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籩核維旅。酒既和旨，飲酒孔偕。鐘鼓既設(shè)，舉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fā)功。發(fā)彼有的，以祈爾爵。
龠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賓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賓之初筵，溫溫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仙仙。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籌備已久的宴會進行的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人都有那份小心思，彼此之間看似不過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卻是為了刀光劍影，未知的官途做準(zhǔn)備。
“愿我朝福祚綿長，江山不亡~。朕先干為盡。”
擲地有聲的話，李曄托著酒杯撫著衣袖，那堅毅般的側(cè)顏，不怒自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何皇后癡癡看著李曄，一股洶涌的熱浪漫過心頭，直奔眼眶，她匆忙一揚眼睫，傲然抬頭，留在群臣眼里的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微笑，母儀的風(fēng)姿。
朱溫手中半壺清酒，舉酒再傾入喉，從殿側(cè)款款走出來一名女子，伸手一撈，將他手中酒壺?fù)屪?。依稀如蘭花幽香隨她袖間羅紗蕩在面頰上，朱溫向后一讓，悠然一笑，“娘娘~恭喜你?！?p> “多謝梁王，本宮想替皇上多敬您幾杯，洛陽修建宮殿之事勞煩您了?！?p> 何皇后斟了一盞清酒，隨著衣袖的擺動清波里搖搖曳曳，一抹淡影剎那間便沉入了難以見底的壺底，一飲而盡。
朱溫見著何皇后如此爽快，唇角上揚，拿起酒盞一干而抿。王彥章卻在這時挪了身位湊到了朱溫身后，他前傾身體對朱溫小聲說道：“晉國夫人來了?！?p> 朱溫急忙抬眼，眼中泛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就見那劉氏踏進門順著李曄的方向徑直走去，扭頭問道：“李克用可來？”
“沒有~”
“沒有就好，繼續(xù)喝~?！敝鞙仨槃萦值沽艘槐?，仰天一干。
朱友諒和蔣玄暉一直在殿外巡視，兩個人一圈繞完，回到大門，相視而笑。
“餓不餓，進去吃點？”
“沒我們的份，還有人沒來呢?！敝煊颜徴f道
“誰？”
“韓建，還有我們的昭儀娘娘?！敝煊颜弿埻贿h(yuǎn)處有個妖嬈的身姿，一搖一擺地逐漸靠近大殿。
“來了，走~?！?p> 朱友諒主動迎了上去，蔣玄暉立在不遠(yuǎn)處，抱拳行禮。
“微臣朱友諒參見昭儀娘娘。”
“嗯~，陛下可來？”
李漸榮沒有正眼瞧朱友諒，而是扭著胯奔著蔣玄暉而去。
“微臣蔣玄暉參見娘娘~”
“宴會已經(jīng)開始一段時間了?！敝煊颜彶逶挼?。
“本宮需要換舞衣，帶路~?！?p> 蔣玄暉伸手向殿左側(cè)一指，俯身說道：“娘娘請~~?！?p> 附近的宮女和小黃門都熟知李漸榮的脾氣，連忙帶著其他人遠(yuǎn)遠(yuǎn)屏息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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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shù)粉嫩鮮艷的牡丹花瓣輕輕翻飛于大殿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另有十幾名舞姬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紅衣女子，如空谷幽蘭般出現(xiàn)，隨著她輕盈優(yōu)美、飄忽若仙的姿態(tài)，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tài)萬千的絕美姿容。