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拾階而上,盡頭就是莽山劍派山門。
遠看去好像有人打掃落葉。上到階頂,見了那人,卻是一位樣貌平常的灰衣弟子。霍雨兒走上前去,向那弟子行了禮,如一路上裝作的粗啞嗓音道:“請問這位師兄,駱飛駱長老可在山上?”駱飛是當年莽山劍派的傳功長老,父親霍啟云的座師,二人所知的唯一一位與自己有一點點關系的武林人物。
那灰衣弟子一愣,轉眼似在思索回憶,半晌,他對二人道:“好像聽說過這個長老,但我入派也不久,拿不太準。你二人尋他何事?報上來,我好秉告師父?!?p> 霍雨兒未見有異,道:“我們是駱長老遠房的晚輩。家里有些事情想向他報告。”
兩人一番對話,任誰看來都再正常不過,但卻殊不知,這位灰衣煞星卻是剛剛就已經對霍雨兒二人生起了疑心。
卻說這個灰衣弟子。
他本是外門雜役,有一點他本人未說謊,便確是剛入門不久。這作為雜役,就是負責些灑掃、種地,喂喂牲畜、家禽、獵狗之類。他人姓秦,名德利。前日隨師兄去山下五集鎮(zhèn)采買,見了霍氏姐弟二人的通緝圖形、文字。這霍家滅門一事是不可能捂住蓋住的,反而,虬龍幫有意立威,更是主動傳揚,所以現在已是路人皆知。秦德利又聽門派里人偶爾議論說這霍家家主原本還是莽山的弟子,是傳功駱長老座下?,F在駱長老年事已高,早入了后山清靜享福,以待天年,不問世事了。秦德利沒刻意記這事,可也有了這么幾分印象。
這秦德利本是這五集鎮(zhèn)上一戶潦倒人家的獨子,父親原是手藝人,補鍋匠,去世得早。母親手還算巧,給衣行打打零工,勉強把他帶大。秦德利從小沒讀過書,母親也沒時間管他,他于是就和一些混混來往了起來。他羨慕那混混頭目的風光和手頭寬綽,也看到市面上的人都怕他,自是敬佩不已。因此,他這心中也就埋下了日后追求歪門邪道、投機取巧的種子。
后來母親終于發(fā)現他不務正業(yè),只一味和流氓地痞們鬼混,便是將他一把揪來,揍了一頓。這一頓棍子下來,是先重后輕,為娘的終是心軟,這恨勁兒過了,加之自己也有管教不到處,就也有了些悔意,只是想,這未來出路總還是要為兒子去尋的。
秦母左思右想,終是想起前些時日,這莽山劍派遣人到她所在的衣鋪里訂制門派衣裳,她當時和這負責采買的弟子搭的話,對方喜她語言伶俐,就多搭訕了幾句。這人之一道,最是禁不住捧的,秦母當時幾句夸贊上去,這采買弟子聽著舒坦受用,不但說下次還來采買,而且還說有什么難事自可以找他。這過幾天恰好這批衣服做完,那采買弟子必是要來取的,秦母就動了把兒子送進門派的心思。想著等兒子入了派,就要受派中戒律管束,學不學得成本事不說,至少不會比和流氓廝混差了。
就這么著,事怕人琢磨,幾天后這采買弟子再來,幾番交談過后,秦母塞了他二十兩銀子,又答應日后為他尋覓介紹鎮(zhèn)里的標致姑娘,這弟子也就應了將秦德利推薦進門的事。
采買弟子在派中地位不高,但權力還滿實惠,一來二去,與管著招收雜役弟子的外門管事倒是關系甚近,于是他回去這么一說,總就是收個打水掃地種菜喂豬的人而已,不過是幾件衣服一雙筷子的事,這在門里真算不得個什么,于是這事還真就成了。
