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難成真。瞞天過海的伎倆也不過是一時片刻的障眼法,耍小聰明算什么高明的招數(shù)智慧?狐貍的尾巴終究是藏不住的!一旦讓天兵們知道他們尊敬有加的天將居然是一個顛倒黑白混淆視聽唯利是圖的勢利小人,那天將的形象可就是從云端跌入糞坑遺臭萬年了。”
遠處一個跛足襤褸邋里邋遢的半老頭慢悠悠說著,似乎在喃喃自語一般,說得那么漫不經(jīng)心。
“那邊的是誰在胡言亂語什么瘋話?竟敢隨意詆毀本天將?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不知道我是誰?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就能把你趕出北海?”
天將立刻呵斥,粗聲粗氣,面露猙獰道。
“我?這普天之下瘋瘋癲癲不修邊幅胡言亂語酒肉穿腸的道濟禪師是也!”
說完嬉皮笑臉揚揚手中的破扇子,這北風呼呼刮個不停,看這一身衣不蔽體的苦行僧行頭,斷然確信無疑!是那個云游四海瘋言瘋語的道濟和尚。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道濟禪師,久違久違!您老行走四方神出鬼沒,尋您的蹤跡簡直是難以登天。只是不知那股風把您吹到這天寒地凍的北海來了?這可沒有您要出手管的閑事呀!”
天將微微作揖,皮笑肉不笑客客氣氣道,可口氣卻不帶什么畢恭畢敬的誠意。顯然對這個享譽三界的道濟不甚在意,畢竟一個潦倒寒酸的苦行僧誰都不會放在心上。能讓天將虛與委蛇做做樣子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架勢,已經(jīng)是對道濟莫大的臉面了。
道濟卻面露難堪,一臉尷尬起來,扭扭捏捏道:
“我是來請?zhí)鞂⒊霰鴰兔Φ?!?p> “出兵?難道逍遙自在的道濟禪師會給人結(jié)仇結(jié)怨?需要借助天兵的力量幫你擺平?你說說是神,是妖?怎么招惹你了?需要我出多少兵馬?”
天將驚愕問道,畢竟這道濟禪師借兵替他出頭還是聞所未聞頭一遭。
“哎,說來慚愧。借兵并非是要滅狼煙誅仇家,而是為了嚇唬嚇唬我那不肖兒子!”
“啥?您兒子?我沒聽錯吧?你堂堂道濟禪師居然還有兒子?這太聳人聽聞了吧?”
我與天將聽完道濟禪師的話后,皆震驚不已,異口同聲問道。
“這有啥?身為游僧就不能有子嗣后人了?我在凡間只有一個兒子而已。我?guī)熜值镭槟遣沤袇柡?,自命為‘活佛’!他把他座下的女弟子全收入后院納為榻上之賓,兒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一直對那些女弟子說,只有跟佛睡了的女人,身子還會得到佛的庇佑,才算是真正皈依沙門。什么是全心全意的皈依,就是要把身和心都奉獻給活佛,那才就做純粹,完整,真實,徹底。于是乎,他現(xiàn)在兒孫滿堂,晚年住在哪都沒有凍餒之患。我就不同了,一直認為養(yǎng)一個兒子防老就夠用了,誰知道現(xiàn)在他居然不再贍養(yǎng)我,讓我這么大把年紀流落街頭。他說我沒有把所有的家當財產(chǎn)一文不剩全留給他,一直埋怨我自顧自游山玩水逍遙度日,根本不管他的死活,等我把產(chǎn)財敗光揮霍完之后,他認為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榨取的東西,我全然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累贅,他是不會養(yǎng)我這個累贅了。一個一無所有的老父親,一個百病纏身的老父親,一個吃喝拉撒需要假借他人之手的老父親,拿什么博取孩子的同情心呢?倚老賣老顯然是無濟于事。那不肖子孫是掉進錢眼里了,沒有錢他就不管我的死活,任由我自生自滅。沒有錢,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漠不關(guān)心事不關(guān)己。這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有酒有肉時不去惦記他饋贈與他,現(xiàn)在一文不剩了才惦記起他,說我是薄情寡義冷血無情,面對我這樣的人,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我咎由自取從不給自己留后路,是自己把自己逼近絕路的。我也就納悶了,他小時候還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鳥有反哺之情,羊有跪乳之恩,他這點不能給忘了呀?現(xiàn)在我年邁垂暮,就是他該回報我對他的養(yǎng)育之恩的時候呀!這無可厚非合情合理。再說,我也是省吃儉用積攢了這么些年的遺產(chǎn),我自己花自己的,這哪有什么過錯?這小子就是不依不饒,老子的錢也屬于小子的錢,老子的錢就是為了讓小子贍養(yǎng)的資本,沒有了錢,小子也便不再贍養(yǎng)老子了,于情于法皆難容呀。你們說說,這到哪里說理去?親情拋到九霄云外了,這還是人辦的事嗎?所以,我想借兵去嚇唬嚇唬他,他若是肯贍養(yǎng)我,這事就罷了,他若堅持己見軟硬不吃,那就教訓他一頓,責令他強制執(zhí)行,讓他盡兒子之責!”
