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師父的渣男往事
“無解。”
“哦？”錢懷遇微微疑惑，看著李秀再度問道：“何為無解？”
“此詩是在下觀泰山雄偉，云海翻騰之時有感而發(fā)，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p> 李秀語氣淡定道，上輩子學習不努力，課本上說什么詩文解釋早特么忘干凈了，鬼知道怎么解啊。
錢懷遇聞言笑了笑，這才算是正眼看著李秀道：“老夫以為你會說借泰山明志，登臨巔峰，造福百姓。”
“晚輩并無為官之意?！?p> “或者說想借用這云海翻騰，暗指當今世道的混亂，民不聊生?！?p> “晚輩曾經(jīng)有過此念，但在斗詩會上作詩時，眼前所見心中所感皆只有巍峨泰山，并無他念，讓老前輩失望了?！崩钚阄⑽⒐笆智敢獾?。
“失望？哈哈哈哈哈?！?p> 坐在椅子上的錢懷遇哈哈大笑，想要起身，卻又有些使不出力來，錢縉見狀趕緊上去扶著爺爺。
“不失望，不失望?！?p> 錢懷遇在錢縉的攙扶下，從桌案前起身，緩步來了李秀的身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之意。
“好一個心中唯有泰山，倒是與那些貪圖功名之輩不同，難怪能作出此等名句?！?p> “老前輩謬贊，慢點?！?p> 李秀看到錢懷遇走來也是趕緊伸手扶著老人，《天眼通》窺探之下，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老人家體內(nèi)的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倒下。
這真的是《仙緣》中的儒圣？不應該吧。
“走，隨老夫一起去院中走走?！卞X懷遇面帶微笑，看著李秀說道，仿佛這才是自己的親孫子。
“爺爺，您的書……”
“無妨，只差最后一卷了，晚些時候再編寫也不遲?！?p> 說完，錢縉與李秀一左一右攙扶著老人，朝著蘭亭閣外的庭院走去，這里的花草布置可算是整個錢府庭院中最驚艷的一處了。
“都枯萎了啊。”
錢懷遇看著這院中的花草，樣式依舊修剪的整整齊齊，但綠葉泛黃卻已經(jīng)是遮掩不住的事實了。
“爺爺，這都深秋了，草木泛黃也是正常現(xiàn)象，等明年春天的時候都還會再開的?！?p> “明年？”
錢懷遇微微一笑，沒有答復自己孫子，這是自顧自的低喃了一句：“明年恐怕是看不到了?！?p> 聲音很小，錢縉沒有聽見，但李秀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已經(jīng)預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至了嗎？
涼亭落座。
外面候著的下人立刻布置起來，知道老家主最愛清茶不喜糕點，所以只送來了一壺清茶。
“李……”
“秀，晚輩單名一個秀字，之前的泰山斗詩會上不想太過招搖，所以用了‘李杜’這個化名?！?p> “嗯，李秀。”錢懷遇微微點頭，緊接著又喃喃自語道：“這個名字老夫似乎聽誰說起過？”
“爺爺，是唐伯父說過的?！卞X縉在旁邊開口提醒道：“當初唐伯父在汴京被誣陷下獄，就是李兄出手將唐伯父救出來的。”
“難怪，難怪，原來是同一個人，文龍對你可是推崇備至啊。”
“不敢，當初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p> “以你之才大可不必在老夫面前自謙?！卞X懷遇笑著說道：“這次路過泰安城是準備去哪兒??？下江南？”
李秀微微點頭，沒有否認。
錢懷遇端起清茶細品了一口道：“無妨，詩酒風流，你也算是得了你師父的真?zhèn)鳌！?p> “老前輩認識我?guī)煾?？”李秀這就有些意外了。
一個是世外仙宗凌云宗的逍遙峰峰主，一個是王朝國子監(jiān)曾經(jīng)的大祭酒，這兩人怎么看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啊。
