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等到徐年走到高茜身邊，那個老人已經(jīng)一瘸一拐地離開。她倆要上去扶，老人一臉不情愿地擺手：

　　“不用管我，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p>　　舉手投足瞬間就與剛才的無措彷徨不同，隱約透著一股子韌勁和豪邁。路燈找出老人長長的影子投在雪地上，竟是一點也看不出蹣跚。

　　也許，少年青春里那些懵懂無知的愛戀和歡喜離他們很遠(yuǎn)了，那些前半生恍然也如過眼云煙，可是那份等人和期待的純真又怎會隨著歲月老去。如何的晶瑩剔透，如何的動人心扉，想必，如今也是一樣。

　　“不要矯情了行不行?！备哕缋⌒炷?，就往樓上跑，“現(xiàn)在上去，應(yīng)該還可以見到王婆子臉上熱乎的表情，快點！”

　　“慢點慢點……”徐年被拉得身形一個踉蹌，“你什么時候這么八卦了？”

　　前面那人像是打雞血了一樣，拉著她跑向五樓，氣都沒喘一下。倒是徐年肺腔里急需氧氣說不出話，臉也嗆得通紅。

　　“呼呼……”，徐年真的感覺自己要死了。

　　“你不是之前每天百米沖刺么?！备哕缫豢桃膊坏⒄`，立馬敲門，“還沖嗎？”

　　“不了不了……再也不了?！?p>　　也不知道王婆子在干些什么，半天沒應(yīng)。

　　徐年心里那個急啊，她要是再不坐下好好休息喝口水，真的生怕自己背過氣去。

　　不耐煩，她照著門卯足了力氣就是一頓錘。

　　“行了行了。”高茜指了指墻，“老小區(qū)，你溫柔點，那塊墻皮快掉下來了。”

　　說話間，門被粗暴地從里掀開，露出一個花枝招展拿著雞毛撣子的老太婆。

　　“小兔崽子！！是不是要死啊啊?。?！”王婆子神色非常兇狠地盯著外面?zhèn)z人，“徐年不是天天帶鑰匙的嗎？?。　?p>　　這時候的徐年真的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扒開婆子就往里沖，一下子就躺在沙發(fā)上不想動了，靜靜聽著她倆的撕逼就好。

　　“喲，今天打扮挺美，春心萌發(fā)了？”

　　“滾滾滾??！回屋寫作業(yè)去！！”

　　“誒？您可別急了，底下那人早就走了?！?p>　　……

　　大小姐慢騰騰走到沙發(fā)墊上，居高臨下地瞥著徐年，然后突然跳下來咚到了她的臉上。

　?。。?！

　　今天這是造了什么孽……

　　那四只肉掌在她臉上踩了好幾下，才踱下來，從沙發(fā)縫里拖出一只棒棒糖，手腳嫻熟得撕開包裝紙用舌頭碰了碰。

　?。?？

　　貓不能吃糖的！這啥情況？？

　　不過，那家伙也就是碰了碰也沒真吃，然后就叼著棒走到了高茜面前。

　　“人那老頭挺好的，你就別禍害人家了……”高茜抬腳被阻，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大小姐，炸了，“誰準(zhǔn)你碰我的糖了?。?！”

　　高茜剛準(zhǔn)備拎起那貓，王婆子雞毛撣子就攔了過來。

　　應(yīng)該是剛剛的激戰(zhàn)，王婆子理虧怎么也吵不過，這回倒是找到了另一個戰(zhàn)場似的，氣焰一下子就騰了起來。

　　“躲開你那爪子??！”王婆子滿臉疼惜地抱起那個裝作瑟瑟發(fā)抖的小白球，“唉喲，我的小乖乖，咱不跟那瘋婆娘說哦~咱的小乖乖想吃魚干嗎？婆子給你做??！”

　　“躲開??！不要擋路！”

　　大小姐在婆子懷里慵懶地伸了腰，得意地朝高茜那邊喵喵，就滿是滿足地窩在婆子懷里瞇眼睡覺。

　　那邊一唱一和，一人一貓就進(jìn)廚房去了。

　　高茜在沙發(fā)上丟下書包，暫且不理，一拍徐年的腿，沒好氣：

　　“你這是撿了個成了精的綠茶回來?！?p>　　……學(xué)霸都這么洞察事物本質(zhì)的嗎？

　　徐年這邊休息了一會，又聽了日常一地雞毛蒜皮，起身準(zhǔn)備洗漱。

　　“徐年！”高茜突然對正拿衣服的她喊了一嗓子。

　　“怎么了？”

　　“……沒什么，明天你帶早餐?！?p>　　徐年轉(zhuǎn)過去看她，高茜像是突然之間不耐煩了一樣，推開房門就跨了進(jìn)去。

　　“哦……”

　　徐年納悶，現(xiàn)在每天早晨不都是她帶早餐嗎？

　　洗漱完，時鐘剛剛走到十一點整。還早，可以做一份數(shù)學(xué)題，再背一篇范文就可以睡覺了。

　　臨近三月份，氣溫還是沒有回暖的意思，坐得久一點腿腳都是僵冷無知覺的。雙手都呈現(xiàn)一個極端分化，總是活動的右手就比壓紙的左手有活氣得多。腿上蓋了一層毯子，但熱氣就是不通腳底，做完一套習(xí)題打算站起來，都緩了很久。

　　熱水袋熱水袋，還是捂一捂熱水袋！

　　這遲來的自覺很傷人，看著剛剛充上電癟癟的熱水袋，等著的那幾分鐘都好煎熬。

　　雖是煎熬，試題還是要繼續(xù)做下去。每寫一套試卷，以正?？荚嚨臅r間約束自己是必然的。就像班主任說得那樣，最后一段時間刷題刷得是什么，手感！時間觀念！

　　在理綜和數(shù)學(xué)方面，她的速度太慢，一點也不能保證高考中自己會寫的題能夠準(zhǔn)確快速地得分，而這又對她這樣的中等生非常重要。

　　這邊聚精會神地刷刷寫題，沉浸在數(shù)學(xué)的摧殘中時，窗戶那邊傳來一陣輕響。

　　這個聲音很熟悉，幾乎每夜都會出現(xiàn)，所以她自然地就忽視了。

　　直到，左手傳來毛皮覆蓋著的溫?zé)帷?p>　　停筆，徐年轉(zhuǎn)過頭，那只白貓用最柔軟溫暖的肚皮蓋住她冰冷的手。

　　……手上在寒假期間是長了凍瘡的，皮膚受冷就會呈現(xiàn)紫紅的大片區(qū)域，其實很難看，一點沒有少女的細(xì)膩白皙，反而溝壑縱橫，刺眼可怖。

　　徐年看到他來捂自己的手，驚喜之余全是一種對自己皮相的自卑，于是不好意思地抽了抽手。然而，貓壓得緊緊的，一點也不放，反而轉(zhuǎn)過頭來瞧著她，瞧得她更不好意思。

　　咕嚕?！?p>　　熱水袋充好，整個身體都脹大一圈，泛著熱氣。

　　可是此時的徐年，有點不想去拿，自己心中的那些小心思正在群架，打得不可開交。

　　天人交戰(zhàn)之際，她感覺手上一輕，之后貓叼著熱水袋好生放到手背上，然后退回一邊，坐在每晚的那個地方，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