她就說不好看不好看,他非要看,看完了又不滿意!
小燭一邊收拾繡布一邊尋思著別的花樣,總不能叫他那么老大個人物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吧?
“要不我背首詩?”她提議道。
不料,林沐濯立即推脫:“背詩就免了,還是寫字吧?!?p> “可房中沒備筆墨……”她又不是頂愛練字的人,能靜心看會兒書已是極限。
林沐濯正當有愧,以為她說的是借口,心想:借題發(fā)揮就借題發(fā)揮吧,不能總把她當個沒脾氣的小丫頭看待。
“行,你背,《長門賦》就免了?!彼刹皇悄莻€喜新厭舊的君主,也不想再被幽怨的賦詞荼毒一遍。
小燭不明所以地問:“長門賦是什么?”
“不是你讓溫達來傳話,說你讀了《長門賦》,感同身受嗎?”
“沒有呀,我新近讀的是……是《夜搗衣》?!毙T羞答答地說。
雖然不知《夜搗衣》寫了啥,但看她的表現(xiàn)肯定跟失寵的深閨怨婦不沾邊。
他就奇怪,這個不開竅的丫頭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敢自詡古時陳皇后的多愁善感,原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溫達!”林沐濯磨著牙吐出這倆字。
小燭大約明白了原委,定是溫先生說了別個刺激到他,他才急匆匆趕來。
既如此,那便不能辜負了先生的良苦用心。
“溫先生說麗娘的事很棘手,是嗎?”
林沐濯沉默不語,明顯不愿多談的樣子。
他不說,可小燭不能不想。
閑暇時她就在思慮這件事。
既然麗娘身份特殊,想來定會受到妥善照顧,不可能隨隨便便染上瘟疫。
除非是封府這段時日,他出不了門,見不到人,意外便發(fā)生了。
小燭愧疚道:“你這陣子是不是因為操心我的病情,疏忽了對麗娘的照應,所以才導致……”
“不要亂猜,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绷帚邋驍嗨脑挘袷前参堪愕卣f,“那個麗娘本來也沒多重要,死了她一個,我還可以去尋第二個第三個,你就……”
意識到說漏嘴,他停了一下,但還是把話給說完:“你就別操心了?!?p> 故人之女,怎么還可以去尋第二個、第三個?
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在為誰找女兒?
以前不了解他的背景,會認為無極門辦事是為了錢財。
但是,北蒼國的鎮(zhèn)國將軍會缺銀子嗎?
他需要無極門為他賺錢養(yǎng)家嗎?
遙想當年相遇之時,正趕上東陽上官舒舉事,林沐濯率眾假意為上官雅效力,將有奪嫡之心或者奪嫡之能的皇子們陷害的陷害,誅殺的誅殺。
他援助的是何等地位的人!
他相幫的又是何等重大的忙!
這種人會有閑情雅致替人尋女?
想到這一層,小燭眼中風云色變,明知不該打聽他的事,卻又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種擔憂。
林沐濯見她眉頭輕蹙欲言又止,料想是叫剛才那句“你就別操心了”給弄生分了,忙補救地說:“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含糊麗娘的事,我只是不知從何說起?!?p> 這般解釋只起到個聊勝于無的作用,聽起來實在敷衍。
不過小燭倒像無所謂似的,輕言一句“那便不說了”,然后起身將兩只見底的茶杯倒?jié)M。
對她來講,說與不說有什么重要?
說了,她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