入派之后,秦德利便是施開了拳腳。說起來,這幾年他和混混們一塊兒廝混倒也還有收獲,那就是耳濡目染地,不但學會了油滑,還學會了鉆營,所以但凡有點兒機會,他都是想方設法地表現自己,就是想謀得師父和其他派里人物的賞識。別說,他的口碑還算可以,就是為人太精明了些,那些一心習武的死心眼兒的派里人物卻是瞧之不順,總是有些不喜歡他。
秦德利見派中人死板,倒也沒死了上進的心。這回打聽到這個信兒,又知道霍家背后的事是忠王爺的首尾,聽說忠王爺這面在暗里也放了花紅,想是兩個孩子身份重要,賞格設得著實不低,于是心里就約略有了個印象。尤其他記得忠王爺這邊的放話兒——“死活不論”。所以這回霍雨兒姐弟二人來投,秦德利少頃就回想起了這檔子事兒來。
他偷眼細打量二人,真還是越看越像,加之二人提起駱飛這個多年不問外事的長老,這便就越發(fā)地可以肯定下來。對這駱長老,秦德利可不是像他說的一般不了解,反而,他還是非常地了解的。想剛入門時,為攀附門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這心思可是沒少花,尤其每個人的姓名來歷、脾氣秉性,那可都是摸得門兒清。這駱長老原本是孤兒棄嬰,是當年太師祖撿到后帶進山門的。后來他潛力驚人,習得一身上乘武藝,把太師祖的功夫學去了九成十成,從而也就成為了派里的傳功長老。
這駱長老孤兒一個,哪來的什么遠房親戚?這是斷不可能的。所以秦德利已是十分斷定,這兩個衣衫破爛、滿臉風霜的孩子必定是霍家姐弟無疑。尤其是霍雨兒,雖油泥污漬的,但那一絲優(yōu)雅的氣質還是掩將不住。聲音雖是粗啞了些,但這上又是最易裝作,乃作不得準的。而且秦德利作為一個資深的混混,在分辨男女上,乃是非常地有心得,這雙眼是毒到了極點。雖然霍雨兒打扮得像男孩兒,但在這老狐貍眼里,卻百分之百是一個小姑娘,模樣身段應該還是很過得去的那種。
只是他還有一點不托底,就是這姐弟二人有何本事,在這混亂的世道里,在忠王爺的天羅地網中,竟能找到這里?
于是秦德利保有了一點謹慎。他便想,這鴨子進了鍋,可千萬不可大意,莫讓他們再給飛了。心下略一思量,卻是已有了計較。
書回正傳。卻說回秦德利聽霍雨兒應答后,略沉吟了下,見二人猶疑,便是故作抱歉道:“你們瞧我這豬腦,只這低頭干活兒,卻沒留意時辰,瞧這天色不早,師父應該是在山上做晚課了,想來今天不會下山,得明早方才能到。你二人若不介意,可暫在這外門里先對付一宿,待明早師父過來了,我再給二位引見。”
霍雨兒聽他說得在理,暫也無他去處,就點頭道謝道:“那就謝謝這位師兄了。請問師兄貴姓?將來見了老爺子,我們也好對他說起您的好。”
秦德利答道:“二位兄弟不必客氣,敝姓秦。你們來得也巧,今天正好是外門弟子探親的日子……”邊說邊迎著二人走進門里。
這天倒確是外門休假之日,只因秦德利資歷最淺,所以合該當他留守看門。卻不成想,少了旁人掣肘,現下反是網住霍雨兒姐弟的絕好機會?!斑@事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時運到了,天公都幫我創(chuàng)造這有利的條件。下面就看咱家怎么料理這兩個雛兒了?!鼻氐吕牡馈?p> ”但還是不可輕敵冒進了,須當看準對方斤兩?!八抵凶聊ブ阃笛鄞蛄慷松硎???椿粲陜盒羞M身姿,雖似有幾分功夫在身,但也不過就是外門弟子中的中游水準,比自己應當強點兒,但也強得不算太多。那個呆乎乎的男孩兒,手腳沉重,下盤卻反而不甚扎實,乃明顯不是練家。
