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身上的囚服換下,魚啄靜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無論是貼身長褲,背心皮衣,亦或是及至膝下的長筒馬丁靴,都是清一色的黑。她顯然對黑色的東西青睞有加,自打江厭認識她開始,她身上的配色就未曾變過。
烏夷似乎很喜歡魚啄靜的打扮,一個勁兒朝她身上打量。
即便是被魚啄靜發(fā)現她的偷看,在閃躲地撇看視線后,沒過多久又會情不自禁地凝視回去??上跻纳碜計尚?,魚啄靜的衣服對她來說并不合身。倒是皮外套無關緊要,尺寸大了也不大影響行動,最后被魚啄靜順理成章地送了出去。
飛船很快就在魚啄靜一番簡單的操作的下順利啟動,隨著一陣輕微的搖晃騰飛到半空。
由于第一次乘坐飛船,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烏夷難以掩飾內心的驚慌失措,她渾身一顫,不自覺的抓緊了桌沿,第一時間朝江厭投來求助的目光。
“你知道伊曼在哪?”江厭輕輕拍了拍烏夷的腦袋,好讓她安心下來。
“不知道。”魚啄靜操作著方向桿,控制飛船緩緩離開峰會內部,“但我知道他要去哪,二號次行星,兜兜轉轉了一圈之后,他最終還是要回去。因為他已經發(fā)現,新知識不在阿列克謝手里?!?p> “所以你知道新知識到底是什么?”江厭皺著眉,“阿列克謝說的?”
魚啄靜搖搖頭,“這對我們任何人而言都還是謎團,包括阿列克謝。空間站以為靠把阿列克謝軟禁起來,用時間和孤獨去折磨她,她就會把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上惨粺o所知,就算再囚禁她一百年,或者用最先進的測謊儀嚴加逼供,她也講不出所以然。”
“在重返空間站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苯瓍挸谅曊f,“空間站在隱瞞什么東西,看來我猜得沒錯??臻g站也想得到新知識,它們不愿新知識落到別人手里,而我們僅僅只是空間站用來掩藏這一舉動的犧牲品?!?p> “不只是犧牲品?!濒~啄靜加快了飛船的速度,“它把你們都當成了下一個阿列克謝。走吧,在去找伊曼之前,我先帶你去見阿列克謝?!?p> “你把她藏到哪了?”
“中央大部落?!?p> “等等,你的飛船不是不能在宇宙中行駛嗎?”
“那我們就墜落下去?!?p> 江厭當時并沒有明白魚啄靜所說的墜落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魚啄靜將她的這艘私人飛船開出峰會,行駛到空間站的中樞通道,并因為無效的飛船編號而遭到空間站士兵飛船的追捕,三艘空間站警用飛船在身后鳴著警笛,不停地用廣播來勒令他們靠邊停下。
接著魚啄靜在中樞管道的一個轉角猛然掰動操作桿,從中樞管道某一處正在對空間站外側進行日常維護,維修機器人正在管道和宇宙中來往進出的閥門口倏然鉆了出去。最終被地球引力牽引,整艘飛船直挺挺地朝近萬米高的空中垂直落下時,江厭才恍然大悟。
巨大的空間站在二號次行星上看,就像是第二枚太陽。
它用面對二號次行星的那只傘來反射太陽光,以此將自己偽裝成另一只日輪。原住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生活的世界里有一枚假冒的太陽,直到現在他們都還傻乎乎的覺得:兩枚太陽才是正常的,若是哪天少了一枚,才是讓他們大驚失色的事。
在劇烈的陽光反射下,落下一小粒黑點根本微不足道,無非被肉眼所捕捉。
這粒芝麻般的黑點就是江厭一行所乘坐的飛船。自從沖出空間站,他們就一直墜落,導彈般迅速劃過大氣層,與空氣強烈的摩擦讓飛船四周都罩上了一層烈焰外殼。
船艙內部一片混亂,凡事沒有被固定的東西都從置物架上掉了下來,在狹小的空間里橫沖直撞。就連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這些家具也全都在眼前飛來飛去。
而江厭,他早在意識到魚啄靜發(fā)瘋前就一把將烏夷拽進浴室,可即便是這樣,兩個人和兩只劍齒虎也在小小的浴室中滾來滾去,一會撞到天頂,一會砸進浴缸。不知是誰不小心絆到花灑的開關,就連花灑也開始胡亂噴水,就將它們悉數淋濕。
反觀駕駛艙的魚啄靜,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被安全帶拴坐在駕駛位上,目光穿過透明的前視窗,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地面不為所動。即便是在操作臺上的一盒餅干不小心傾倒,撒得到處都是,卻也有一片餅干極其巧合地落到魚啄靜嘴邊,被她云淡風輕地咬碎吞掉。
魚啄靜的飛船終于在降落到距離地面近百米的時候猛然急停,成功懸飛在高空。
而飛船外部,被裝飾成帆船模樣的桅桿已經被火焰燒毀,船體表層也被燒得一片漆黑,徒有溫度驟降時揮發(fā)的白煙徐徐升騰。將飛船交給自動駕駛,魚啄靜從駕駛位上站了起來,跨過一片狼藉的船艙,隨手打開浴室門。
“你們可以出來了?!彼戳艘谎墼谠「字斜С梢粓F的兩人兩虎說。
即使飛船已經平穩(wěn),但江厭還是感覺頭暈目眩,甚至剛站起身,腹部就開始翻江倒。他連忙跑到洗手池邊吐了個痛快。見魚啄靜搖搖頭,捏著鼻子退到遠處,江厭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嘔...你他媽...”江厭一邊吐一邊說,“草了,老子一般不罵...嘔...罵人,尤其是女人。但今天我忍不了,別說是說我...就算羅馬教皇來了,你也逃不掉被一頓臭罵,聽好了...你他媽真是個賤人。”
魚啄靜面無表情地聳了聳肩,忽然勾下身子,從地上不堪入目的垃圾堆里撿起一罐飲料,隨手摘開拉環(huán)。飲料是剛才墜落時從冰箱里掉出來的,而冰箱已經淹沒在腳下堆積成山的垃圾中不見了蹤影。
“忘了你是新來的?!濒~啄靜又把翻到的凳子擺正,自己坐下。
江厭總算吐了個痛快,用水漱口,洗了把臉后把暈乎乎,連路都走不穩(wěn)的烏夷背到背上,兩只可憐的劍齒虎像水一樣軟趴趴地和浴缸融為一體,一陣哀嚎,顯然不想起來。
走出浴室,將拉開的冷飲從魚啄靜手里搶了過來,江厭乜著眼說,“我總算知道六號為什么要退出破潰了,有你當隊友,想活過三十歲比登天還難。”
“你見到他了?”魚啄靜稍微有些意外,“沒想到他也在這。”
“之前在,現在走了?!苯瓍捳f,趴在背上的烏夷朝江厭伸手,他會意地將飲料遞到烏夷手里,“我倒是挺好奇的,六號跟你是什么關系?我記得他談起你時臉上露出的表情,那可不是普通隊友該有的表情?!?p> “他喜歡我?!濒~啄靜猝不及防地說,語氣之坦率,神情之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們交往過二十四個小時零十一分鐘?!?p> “那之后呢?”
“我把他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