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靠近皇宮所在,一處府邸中。
“張公,今日這陳珪剛進(jìn)洛陽不久,便被河南尹袁術(shù)給請了過去,不過二人在閆寒樓中好像出了什么事,鬧翻了!
那陳珪甚至還當(dāng)眾放言要與其情斷義絕,再無瓜葛!”
府邸一處偏房所在,有倆道人影在其中,入眼一看,只見一面白無須,但面容儒雅慈和之人正高坐于主位,其面前是一清瘦男子,仔細(xì)一瞧,卻是剛才閆寒樓離去的那幾人之一。
“這陳珪倒是有點意思!憑其才智,應(yīng)該不難猜出他離任沛國相一職乃是我等眾人插手其中,如今這洛陽城他陳珪不但的得罪我們這些內(nèi)侍,連袁家都如此不留情面給得罪了,這是想要找死不成?”
如今位居列侯之位的張讓一聲輕笑,嘴中說著陳珪在找死,但面上卻是一番平靜。
他自然知道這陳珪不可能是在找死,但得罪了袁家,便差不多算自絕于這洛陽城中。
不管這陳珪到底想要做什么,對于自己而言都是一出好戲,他還巴不得陳珪能耐大點,最好能讓那袁家老狐貍心中不順,免得他老是出來礙自己眼,殺又殺不得,只能徒自惹得自己心中不痛快。
皇恩日益深重的他根本不怕火會燒到自己身上,只要陛下在位一日,他們便不敢動自己。
只是略微聽了下此人的匯報,張讓便揮手示意其退下,對于陳珪也不過一時好奇罷了,興致來了多問幾句,興致過了便不在當(dāng)回事,說到底還是這陳珪在自己眼中也不過是小人物罷了,若是其從父陳球在世或許還能讓自己略微重視一番。
說陳珪,陳珪就到。
“侯爺,沛國相陳珪來訪!”
一聲輕響打斷了房中的二人,也讓某人正準(zhǔn)備退下的步伐停頓了一下。
“咦~~,有點意思,竟然會來吾府!我倒要看看這陳珪心中究竟打的是何算盤,來吾府中是要做什么呢?”
輕輕低語聲從張讓的口中吐出,雙目帶著疑惑,“讓他進(jìn)來吧,帶他過來老夫這里!”
“是,侯爺!”
伴隨一聲應(yīng)承,房門外的仆從漸漸離去,但房內(nèi)正準(zhǔn)備回宮的張讓卻是打消了念頭,停留在房內(nèi),等待著陳珪的到來。
不到盞茶時間,府中的家仆便領(lǐng)著陳珪來到張讓房門外,一聲敲響,得了張讓的允許,陳珪這才踏入了房中。
一進(jìn)門便見到了正背對著自己的張讓,只看其瘦削的背影,自有一番風(fēng)度,很難讓人相信其乃是世人口中臭名昭著的十常侍之首——列侯張讓。
雙手作揖,拱手行禮道,“下官見過侯爺!”
“某家現(xiàn)在可真是有點好奇了,汝莫非忘了汝之從父陳球在世之時所做之事不成?汝現(xiàn)在來吾府中私會于吾,這要是傳揚(yáng)了出去,汝之清名以及家族之名望恐怕要一落千丈??!”
瘦削的背陰輕輕的轉(zhuǎn)過身來,一雙眼睛如同鷹眼一般緊緊的盯著一身淡綠色錦衣的陳珪,不復(fù)剛才的淡然,銳利的眼光像要灼人而噬一樣。
“家族都快要沒了,哪還顧得上什么清名啊,你說是吧,侯爺!”
陳珪跟個沒事人一樣,權(quán)當(dāng)沒有看見張讓眼中的狠辣,意有所指道:“下官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家族興盛,二嘛,本來珪并無此打算的,但奈何某些人欺人太甚,某倒不如賣個好給侯爺!”
“是嘛!看來陳國相是心有所持啊,才能在吾之面前如此大放厥詞卻面無懼色!”
陳霖的話中言語落在張讓的耳中,頓時讓其面色凝重。
大家都不是傻子,在這官場沉浮多年就算一塊頑石也磨成了一塊石精。既然陳霖敢在自己面前這么說,那必有所依仗。
“不知侯爺可曾聽聞過所謂的“太平道”?”
“略有耳聞!”
