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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第六章 追擊

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原來是反派 4890 2020-02-27 11:29:17

  卻說霍雨兒負著暈迷的霍風乘夜沿著小路奔行,其實這道路就從莽山穿過,通往不知名的海邊。

  這段目前仍是在莽山劍派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尋常盜賊倒也不敢在這里撒野,而大型猛獸則早已被歷代歷練的莽山劍派弟子殺了個凈盡,換成了派中的貢獻點,所以霍雨兒這陣子跑得是相當?shù)匕踩?p>  等天快蒙蒙亮時,她已近于跑了一夜,自己也不知跑了多遠。

  霍風還在沉睡,只是鼾聲輕了一些。遠處路的盡頭好像是地勢突然有些拔高,因沒到近前,瞧得不甚清楚,倒也不像死路的樣子。

  時間稍倒回一個時辰前,卻說這被霍雨兒送到鬼門關(guān)前又放回來的秦德利,終是昏迷大半夜后醒轉(zhuǎn)了來。醒來后他渾身無處不痛,而且一陣腦袋發(fā)炸?;叵肫鸹粲陜耗抢涞盟茮]有感情的雙眼,心中還是一陣后怕,驚恐不已。

  身體動不了,秦德利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處境。再換各個角度試了試,卻是發(fā)現(xiàn)了霍雨兒繩結(jié)的弱點。她這貌似綁了里三層外三層,但關(guān)鍵口兒的打結(jié)法卻不是很老練。秦德利三轉(zhuǎn)五繞,用了小半刻,竟將身體由繩子中間脫了出來。這場景如果叫老秋之類老水手見了,可能能把霍雨兒罵到跳海。

  閑話不多說,秦德利脫身后,既慶幸對方畢竟心還不夠黑,下手也不夠狠,但這到手的富貴就這么飛了,心里也著實失落不甘。

  “還有沒有辦法?”他心下嘀咕,如此就不由得估量些個路途狀況、時辰方位,這么一尋思,倒是有了那么一點兒的預(yù)計,再看向里院,秦德利這腦里還真是突然間跳出了個主意,一個比迷藥更殘忍的主意。他也不猶豫,飛身進了后院,里面向右一轉(zhuǎn)是個柵欄,內(nèi)中有幾個動物,見秦德利過來,都興奮地奔了來。

  秦德利作為正牌雜役弟子,喂狗也是一項基本功課。而這里的狗又有些與眾不同,它們乃是門派有專人秘法培養(yǎng)的獨有品種。這種狗據(jù)說有某種異獸的血統(tǒng),比常狗快上十倍,兇上百倍!且長于韌性,據(jù)說跑上一天追擊獵物都可做到。一旦培養(yǎng)好后,又異常聽主人的話,而對主人以外的其他動物,包括人,都極端殘忍。

  這種狗有兩個用途,一個是給門內(nèi)中級弟子作陪練,也做一個考試的科目,既鍛煉弟子的武功能力,又鍛煉血性和膽量。另一個用途是追獵山中的一種異鹿。這種鹿的茸角和血是門派中一種秘制丹藥的最重要基材,另外渾身上下另有多處部位都有很好的藥用。而要捕獵到這種鹿,只有用這種狗才能跟得上它們的速度和耐力。

  話不多說,秦德利挑了五條最壯碩的狗,準確說,應(yīng)該叫獒獸,隨著他來到了院里,又進了原來霍風睡的房間。地上還留著霍風嘔吐的大灘污物。秦德利喝令幾只獒獸去嗅了嗅這污物氣味,然后一個喝叱,其中四條就猶如閃電一般倏忽沖出了山門,轉(zhuǎn)眼間就跑得沒有影兒了。這污物氣味甚重,于這些獒獸來說幾乎不用在識別氣味上多用一丁點兒的時間,一路只循著霍雨兒夜晚跑過的路狂奔而去……

  如果能從天上看,則可以清楚地看到,雙方的距離在以驚人的速度在拉近,又拉近……秦德利則索性關(guān)了山門,在后面跟著最后一只獒獸,不緊不慢地向這個方向從容而來。