道濟滔滔不絕說了一大番話,聽得讓人懵懵懂懂。
“啊,你說說你這本本分分的和尚不當,干嘛也學凡夫俗子生兒育女呢?以你對外公布苦行僧的身份你估計連媒妁喜酒宴飲這層都遮掩了吧?這事做的不地道不光彩呀!青燈經(jīng)卷,木魚晨鐘,誦經(jīng)吃齋,這都是僧人應盡之事。暮竊東鄰姬,夜宿章臺,可非僧人所為。你的酒肉穿腸已經(jīng)逾越僧人的本分,現(xiàn)在你居然也犯了色戒,實在是令人難以恭維。生了孩子也就罷了,你還撒手不管,只顧自己的逍遙自在無牽無掛,你還以為自己會一直年富力強活蹦亂跳下去?世上有幾人能青春永駐萬壽無疆的?誰不是時光荏苒日月如梭之下的奴隸?就連高高在上的‘三清’哪個不是花白胡子一大把?生了子就應該盡人父之責,這養(yǎng)兒育女可不是放羊放馬,任其自生自滅隨意增長。開了野茬子該剔除就得剔除,該修剪就修剪,循循善誘,讓他健康成長,還會有如今他驅(qū)趕你的慘劇發(fā)生嗎?你的錢是你的,這無可厚非,可你不是沒有血緣沒心沒肝的孤魂野鬼,你留下自己的骨肉手足,那就應該對他們付出你的責任和關(guān)懷。若不能相教相授相扶相助,算什么骨肉親情?我看你生兒育女簡直就是多余!或者是你不盡責任的表現(xiàn),是遭致罵名的起因!你都入沙門,就不該再有這風花雪月之心,魚水之歡之事。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道濟聽后瞬間把臉一沉,眼神變得不再如方才那樣低眉順目,立刻漲紅了臉開始反駁天將。
“待我纏綿病榻上,何人相侍把我顧?待我嗚呼駕鶴去,何人墓前把草除?待我三七回魂時,何人哀戚將我哭?我難道就沒有為我的將來思慮過嗎?誰曾想事與愿違了而已。要知道我是代發(fā)出家,脫了僧袍我就算立地還俗了,我頭頂可沒受戒的戒疤。行僧只是我的個人癖好扮相,我喜歡就這樣邋里邋遢不修邊幅,旁人管得著嗎?你別拿這種教訓的口氣跟我說話,再怎么我在這三界也是混了這么多年,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對我指手畫腳。我只問你借兵不借,不借就拉倒。論說教,你還嫩點。我若熱衷于權(quán)利地位,這天將還有你什么份?我只是不屑去爭而已。你看看你們?yōu)榱讼夘^小利榮辱升遷爭得那個你死我活那個勁頭,面目可憎盡顯丑態(tài)嘴臉。到最后哪一個不是一場虛無?”
“禪師呀,不是我不借你兵,而是我也是給天庭當差,像這調(diào)兵遣將的大事,可不是我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小弟受命于天庭,不敢擅作主張越權(quán)行事。你若借錢借糧,我我給你東挪西借倒還好說,這借兵干戈可不是兒戲。這我得請示玉帝啊,畢竟食君之祿嘛!”
天將很是為難的說道,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哼,我道濟要借兵請你幫忙你就這么推三阻四,這不行那做不了主,你自己私自派兵為自己謀福利賺外快占據(jù)五莊觀敲詐巨靈神時,這也行得通,那也辦的了。肆意妄為,毫無顧忌,你那時就不想想你算不算越權(quán)行事?行,算我道濟沒有面子,你等著,咱們走著瞧!”
說完,道濟一拍破扇怒氣沖沖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