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學(xué)校的暑假沒有國內(nèi)的長,走之前還是見見張之遠好了。打電話過去他那邊似乎很吵,很多人大喊著恭喜恭喜,喝酒喝酒之類的,
“小遠弟弟,我回國了,很快又要走,有時間見見面嗎?”余臻臻不得不扯著嗓子對著電話吼,真的很難想象張之遠這種人居然也會狂歡。
“臻臻,見面,見面,過段時間就見面”,張之遠那邊也用力吼回來。
“過段時間?就這兩三天啦,我就該走了”
“聽不清哎,就這樣,見了面再說?!?p> 真是奇奇怪怪,難道工作了以后上道了嗎?現(xiàn)在社交這么玩得開?這樣也好,不然他這榆木腦袋樣,真讓人擔心。不見就不見了,只要大家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家里有點沉浸在余臻臻要離去的小別離傷感中,表現(xiàn)就是爸爸媽媽偶爾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長吁短嘆。
“帶點掛面和老干媽去吧,美國的漢堡包,到底不好吃?!?p> “不要再打工了,看看這手,都粗糙了,缺錢找奶奶要?!?p> “好啦,美國雖然飯不好吃啊,但是那里空氣好,環(huán)境也好,等我畢業(yè)了,帶你們所有人都去玩一趟,很快的,乖乖等我!”余臻臻笑嘻嘻的哄著家里人。
再回到美國,對所在的城市已然多了一份熟悉和親切,語言已經(jīng)不再是障礙,這里沒人在乎你是誰,自己只是步履匆匆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學(xué)生。
晉升成了學(xué)姐,新學(xué)期要輪流承擔接待新生的任務(wù),這天天氣很贊,天高云淡,余臻臻和幾個同學(xué)在教學(xué)樓門口迎新,還沒什么人來報道,干脆自顧自的玩會手機。
“余臻臻!”在這里會這么叫她中文名的人不多,這個聲音很熟悉又很陌生。
余臻臻緩緩抬起頭,過分明亮的陽光讓她在抬眼的一瞬滿目光暈,一時失了焦,慢慢的眼前人的輪廓才慢慢清晰起來,
“張之遠?小遠?”自己莫不是有點被曬暈了?
“余臻臻,你還不來幫我搬一下行李??!”張之遠看她癡癡呆呆的樣子,大聲提醒她,
“小遠,你怎么在這?”余臻臻腦袋還沒有反映過來怎么回事。
“準你留學(xué),還不準別人留學(xué)了啊,怎么你壟斷你們學(xué)校了嗎?”這話余臻臻無法反駁。
“你是來上學(xué)?!“
“不然嘞?來看你啊?“
“走,我?guī)闳ニ奚?!”余臻臻見了老友,分外高興,“你讀什么專業(yè)?”
“計算機唄,本來我爸媽就想讓我繼續(xù)讀書,我想了一年才想通,就來了唄,對了,學(xué)姐,你要罩著我的!”
“一年多不見,你倒是變得油嘴滑舌了現(xiàn)在!看來工作一年,經(jīng)受一下社會的重塑,還是很有必要的,在這邊你放心啦,我會罩著你的!”余臻臻拍拍他的肩膀,霸氣的說。
把行李拖進宿舍,余臻臻細細囑咐了張之遠整理自己的東西。
“對了,余臻臻,我怕找不到這學(xué)校的食堂哎,不如你帶我先去吃幾次,我就能記住了。這學(xué)校走好久才能看到一棟樓,跟迷宮似的。”張之遠面露難色。
“沒問題,等我有時間了好好帶你轉(zhuǎn)轉(zhuǎn),今晚我讓Tina帶你去見識見識食堂,吃的東西多極了!”
“要不還是你帶我轉(zhuǎn)轉(zhuǎn)吧,別人我也不認識,會不好意思?!?p> “我看你現(xiàn)在好意思多了啊,下午我一般不去食堂,晚上我在酒吧打工時間有點來不及,我?guī)c吃的過去吃就行了。明天中午可以陪你去?!庇嗾檎檫€在繼續(xù)打工,盡量不給家里添負擔,這是她最后的底線了。
“那,那帶我去看看酒吧唄,讓我也見識見識。”張之遠似乎很新奇的樣子。
“嗯……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我給你地址,你晚上忙完了過來找我?!庇嗾檎檎f著,把酒吧的地址寫給了他。
“那就晚上見啦!”