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那女子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此時簫聲驟然轉(zhuǎn)急，女子以右足為軸，如玉的素手婉轉(zhuǎn)繞脖，輕展長袖，嬌軀隨之旋轉(zhuǎn)，愈轉(zhuǎn)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跟隨的舞姬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shù)十條白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白色波濤，女子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裙裾飄飛，若仙若靈，精靈般的靈巧仿佛從夢境中走來。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大殿之中掌聲驟起，驚贊之聲不絕于耳。
“好~~昭儀娘娘實在是太美了?！?p> “好比西施之清塵脫俗，趙飛燕般輕舞靈動啊。”
“就是就是。。。。。?！?p> 大臣們的評論聲隱隱傳到了領(lǐng)舞的李漸榮耳里，她唇角上揚，原本滿臉的笑意更濃了，本以架起的綢帶跟著簫聲的低鳴，陡然一抽，一陣微風(fēng)拂過，大殿的蠟燭全滅了。身畔突然響起強勁的破風(fēng)聲，淡淡的就看到有一個人形飛快地跑到李漸榮跟前，一閃而躍。
“美人，你今日實在是太美了?！?p> 人影趁李漸榮沒有任何反應(yīng)，摸了摸她的手便很快離去，李漸榮收住了笑意，就感覺閃過一雙猥瑣的眼睛，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模樣，這是在大殿獻舞之時，又不可以大聲喧叫，與此同時簫聲變換高亢，燭光在這時亮起~~李漸榮一個后翻身落地，雙袖向兩側(cè)一甩收勢，在李曄俊朗的注視中瑩瑩一笑。
“愛妃，跳的好~，辛苦了。”李曄在座位上不停地贊美李漸榮。
“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币桓实热饲飞硇卸Y后撤幾步，離開了大殿。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李漸榮踏出大殿那霎那，那張儀態(tài)萬千的表情立馬換成了面無表情，憤然奔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痹诎肼费卜赖氖Y玄暉迎上前探問道。
李漸榮惡狠狠的瞪著蔣玄暉，一口透明的唾沫星子直飛蔣玄暉面門。
“我呸！你們宣武軍的主帥太不要臉了，居然敢趁暗調(diào)戲本宮，果然是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滾一邊去，本宮現(xiàn)在不想看到梁王任何人！”
“嘿！我說昭儀娘娘，你此話何意，微臣不是很明白?！笔Y玄暉舉手?jǐn)r住了李漸榮的去路。
“你敢攔本宮！”李漸榮試圖推開蔣玄暉，可是沒什么效果。
“把話說清楚了，王爺對娘娘做了什么，在下負(fù)責(zé)大殿外的巡防，并不清楚剛才大殿發(fā)生何事?！?p> 李漸榮挑眉斜瞪他，“說清楚？哼~群舞的時候有一個燭火滅，燭火亮的瞬間，朱全忠竟然乘機上前偷摸本宮的手?！?p> “娘娘！王爺都那么大年歲了，況且~~~。”