  起初,霍雨兒絲毫未察覺身后有追兵的跡象,倒是前方的路攔住了她。仔細看了這路,她吸了口涼氣,因為實在是太奇特了。只見前方是一處向左右綿延甚長的絕壑,對面很高,而且邊沿向自己這邊斜斜地伸來,頂上的最前端幾乎已伸到了自己這一面溝壑邊緣的正上方。而自己走的路,離前面盡頭已是只有十丈許。路正中由對面上方垂了一條鐵索下來,如攀了這根鐵索,向上爬,則爬過約莫五丈高之后,就可以達到對面。而看清了這怪路之后,霍雨兒便也聽到了后方的異動!

  是風聲,是猛獸迅疾奔跑所帶出的特有的呼哨聲!因為這種聲音她以前聽過!那還是在她小時,有一次父親和幾個水手出去打獵,她死纏著跟了去。而就是這次,一頭劍齒巨豹將這支隊伍幾乎屠殺凈盡,最后只有父親、她和一名老水手逃得了性命。而這種野獸狂奔的風聲,就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一般,跟隨著當時的這支如被詛咒的隊伍。現(xiàn)在,這個噩夢又來了!而且,這次,這樣的猛獸,是四只!快如閃電,高如牛犢,模樣奇丑,嘴裂到張開可以裝下一個成人的頭!

  霍雨兒瞥眼看見它們的瞬間,渾身的寒毛都炸了!“——決不可力敵!”她于急忙之中暗道,確是一下子就判斷出了實力的對比。

  不知哪來的氣力,霍雨兒爆發(fā)出幾乎原有的二倍的速度向前方的鐵索狂竄!可獒獸更快!看不清動作的一個起落,最先一只的前爪就快夠到霍風的背后了。也許是被后方巨大的危機所震動,霍風就在這時,醒了。

  霍雨兒不再看身后,因為她深知,看不但沒有用,反而會延緩自己的動作,這時只有爆發(fā)出最快的速度,才可能在這與死神的比賽中勝出!她腳尖一個對地狠踏!力道大得幾乎將那小塊的地面都踩得裂了!背負著剛醒來的霍風向前上方躥起,左手單手前夠!已是牢牢地抓住了鐵索。右手則仍是抓著交叉在自己喉間的弟弟的兩只小臂。

  而就在霍雨兒以為馬上就能將腿盤上鐵鏈時,突然感覺后背如有一塊兩三百斤的大石壓將下來!卻是那條最快的獒獸一個躥身躍起來,雙爪搭上了霍風的雙肩,爪上尖刺突出,插在了他肩上的肌肉之中!側(cè)頭一口就將上、下兩排有力的尖齒結(jié)結(jié)實實地咬在了他的脖頸!一股沖鼻的犬臭味從腦后方直傳過來,加之獒獸喉間的嗚呼喘氣聲也在后腦處響起,霍雨兒渾身汗毛又炸!

  霍風頸間鮮血也瞬間爆出,部分流進獒獸喉間,在這新鮮熱血的刺激下,獒獸更加狂暴,眼睛已是剎時瞪得血紅!另一些血則噴濺到了霍雨兒的脖頸上,而這時兩人一獸的重量則把霍雨兒本是緊抓鐵鏈的手,硬是猛拽得向下沉了一尺!

  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想是表皮已被磨破。兩人一獸的身軀太重,直拉著鐵鏈向前猛然蕩過。第二只獒獸此時也幾乎是要騰空躍起,參加這場空中的殺戮盛宴!

  還沒來得及感受頸間弟弟流出的熱血和在下墜中找到出路的霍雨兒知道,今天,是逃不出去了,死在惡狗口中已成宿命,心中一股巨大的悲哀好像要撐破肚腹身軀……

  可就在這當兒,霍雨兒的右手背上又傳來了鉆心的痛!痛得她本能地甩手,隨之手上的痛就立刻輕了,但,脖子上也松了,好像一塊原本壓迫自己的大石瞬間脫開了,那壓得她幾乎抓不住鐵鏈的二、三百斤的重量,忽然離開了她的身體,但同時,也好像是什么重要已極的東西隨著剛剛驟然減輕的重量一同離去了……