“晚上見,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吧?!庇嗾檎檗D(zhuǎn)身幫他輕輕帶上門。
晚上,酒吧燈光昏黃,舞臺上的駐唱歌手用略顯沙啞的嗓音彈著吉他,唱著美式鄉(xiāng)村音樂獨有的調(diào)調(diào)。張之遠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幾位服務(wù)員戴著甜美的帽子和圍裙在人群里穿梭,適應(yīng)了這店里明暗交替的燈光,張之遠分辨出了遠處那個瘦削的身影。
她正低頭快速的擦著桌子,長長的頭發(fā)都被包裹在帽子里,有幾縷偷偷溜出來的在兩側(cè)臉頰搖搖晃晃。這身打扮雖滑稽了些,竟然也別樣的可愛。
還能記起她穿著戲服的樣子,時而是甜美的,時而是英姿颯爽的,如果這也是一場戲多好。
還能記起頒獎典禮上的她,雪白的皮膚襯得一襲紅裙更嫵媚妖嬈,記得她站在金燦燦的舞臺上,閃閃發(fā)光,榮耀萬分。再看到她穿梭于人群中忙忙碌碌,竟恍若隔世。
“小遠,”余臻臻收拾完桌子,轉(zhuǎn)身看到了他,“今天給你接風(fēng),點吧,都算我的,什么都可以點,除了這一頁的,因為太貴了,嘻嘻嘻”
余臻臻調(diào)皮的把菜單遞給他,頭頂?shù)臒艄鈦砘刈兓?,她眼睛里的光芒也閃閃爍爍,無論在什么境地,她還是她,絲毫未改變,張之遠靜靜的看著她,幸好,一切都沒有改變。
“那我偏要點這一頁最貴的”張之遠故意逗她。
“行,就當我這個月白干了吧,唉!”余臻臻夸張的一聲長嘆,兩人相視而笑。
余臻臻發(fā)現(xiàn)這是她第一次仔仔細細的看張之遠的臉,褪去了學(xué)生氣,臉頰的線條干凈而利落,好看的單眼皮下一雙窄長的眼睛,眼神真誠堅毅,鼻梁挺拔,嘴唇不茍言笑的時候總是微微抿著,一副嚴肅的樣子,余臻臻很想問問他,為何總是如此憂國憂民。
酒吧終于打了烊,中途余臻臻讓張之遠先回去睡覺,誰知這家伙可不同以往那般任由擺布,現(xiàn)在倒像個倔驢一般,不肯回去。
余臻臻快速的掃地擦桌子做最后的清潔,張之遠倒不見外,奪過她的家伙事像模像樣打掃起來,余臻臻心下一暖,沒有阻攔,這個男孩子,真是有點軸軸的。
深夜的街道空曠靜謐,以往每晚酒吧打烊的時候,余臻臻都會生出一絲孤單來,或許因為熱鬧過后的冷清,或許因為這條路很長,卻沒有可以并肩的人。
今晚這種感覺卻沒有出來打擾,兩個人看著影子被路燈照得層層疊疊,一路有說有笑走回學(xué)校,張之遠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樓下,余臻臻回到宿舍,心下只覺:如此真好。
第二天早晨,余臻臻的舍友叫了她五分鐘,終于無奈離開,余臻臻只覺得每天早晨的起床,猶如酷刑,畢竟這份工作占用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睡覺時間。干脆犧牲掉早餐時間好了。
在最后一分鐘起床簡單整理了一下,余臻臻拿起書包飛奔下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精準的知道自己可以賴床到哪一秒才不會遲到。
到了樓下卻見張之遠正站在門口的路沿石上打著哈欠,她有一瞬間的穿越之感,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的某一天早晨,張之遠總會提前帶著早餐開著車來她家樓下接她上班。
“你怎么在這?。拷裉鞗]課嗎?”
“還問我呢,你明明有課還這么晚出門,給你,課間偷偷吃吧!”張之遠遞給她一個三明治和一盒牛奶。
“你怎么知道我有課?”余臻臻很是驚奇。
“你還有時間廢話啊,趕緊跑啊,遲到啦!”張之遠擺手示意她趕緊走。
“哦哦,謝謝啦!拜拜我先走啦!”
余臻臻邊跑邊回頭笑著沖他揮了揮手,彎彎的眼睛笑意滿盈,上揚的嘴角關(guān)不住調(diào)皮的兔牙,似春風(fēng)夏雨,看怔了張之遠。簡簡單單的T恤和休閑褲,搭上一雙純色的匡威鞋,像個頑皮的小孩子。
“傻瓜,課表都是可以查可以下載的,還大驚小怪?!睆堉h看著她急匆匆的身影,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