幾步路下來,秦德利對二人的身手也就基本有了底,心道:“這事兒,應該沒什么跑兒了?!?p> 給二人各指了個廂房作為晚上過夜的房間后,秦德利囑二人如嫌屋中煩悶,也可隨意在院中走走看看,一會兒飯好了他會喊他們,但要注意不可亂跑,尤其是后院,那里養(yǎng)的狗乃是會吃人的,很是危險。后便道自己去熱一下現成的飯菜,這晚飯就大家將就一下。
霍雨兒二人忙再連連道謝不提。
卻說秦德利進了灶間,瞅了瞅飯的生熟火候,便轉身回了自家房間。自衣柜中翻了翻,從里面取了個瓷瓶子出來。這物件還真不簡單,乃是當年和混混頭子溜須拍馬,拍得頭頭兒舒服了賞給他的?!斑@東西靈驗,用來對付良家婦女也行,自己打不過的武功高手也行,只要一小撮兒吃進肚,就是你先天高人也得迷上個一會兒,常人就更不必說,一宿之內是任你擺布……“這是混混頭兒當年得意地拍著胸脯兒說的,好像這藥還有個什么“七步神仙倒”的名兒,似乎是毒手藥王一脈獨門的配方,向來市面上難得一見。秦德利這里還有一瓶底兒,恰能放倒個二、三人的量。想是藥物珍貴,混混頭兒也不舍得多賞。他這多年來卻是沒找到太值得出手的對象,也就存了下來,不想這回要派上用場。
他把藥小心揣好,又回到了灶間,乘姐弟二人視線不及間,將藥倒進了菜中,翻炒幾下,想了想,又加了點辣椒,防止藥發(fā)出異味,被二人吃將出來,起了疑心。這么著,邊喊二人過來,邊把飯菜往桌上端,笑著對過來的二人道:“你們自吃,我原來已經吃過了,這剩下的你們別嫌棄,吃完喊我,我來收拾?!?p> 霍雨兒二人忙過來幫端飯。秦德利這些都做完了便自進了屋,一下子倒在床上,背靠著被子假寐,其實是瞇了眼,好看著二人把菜吃進肚里。
姐弟二人不疑有他,也著實是幾天沒吃上一頓像樣的東西了?;粲陜寒吘惯€是女孩兒家,嘴也小,胃口平常,只是因為實在餓了,才多吃了兩口。這霍風就不同了,半大小子正是飯量好的時候,又加上幾天沒吃飽,這回是風卷殘云,飯菜緊往嘴里倒。不半會兒,二人將飯菜都吃了個精光。
見秦德利在房內休息,霍雨兒不好意思喊人家來收拾,就自家動手拾掇了碗筷,拿到灶間要去洗刷,霍風則是吃飽喝足,就踱回房里,倒床就睡,不一會兒,傳來了響亮的鼾聲。
秦德利見霍風睡實,心里大抵有了譜兒。看霍雨兒在灶間,他也就走了過去,從霍雨兒手里搶過飯碗,連連道:“快去快去,你們是客,再者也是不會刷,都由我來。你趕快去屋里歇著吧,一路上也應該走累了?!毙χf話,但笑容中已是于不自覺間閃過那么一種得意。
霍雨兒被推出灶間,往屋走時,突地覺得腳下一虛!
她猛地吃了一驚!因為自打從父習武以來,自己下盤向來扎實,一身的功夫,可以說這根子就是在腳下,這么一晃的不穩(wěn),對霍雨兒來說,已經是三、四年沒有過了。難道是累了?但再累也不可能這樣啊?哪里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不對!——”她心中一個聲音狂喊著。
她拼命讓自己定下神,一路逃亡形成的警覺已然在大聲提醒她眼下有危險。迅速回想剛才的一幕幕,終于回憶畫面定格在了秦德利搶碗時那抹笑容上,現在回想起來是那么地陰森詭異,那么地讓人毛骨悚然,一股老鼠被貓盯上的窒息感瞬間涌遍全身!
霍雨兒就覺得渾身毛孔剎那間都炸了起來!
“被下藥了!”她心道?,F在她終于全明白了,這是又遇上歹人了!