“況且什么，本宮沒空和你廢話，本宮這就去皇上跟前告狀，好好治治你們那個囂張跋扈的梁王！”李漸榮白了眼身后跟從而至的舞姬。
“都愣著干嘛，還不隨本宮趕緊走~?！?p> “遵命，娘娘?！?p> 那逐漸遠(yuǎn)去傲嬌的紅色背影，蔣玄暉扭身抹了抹臉上的唾沫。
“賤人！敢啐我~”
~~~~~~
李漸榮穿過守衛(wèi)，腳步卻越走越快，身后侍奉的宮女和小黃門急急跟隨，幾乎要小跑起來。蔣玄暉大老遠(yuǎn)就看到李漸榮疾步而走，在她身后跟了會兒，猛然加速反超，伸手將李漸榮攔在了大門口。
“娘娘，此事煩請調(diào)查清楚，再向皇上稟告可好？”
李漸榮被蔣玄暉攔的腳下一個踉蹌，卻不曾回身，身后的宮女連忙上前攙扶。
“本宮已經(jīng)很清楚這是何人所為，你不需要在阻攔，如若在阻攔罪加一等，別忘了，你才剛挨過板子?！?p> 蔣玄暉眉心驟然蹙擰，看了她半晌，將手放了下來。
“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陛下。。。。。?！崩顫u榮攏著衣裙直奔李曄。
“這~怎么了？過來說，沒事沒事~，眾愛卿繼續(xù)喝酒~?！崩顣隙⒅媾軄淼恼褍x娘娘，眼神向著帝座旁的空位一停。
“這是怎么了，你怎么和李漸榮扯上了?！敝煊颜徚⒃谑Y玄暉身后，側(cè)門張望著李漸榮飛奔而入的身影。
蔣玄暉眸底那無邊無際的怒火似要將李漸榮淹沒，他遠(yuǎn)遠(yuǎn)凝視著正在撒嬌告狀的人形。
“有人要找梁王麻煩，你在這守著，任何人進出都別放，賤女人！終有一天老子定親手宰了你！”
話剛說完，蔣玄暉側(cè)身閃入大殿，急急找尋朱溫。
李曄抬手撫著李漸榮的面頰，動作輕柔，淚水幽然滑落至手背，李漸榮緩緩仰起頭。
“陛下~~~剛剛獻舞的時候有大臣調(diào)戲臣妾！”
李曄眼中泛起一絲疼惜的暖意，伸手?jǐn)堉顫u榮入懷，柔聲說道：“你有沒有看錯，今天大宴群臣，怎么會有如此不懂禮數(shù)之人存在?！?p> 長袖微微揚起，李漸榮伸手便摟上李曄的脖頸，向著他灼熱的雙唇吻了上去。
“陛下~~，你就替臣妾做主好好問問吧。好不好嘛~~~？”
李曄一手?jǐn)堉顫u榮的腰肢，一手指著在大臣之間川流不息走動的何皇后。
“等皇后回座，朕來問~?！?p> “不嘛~~，我不嘛~”李漸榮搖著李曄的肩頭不肯放手。
“各位，妾身昭儀李漸榮有一件事情想麻煩各位，所以請大家將手中的酒杯放下！”
李漸榮撇開李曄，自顧自立起身，大聲說著。
在席的各位大臣聽聞，各個神情疑惑的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抬頭看向李漸榮，當(dāng)中也包括獨飲的朱溫。蔣玄暉則貓著身掩在廊柱后一動不動，靜觀著一切。
“剛才在獻舞的時候，有人趁燭火熄滅時，偷摸了本宮！所以妾身想請這位大人出來?！崩顫u榮說著話，目光掃著整個大殿，最后在朱溫座位前停了下來。
“這怎么回事情，李漸榮怎么那么胡鬧，為什么不等臣妾來問？”回到座位的何皇后靠近李曄，小聲的詢問道。
李曄湊近答道：“她很生氣，所以~~”
“真是的，皇上怎么可以由著她胡來?！焙位屎蟛话驳奶ь^觀察著席下的情況。
“昭儀娘娘。您這話何意，您是皇上的妃子，我們哪有那份心思?！?p> “就是，我們這里的大臣都是成家立室的，誰敢啊~~?！?p> “就是就是，誰會那么無聊，色膽包天了?！?p> 。。。。。。
李漸榮抬手說道：“請韓建和梁王上前~?！?p> 報到名字的兩個人同時抬頭。
“沒錯~”
韓建拱著腰起身，眼眸中掠過一絲閃而一滅的光芒，朱溫英武的臉上因沾了酒氣而透出一股桀驁不馴的感覺。兩個人相視在座位間相隔的過道上。
“王爺，您請~~，微臣跟在您身后前去?！表n建指了指地，小側(cè)一步。
朱溫并沒有理會他，剛想抬腳而起。
“嘶~”
韓建的腳生生踏在了朱溫的腳背上。
“你！你想干嘛！”朱溫瞪著眼，回視著韓建。