  霍雨兒的背上一涼,清涼的初冬的風掃過她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背衣,后背一片冰涼?;粲陜和蝗婚g得到了一刻難以想象的輕松,她下意識地雙手一搭鐵鏈,雖鐵鏈在擺蕩之中,但她身輕力健,就是順著斜的鐵鏈,也是合身向上一躥,已是到了離地二丈多高,只要再向上攀幾下,幾乎已可夠到上面地面的邊沿。

  這獒獸再猛,也是跳不到這么地高。

  還不等歡喜,霍雨兒才發(fā)現(xiàn)腳下正下方,幾只獒獸在歡吠中嗚咽,這是口含血肉的歡快的哼叫,這是獒獸們幸福的高峰時刻。這些獒獸的嗚咽聲霍雨兒清楚地記得,便是在那莽山劍派外門的院子里聽過,當時她和它們只隔了一堵墻。這些狗是哪里來的已經(jīng)是昭然若揭。

  突有一聲尖嚎透出,直向上方激蕩而來:“走?。〗?!——”還沒喊完整,就驀地被一陣犬牙嚼碎骨骼的聲音徹底地截斷了……

  霍雨兒終于完全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殘酷的現(xiàn)實重重地一擊,擊得她雙眼發(fā)黑,幾乎松脫了鐵鏈!而心底里逐漸升騰起一陣很大很大的悔恨和悲傷,混著滔天的怒意,升上了臉面,這股倔強的憤怒又使得她的手扣住鐵鏈扣得更緊,以至于指關(guān)節(jié)處已經(jīng)白得快要透明!

  一股咸腥味從喉間涌上來,如洪水般的眼淚沖出了眼眶,沖出鼻腔,嗬嗬地,她只呼出不似人聲的聲響。

  下方群狗在撕咬吞咽的,是她曾在娘的肚里面貼面在一起幾個月的一胎的親兄弟。而這個局面又是自己的錯誤一手造成,當初就應(yīng)該殺了那個惡魔,而她卻沒有下去手,如今,他那邊放出的惡狗在啃吃她的至親弟弟,而她卻掛在這半空,什么也做不了……

  下去與他同死?

  除了讓狗吃得更飽些以外毫無意義。命運以這種方式奪走了自己最后一個親人,這種方式怎可接受?而剛才明明是弟弟咬開了自己的手,放開了自己的一條生路,去用自己的肉、骨、血和內(nèi)臟,去向惡犬贖買姐姐生還的希望……

  “霍雨兒,你還有資格下去死嗎?”她想道,一字一血。

  巨大的悲憤堵得霍雨兒幾近窒息,她頭在嗡鳴,什么也不能再想,淚也似乎是斷了來源的泉,慢慢地干了。心的一部分好像也空了,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好像也死了?;粲陜喝缘踉诳罩?,微微擺蕩,如同掛在初冬藤上等待風干的葫蘆,不可能重新生長,也倔強地不會掉落……

  下面猛犬的歡宴似乎要進入尾聲,但它們對霍風尸體的興趣,仍然比對活著的掛在半空鐵鏈上的霍雨兒的更大?;粲陜簾o聲地哭泣,如同在哭出的是血,汩汩地,她已看不清東西,眼中除了灰色的混沌外,再無他物。

  也許是一會兒,也許是半個時辰,霍雨兒似乎一部機械般地,開始蠕動了,向上一寸一寸地往上拽自己的身體,好像嬰兒通過產(chǎn)道般費力,一下一下,終于,右手勾上了地面,然后是左手,之后是雙手用力,右肘上翻,隨即左肘,然后胸部壓上了地面。

  喘了會兒氣,她的右腿跨上,腿臂又雙雙用力,便將左腿和全身都拉上了地面?;粲陜好鏌o表情,如泥塑般又回轉(zhuǎn)身體,仍是跪趴在地上,似乎調(diào)動起全身殘余的氣力,一只手抓著鐵鏈,向上拉,很重,繼續(xù),另一只手又過來拉……這樣,一下,一下,鐵鏈越來越多地拉上了這邊地面。又是一會兒,已經(jīng)全部拉上來了。