也就在這時,在她幾乎要慌亂,又拼命讓自己冷靜的當口兒,小腹處又是同大約半個月前一樣地,一股異樣的,卻溫暖平和的波紋,不快不慢、卻無可阻擋地向身周蕩漾開來,毛孔瞬間又是張開,一股熟悉的臭味泛出!只這次不同的,毛孔涌出了更多的腥腥的汗水,而剛才那種虛虛浮浮,渾身提不起力氣的感覺,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兩次奇特的經歷,使霍雨兒驀地想起了魔龍交給她保管的那顆神秘的珠子。魔龍說過,除了能避水,還有一些好處來不及細說,她可以自己慢慢摸索體會。想來這兩次她都是從珠子上得了利,一來強化了身體,二來驅除了體內邪祟,也可能自己加快了身材發(fā)育也是它的效果??傊墙駜簜€多虧了這珠子,要不然,自家現在恐已被麻倒,那今天這個跟頭可就是栽到底了。
霍雨兒大難不死,一身后怕的冷汗出過同時,心念火石電轉:“弟弟這鼾聲怪異,想是已經藥力發(fā)作了,他又沒有自己這般奇遇,而且吃的又多,想是要昏上一段時間,至于時間多長,當只是看藥性強弱了?!彼犚郧霸诘纼荷匣爝^的老水手說過,喝了迷藥后,要喝冷水,最好再引得嘔吐,這樣能早點過去藥勁兒。遂又想:“待一會兒再在弟弟身上試試看,當下須是要先擺平這下藥的惡人。但看他樣子,功夫雖是平平,可自己比他也高明不到哪里,不消他打敗自己,只要一逃跑,把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那自家二人便也兇險了。但正面放對,實在沒把握很快將之制住。此人陰毒狠辣,是個當斷能斷的狠角色,不可能傻乎乎地和自己硬撼,肯定會立刻逃之夭夭,且這是他的地頭兒,天知道還有沒有幫手……這事有些棘手,眼下恐怕只有將計就計這一條了。“籌思來去,更無良策,也只得如此。
“霍雨兒,你手底下有功夫,但從未傷過人,這回可別手軟了,這可是干著你和弟弟性命的關口兒,這心可得硬起來!”霍雨兒給自己打著氣,這心下也就定了章程。
想了這么多,實際上也就是閃念間的事,霍雨兒仍按剛才的狀態(tài)一下一下地邁步回屋。等到了床邊,裝作神志迷糊,一個栽歪,就仰頭倒在了床上,假裝閉了雙眼,并放出了輕微的鼾聲。
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秦德利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因霍雨兒故意裝作已經迷糊,并未關門,便見得他裝著不經意地向里望了望,卻又折了回去。再一會兒,他不知從哪兒踅摸了杯茶拿手端了來,假模假式地提了聲音沖霍雨兒喊道:“小兄弟,給你送杯水,嘗嘗這山里的茶吧?!北闶请p眼緊盯、專注傾聽霍雨兒是否還有反應。
霍雨兒于秦德利這番動作和試探心下雪亮,雖是處于清醒的裝睡之中,也已準備好一會兒暴起一搏,算是已橫了心,但想到這人的惡毒心腸,聽著他如荒山夜梟般瘆人的話語,仍是不免渾身一陣雞皮疙瘩立起!但此刻務必不可失態(tài),不可露出馬腳,霍雨兒強忍著透骨的憎惡,仍是輕輕打著呼嚕,似乎對外界已經無所聽聞。
秦德利見狀,已經不再懷疑,這霍雨兒已然到手。再轉去霍風房前拍了門,也喊了一遍,仍是半點反應也無。他不由心下得意,放了聲奸笑起來,隨后尖著嗓兒用那戲腔唱道:“王爺——你可要如何賞得奴家——”完了,哼了曲兒去雜物間取那粗麻繩,又專門倒了半桶桐油淋上去,浸透了,拉一拉試了試,感覺很是滿意——這繩子綁實了,天王老子也掙不開。
處理好了繩子,秦德利返回霍風房里,把死豬樣的霍風綁了個結實。這里他有打算,先綁霍風,即可以讓霍雨兒的藥勁兒再多釋放一會兒,則待到綁她之時,當能更加順利一些。
反復看過確是綁好了,秦德利便放下霍風,又走到了霍雨兒房里。看她“睡得極熟”,他更是放心,自大剌剌來到她的身邊,雙手里拿著繩,他已經是預想好了,先是要套過她后頸,然后攏過雙肩,再背過手臂綁到背上,只消十個呼吸,一切便即妥當。
可就在他最得意的這一瞬間,卻剛好迎上了霍雨兒如冰泉一般的雙眼!這哪是睡著了、麻翻了的眼睛?