傳來的隱隱說話聲，讓李曄心中浮起一陣不安。
“你們還在干嘛，上前也要謙讓？”
皇帝開口自然打斷了朱溫本已質(zhì)問的話語，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很快走到了主席座位前，躬身行禮。
“微臣韓建參見陛下，皇后娘娘?！?p> “微臣朱全忠參見陛下，皇后娘娘?！?p> 自從兩個人上前說話，大殿內(nèi)人人低眉不語，不聞半絲聲響，都舉頭屏氣的靜待事情發(fā)展，氣氛凝重迫人。李曄還沒有說話，只覺得自己的背心已經(jīng)微微冒汗，斟酌了片刻。
“愛妃，你說~冒犯你之人就是這兩位？”
李漸榮看了看韓建，又扭頭盯著朱溫，冷冷一笑，“陛下，臣妾敢確定！冒犯之人就是梁王！請陛下降罪于他！”
說話間朱溫一雙眼眸在李漸榮身上未曾離開，但頗有幾分犀利教訓(xùn)的味道。
“梁王~，可有此事？”
“陛下~，梁王怎會做如此之事?！焙位屎笙氤鲅詣褡瑁坪鯖]什么效果。
朱溫目不斜視，抱拳行禮道：“陛下，臣一生只愛自己的發(fā)妻張惠，這天下間誰人不知，又怎會調(diào)戲昭儀娘娘?！?p> 李漸榮將自己的烏黑秀發(fā)向后一挑，唇邊冷冷的笑意隱隱加深了幾分，處變不驚。
“你那夫人都死了很久了，怎么？本宮還長的不如你夫人了？笑話！”
朱溫如何聽不出李漸榮話語的含意，眼中含著森森陰冷回道，“娘娘！你都說張惠死了很久了，誰又會和死人一較高下呢~”
“你！太放肆了！”
何皇后眼見著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爭執(zhí)越發(fā)激烈，沉思片刻后，去問李漸榮，“妹妹，凡事都有一個理字，如此這般并不能證明是梁王所為啊~那你是否有證據(jù)？”
“當(dāng)然有！梁王，你的衣袖夾層繡了蘭花，還有！這纓子可是你的。”
朱溫一警覺，雙目微瞇，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陛下！你看見了啊~，梁王他可點頭了！”
這明顯是一場設(shè)計好的，可是在那么多大臣面前誣陷朱溫，以后這日子該怎么過，李曄想到這，溫潤的臉上籠著層淡霜，不甚清晰的扭頭看向何皇后，何皇后慢慢的搖著頭，并不搭腔。
就在這遲疑的當(dāng)口。
朱溫抬眼，略有幾分醉意，沙啞著嗓子說道：“陛下！微臣不甚酒力想先行告退~，今日的酒真烈~我~頭~~”
身子左右搖晃看似要瞬間倒地的模樣，廊柱后的蔣玄暉連忙飛奔帶跑來到朱溫身后，一把拽住快癱倒的身軀。
“微~~~臣~~先~退~告~~退。”
李曄見勢，將目光往蔣玄暉身前一帶，揮袖示意：“快把梁王扶下去，醉成這副德行！好生伺候著。”
“微臣遵命。”
蔣玄暉緊緊拖著半軟的身體，后撤幾步，發(fā)瘋似的向著大門急疾而去。
“陛下~~~你怎么就放他走了呀~~~。”
“你今天鬧得還嫌不夠多嗎！滾回自己的寢殿！”
李漸榮聽出皇上語氣中的不悅，半尷尬不悅的欠身行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殿。
“韓建~你也回自己的座位去~，朕要靜靜！”
李曄擼了擼自己的額頭，一只手輕輕牽著何皇后的玉手，臉上掛著一縷哀愁。
“沒事的，皇上，放心！”何皇后安慰著。
轉(zhuǎn)出大殿的蔣玄暉，想將朱溫身體撫著結(jié)實，就聽到頭頂傳來朱溫冰冷般的聲音，“立刻送我回房！回宴席讓王彥章出來！這口惡氣本王定會討回！”
朱溫睜開眼睛，扭頭死死定在身后的大殿。
~~~~~~
王彥章低頭垂目，“王爺，我們這是？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昭儀娘娘會說是。。。。。?！?p> 話音方落，便感覺到朱溫眼眸一抬，他心頭就像被薄刀刮掠一般，頓時不敢再多言。