張讓輕輕頷首,示意自己曾聽聞過。自己雖然久在宮中,但自己十常侍等人中可是有一些人之親族打著他們的旗號在某些地方便宜行事,所以對于各州之中,信眾眾多的太平道還是有所聽聞的。
“那侯爺可曾知曉這太平道的徒眾已經(jīng)有數(shù)十萬人了,太平道教主張角設(shè)立三十六方,一方萬余人,每方統(tǒng)領(lǐng)之人稱“渠帥”?!?p> 胸有成竹,如同智珠在握一般的陳珪一身錦衣的站在那,臉上高深莫測的對著張讓笑道,“侯爺覺得如何?”
張讓也是心思敏捷之人,要不然他也不會獨得靈帝歡心,位列十常侍之首。
陳珪一說到太平道的信眾的數(shù)目,張讓便感覺到其中的暗流,之前沒把其當(dāng)回事,只是覺得是個普通的宗教,現(xiàn)在經(jīng)人提醒便立馬覺察到其中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一葉障目啊!
雖然心中有所猜測,內(nèi)心波動不已,但張讓臉色依舊平靜,不讓陳珪看出其虛實,微微頷首,開口道,“繼續(xù)說下去!”
“一旦那自稱大賢良師的張角心中若是早有預(yù)謀,侯爺應(yīng)該知曉會發(fā)生什么事!”
微微一笑,一字一字的吐字清晰道,“那就是禍及整個北方的叛亂!
其實這對于侯爺來說,也并沒有什么!因為這太平道麾下的信眾都是一些庶民,農(nóng)夫,朝廷之中有北地太守皇甫嵩,都亭侯朱儁這些能征善戰(zhàn)的大將,只要派兵鎮(zhèn)壓,略微花費一些周折便可鎮(zhèn)壓下去。
但是.....”
陳珪見自己的話語終于勾起了張讓的心思,打動了其內(nèi)心,若有所指道:“如今侯爺?shù)葍?nèi)侍勢大,那是因為陛下登基后的第二年建寧二年,大長秋曹節(jié)等內(nèi)侍之所為一舉讓朝中的士人群體遭受了重?fù)簦傲肆甙偃?,讓其在野,至今還未恢復(fù)過來。
被我等士人稱為“黨錮之禍”。
此后十余年我等士人一直未曾放棄過讓陛下下旨廢除這一旨意。
侯爺你覺得一旦張角叛亂,行那不臣之事,這禍及整個北方地區(qū),高大數(shù)十萬人的叛亂,某些人在推波助瀾一番,會不會趁機(jī)逼讓陛下解除黨錮,讓那些“黨人”重新回歸到朝廷呢?”
本該挺拔著身子,姿態(tài)高高在上的張讓越聽下去越是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面上還殘留著驚駭?shù)溃骸霸瓉砣绱?!原來如此!難怪近些時日感覺袁隗,楊賜那些老狐貍面對我等眾人越發(fā)退讓,原來是別有用心,想保存實力等待時機(jī)??!
此番若不是汝一言驚醒夢中人,只怕吾還沉浸在其中?!?p> 畢竟是在皇宮中打滾多年的老油條張讓,雖然被陳珪這個深水炸彈炸的一時間心神驚駭,不能自已,但不過一會兒,便收拾好了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臉上回歸了平靜,淡淡的威嚴(yán)道:“雖然吾不知汝心中是何打算,敢冒著自絕于天下士人的風(fēng)險像吾說出此事,但此事吾既然承了汝之情,便不會傳揚(yáng)出來,但要是某些人家中的探子得知了今日汝之到來,便不關(guān)某之事了!”
一雙銳利的雙眼像是要把面前的陳珪的內(nèi)心看透一般,眼中的神光鋒芒四射,有點讓人不敢直視于他。
“沒想到侯爺竟然也是神念境的存在,真的讓吾有點始料未及??!既然此事侯爺都已清楚,那下官便就此告辭。
不過臨走前還有一事需要侯爺思量一二,太平道雖然在暗中行事,但其聲勢浩大,雖有我等士人幫忙瞞著,但恐怕皇宮內(nèi)侍中也有其盟友,不然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未在這朝廷之中流傳。
當(dāng)然這只是下官心中的一點點猜測。”
張讓突然的氣勢爆發(fā),讓陳珪察覺到了張讓此時的境界,沒想到其隱藏的如此之深,讓世人都以為其修為并不高深。
“哼,自去便是!若宮中真有所謂的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那某自會清理門戶!”
不咸不淡的話語,表達(dá)了張讓內(nèi)心對于陳珪心中的猜測不滿,也是示意其可以走了。涼薄的話語中,給人有種他想卸磨殺驢的感覺。
“承情歸承情,但某些事還輪不到他這個士人來指手畫腳?!?p> 此時此刻張讓的內(nèi)心想法應(yīng)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