秦德利瞬間汗透了衣背,不好!正準備轉頭就走,霍雨兒哪容他走脫?只一個利落的右手刀,外緣掌根一下切在了秦德利左側脖頸的血脈上!秦德利哼都沒哼一下地,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霍雨兒見已得手,反手從衣襟里抽出那只匕首!這是她永遠貼身藏著的武器。匕首鞘被她用繩子綁在了腰上。她手握著匕首,正就要一下刺下去,結果了這個惡人的性命,但臨到了匕首刺到了對方的咽喉前,她不自覺地又停止了動作,從未殺過人的她,這手還真不是說下就能下的。
又重復了兩次,仍是扎不下去,霍雨兒一咬牙收了匕首?!扒茵埬銞l狗命,殺你臟了姑奶奶我的手!”罵了一句,她順手拎起對方準備好的繩子。掂了掂,發(fā)現乃是專門桐油浸過,質地著實結實可靠,如綁實了,真?zhèn)€是莫想掙脫,心道:“你備得好繩,正好綁你!“
霍雨兒用自以為最結實的方法給秦德利上了綁,把他丟在自己的房間里,隨后還不放心,又在他后頸補了一記手刀。
辦完秦德利,霍雨兒來到了霍風房里,三下兩下除了他身上綁繩,去灶間打了一瓢冷水,撬開他的嘴,扶起他半個身子,將半瓢水灌了下去。一陣功夫,霍風沒有反應,霍雨兒又是半瓢灌下去,這一回他的肚子顯見的是鼓脹起來,但人還是昏迷得結實。
霍雨兒也不再奢望他能馬上醒來,只是用手伸進他的嘴里,壓他的舌根,霍風被壓得一陣腹部翻騰,一股腥臭的水流混著殘食自喉過嗓,便是從口中噴將出來。霍雨兒躲閃不及,肩膀上也被噴了個正著,腥臭的一片污漬,泛著難聞的酸餿味兒。
霍雨兒顧不得這些,把霍風上身俯下來,盡可能讓他向地上多吐一會兒,好將這麻藥多去一些。待得他吐盡了,她又打來水,沖洗好他的鼻腔口腔,確信呼吸順暢無礙后,也迅速沖了一下自己肩上的污物。
知時間緊迫,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霍雨兒彎腰便將霍風負在背上,把他雙臂繞到了自己頸間,掂了掂份量,心道:“這小子著實有些沉了?!焙迷谶@些天風餐露宿的打磨,她這身子更加結實強健,也好在龍珠默默地滋潤,為她一點點洗刷身體,不知不覺間,她無論是體力、強韌度,還是爆發(fā)力,都與一個月前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也好在是這樣,背上霍風這個比她還重的男子,還是可以健步如飛。
霍雨兒邊對自己心下告誡道:“這個坎兒須是過了。多謝你了龍珠!今后得更加小心了,凡是個人就得提防著,再不可這般大意?!边叧弥岷诘囊股酥焐匣椟S的月光,背著霍風,只向未走過的路跑去。
“顧不得什么山賊野獸了,先遠離了這吃人的莽山山門再說。背后的五集鎮(zhèn)都是忠王爺他們的勢力,于自己二人更加危險??v前方有山賊匪盜,總是正面來的刀劍,也好過背后傷人的陰謀詭計。世道本艱難,無處不磨難,我只如刀劍般,向前斬去……”霍雨兒邊跑邊想著,也是給自己打著氣,把握好了呼吸,只是努力快步向前。她氣力悠長,跑了一陣子,倒也不見大的氣喘。
她此際唯一的念頭就是:“跑吧,跑吧,遠離這里,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