空氣中有片刻的凝結(jié)，繼而被一聲低低的干咳打破，隨之而來是朱溫緩慢的話語，“大殿之上有人設(shè)局想陷害本王，只是到底是何人所為，本王還沒想明白，王彥章今日就收拾行囊，連夜返回洛陽?！?p> 王彥章抬眼窺了窺朱溫的神色，只見一色的漠然無痕，叫人探不出絲毫端倪，朱溫坐起來，突然身形一停，深深蹙眉，扭頭對門外候著的蔣玄暉說道：“進來！有話和你說?！?p> “見過王爺?！钡群蛞丫玫氖Y玄暉從門外跨入，試探著抬頭看著朱溫。
“你和友諒要把今日之事給本王調(diào)查清楚，如有異動者當(dāng)即斬殺，不用知會本王，還有~本王和王彥章等一下就返回洛陽，你替本王擬個奏本送給李曄，洛陽那里的工程本王會加快趕工，好讓你們兩個人盡早返回本王身邊?！?p> “微臣明白，謝王爺恩典?！?p> 朱溫復(fù)而又囑咐了一句，“你和友諒不用特意來送本王，一會兒你就返回大殿，當(dāng)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本王和王彥章會不驚動任何人悄然離去的?！?p> 蔣玄暉躬身行禮后輕輕退出房間。一只手突如其來的從旁拍了拍蔣玄暉的肩頭。
“誰！”
“我！”
蔣玄暉一遲疑，抬眸就見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湊在自己鼻前。
“剛被伯父訓(xùn)完？”
緊拽著朱友諒一只胳膊的蔣玄暉，拖著他就往大殿方向走，低沉的聲音聽的人耳朵嗡嗡直叫。
“王爺和王彥章連夜返回洛陽，你和我就當(dāng)不知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么李漸榮會和我有關(guān)系，他們不知道從哪得知了王爺?shù)囊滦渖嫌刑m花，更加可恥的還偷了王爺?shù)睦t子誣陷他！”
朱友諒覺得聽聞這番話后自己的心都快被提到嗓子眼了：“那我們該怎么做。”
“就當(dāng)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但總覺得李漸榮和韓建有什么貓膩，等散席，你跟蹤韓建，千萬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了。”
“好~”
大殿內(nèi)，李曄閉目似在歇息，從他搭在扶手上輕輕叩動的手指卻可以看出，他正在思量些什么事情。而何皇后則不遺余力的穿梭往來于大殿。
本坐在位置上的韓建，拿著酒壺猛然站起，可沒有朝著何皇后敬酒的方向，而是晃晃悠悠的奔著大門而去。
“好~~·酒~酒~”
步態(tài)有些蹣跚的他正擁著微微的醉意行走，光亮的前額，只有幾根黑發(fā)遮掩著，寬寬的大臉上早已爬上歲月的痕跡，一雙眼睛竟始終犀利異常。
“陛~~下~~，微~~~~~~~~~~~臣敬你！”腳下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
韓建半俯身撅著嘴想喝酒，被幾名早已等待多時的小黃門迅速蹲身將他四肢扛在肩頭，三步并做兩步小跑，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之內(nèi)。
~~~~~~
李漸榮斜倚在床榻上，身上搭著件大紅花團織錦的牡丹長裙外衣，身邊白玉檀香爐一絲香火氣也沒有，只有弱弱的鼻息微微浮動著空氣，卻難掩她神色間一股恨意。
“娘娘，人帶來了?！?p> “帶進來?！?p> 吱呀~門開了，幾名小黃門同時舉臂把韓建向著地上一丟，咚！一陣鉆心刺骨裂開的痛疼扎得韓建立馬睜眼。
李漸榮見此情形，不屑的一笑。
“別裝了，現(xiàn)在在我寢室，你那鬼樣子預(yù)備給誰看啊?！?p> 韓建轉(zhuǎn)了個身躬身立起，卻未見行禮，過了會兒，李漸榮往身后軟墊靠著，“瞧瞧~你都出的什么鬼主意。皇上并沒有治朱全忠的罪！完全沒有?！?p> “娘娘，微臣當(dāng)初可是和您說清楚的，纓子都處理了嗎？”
“拿去！”纓子隨風(fēng)劃破空氣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