  霍雨兒吐出口中最后感覺的一點氣息之后,就昏死了過去。

  ……

  不知何時,一大片細密的涼意固執(zhí)地敲打著昏沉中的她,好一陣子,她才意識到,是天下雨了,初冬日子里的雨。

  雨勢不小,可是霍雨兒只感到周身劇痛,所有關(guān)節(jié)仿佛突然間都塞進了火炭,動一下任何部位都像是要被燒紅的烙鐵烙一下一般。腦中混醬,口中是咸的苦的,仿佛喝過海水。身體內(nèi)感覺到處是炭,但偏又是一股由內(nèi)而外徹骨的寒!如此的矛盾,但偏又如此和諧地混在一起,使得霍雨兒像一塊在火上烤著的冰塊。

  好在下到身上的雨,似帶著一點點涼,也有一絲絲的暖,沖起了地上的土味,讓人不由想起春天在還沒有冒出草的土地上奔跑時聞到的氣息。

  ……

  “弟弟死了?!被粲陜浩D難地想起來了可以翻找到的第一條回憶。

  “死在狗群。”

  “定是那個秦德利放的狗。”

  “那惡人當是醒了,卻不知怎么把狗放了出來……”

  “都是因為我的一時心軟、仁慈,沒殺了他。要是殺了他,就沒有這個結(jié)果了……”

  “是我的錯誤,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可我犯的錯,害的卻是弟弟你的命!我為什么這么蠢、這么笨?為什么這么無能的我不去死?卻讓從沒做過壞事,只會對我好的你去死?……”

  “秦德利明明提醒過我,他們有狗,還能吃人,為什么不給這個惡魔一刀?這一刀沒給他,其實就是給了弟弟!我怎么這么蠢???我想過不能心軟,可到時卻下不了手,我怎么這么沒用???……”

  想著想著,哇地一聲,霍雨兒還是哭出來了。

  她漸漸從俯臥的位置,用肘撐起胸口、脖子,逐漸抬起了頭,在密集的大滴的雨中,她一點點跪坐起來,雨勢又大了些,還開始掃過滿是寒意的風,臉旁仿佛有些冰粒做的鞭子,在細細地抽打。

  無邊的悔恨炙烤得她幾欲瘋狂,霍雨兒驀地仰頭向天,口大大張開,發(fā)出一聲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天,你懲罰我,我有罪,你拿走我的媽媽,拿走我的爸爸,你拿走我的家人,又拿走我的弟弟。你看還有什么可以拿,你拿吧,你拿??!你拿??!”

  頭似再無力向天,便是垂了下來,仍哭道:

  “這人,活著就這么難的嗎?”

  “我和弟弟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我們不配嗎?”

  她的頭又是昂起,向天嘶吼:

  “你回答我,你說啊!嗬嗬”

  ……

  然后,好像用光了力氣,霍雨兒無力地向斜前歪著軟倒了下來,側(cè)身跪趴在了泥地上。

  泥上滿是水洼。

  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倔強狠勁,霍雨兒還是動了,仆了身體開始一下一下地往前爬,像一只垂死的蟾蜍,無目標,也無速度地向前爬,她唯一的意識是,“我可能就要死了,但就算是死,也不能像一只貓那樣蜷著死去,要像蛇那樣堅持爬行,血不流盡,不可低頭,只要一口氣還在,就不能停止,我除仇恨,再無所有,要除掉仇恨,只有向前走,不能?!?p>  可是渾身的冰冷感更甚,她強烈地開始抖起來,額頭實已比火還燙,她終于冷得哆嗦成一團,一個小姑娘,只能縮成小小的一團,在大雨中側(cè)著身,蜷著。她好像母體里的嬰兒一樣蜷著。她也好像終要陷進一個夢,一個沒有痛苦,沒有仇恨,沒有失去,沒有掙扎的夢中,只有這一刻,她才有了一點如釋重負的解脫、幸福和欣慰感。

  “我要死了嗎?……”這是霍雨兒再次昏過去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她終是昏死在這雨中的地上,如一條被剝?nèi)チ索[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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