“算是老朋友了，文龍便是他拜托我安置在府中的?！?p> 錢懷遇慢慢放下茶杯，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師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不清楚?！崩钚阄⑽u頭解釋道：“師父將我和師妹帶入山門后他便自己離開了，具體的情況晚輩也不清楚?！?p> “還真是老樣子啊?！?p> “晚輩對師父的了解不多，老前輩能和我說說嗎？”李秀開口問道，自己都拜師這么久了，對那糟老頭子依舊沒有什么了解。
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出神入化的【繩道·七十二式】。
“你師父啊?！卞X懷遇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既然在斗詩會奪冠，那應該有看到那塊石碑吧，上面有句詩就是你師父的手筆?！?p> “大道不該如此小，紅顏不可如此少。詩酒仗劍隨風去，我自人間最逍遙？”
“是啊，當初我和你師父初見之時，也曾寫詩作文斗過一段時間，這老東西寫文功力不算好，仗著自己修為高，強行與老夫五五開。”錢懷遇感嘆道。
李秀：“……”
這是那糟老頭子的作風，沒錯了。
“只是我們兩人的追求不同，我喜歡文章清茶，他追求美酒佳人。我志在功名，希望能入朝為官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而你師父則是無欲無求，只想著一酒一劍逍遙人間。”
“后來我考取了功名，入朝為官最后成為了國子監(jiān)的大祭酒，你師父嘛，應該是在江南姑蘇一代游玩，聽出惹出了一些桃花債，引來了許多女練氣士的追殺，再往后就銷聲匿跡了?！?p> “也就是之前老夫致仕還鄉(xiāng)后，他來與老夫見過一面，說他收了兩個徒弟?！?p> “原來如此?！?p> 李秀微微點頭，結合丹鼎長老說的師娘遍天下，和錢老爺子說的大批女練氣士追殺，他大概能猜到師父當年的渣男風采了。
“你這小子皮囊倒是不錯，不過實力差了點兒，可莫要學你師父當年那般沾花惹草?！?p> “錢老前輩誤會了，晚輩只是從江南道路過而已，不會停留太久的?！?p> “哦？”
“晚輩這次出來主要是為了去一趟幽州的，至于詩酒風流什么的……晚輩是正經(jīng)人。”李秀微微拱手，一臉的正經(jīng)模樣。
“幽州，那地方可不太平?！?p> “沒辦法，當初晚輩志在黎明百姓，希望自己有能力‘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如今雖入山門，但初心仍不敢忘。”
“嗯，不錯不錯?！卞X懷遇微微點頭道：“好一個初心不敢忘，酒逍遙倒是收了個好徒弟?！?p> “對了，錢老前輩，晚輩還有一件事想請老前輩出面幫忙解決一下。”李秀突然想了了什么開口道。
“說來聽聽?！?p> 李秀點了點頭，將一路上遇到臨淵鏢局和目盲女子的事情經(jīng)過說了出來，從城隍廟過夜開始，一直到泰安城外斬慕容長風頭顱結束。
“爺爺，這慕容長風仗著自己的軍功與譽王的支持，居然敢這么為非作歹，該殺?！迸赃叺腻X縉幫聲道。
這是他第二次聽了，但依舊覺得憤怒。
“譽王殿下的所作所為的確是過界了，只是這慕容長風作為王朝武將，身上是實打?qū)嵉能姽ψ霾坏眉佟?p> “萍水相逢，晚輩也是想著能幫便幫，若是幫不了便算是他們命有此劫，老前輩不必為難?！?p> 李秀開口道，他也算是隨口一提，不會真的強求老爺子做什么。
至于這韓天狼和目盲女子的命運如何，日后的西北局勢如何，他沒辦法預料，也不關心。
“不妨，縉兒讓人去接他們來錢府住一段時間吧，老夫這點薄面汴京城的那位譽王殿下應該還是會給的?！?p> “是，爺爺?！?p> “那晚輩便先替那二人多謝老前輩出手相救?！?p> 李秀起身，看著這位年逾百歲的老人，拱手彎腰，重重的一揖到底。
作文著書一甲子，此禮當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