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的地點在一個大飯店,具體的名字我忘了,不過那天所發(fā)生的的事情,我應該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沒想到會在那里碰到老朋友許逸。
駝色大衣,一米九一的身高,面無表情,一動不動,我仿佛看到了一座雕像。
我眨了眨眼睛,這是我的幻覺嗎?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他盯著我,我盯著他。
……
“別拍了?!彼粋€利落轉頭:“那位女士,你已經(jīng)偷拍很久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到了我面前之后,經(jīng)過了我……
只見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一個帶著口罩的女生面前,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你是自己把這個視頻刪除,還是自己把手機給砸了?”
沒錯,我沒有用錯形容詞,就是甜甜……的笑容。
用現(xiàn)在的詞來概括許逸,以他的外形,他絕對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小奶狗。
以前沒有這個詞的時候,我們學校的女生都是叫他:像冰淇淋一樣清甜的男孩子。
我第一次見這位“冰淇淋男孩”,他好像剛被一個肌肉猛男脅迫完。
據(jù)說那個手臂肌肉突出,青筋暴起,面目猙獰的,滿臉橫肉的肌肉猛男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許逸給拉進了一個小教室,還把窗簾和門鎖死。
等到出來的時候,“冰淇淋男孩”衣領扣子都解開了好幾顆,臉色緋紅,那個肌肉猛男表情變得格外興奮,就好像得到什么福利似的。
不久之后,我知道了,原來那個肌肉猛男叫:什么什么可。
有一次,我在商店里遇上了那個什么什么可。
什么可正拿著一個冰淇淋舔著。
舔……冰淇淋……冰淇淋男孩……許逸……
我一聯(lián)想到許逸就忍不住抖了一個哆嗦,在知道這個什么可的名字時,我同時也知道了他們關系不一般,許逸和這個什么可是你情我愿的關系。
因此,許逸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個小受的印象——長得很小受,實際上也很小受。
可能是我看太久了,那個什么可似乎是察覺到了我在看他,他一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射過來,我立馬轉移了視線。
沒想到他很快就沖過來堵著了我的去路,高大的身影就如一道墻一樣堵在我面前。
本以為他下一秒就要罵我。
“julie,你是julie對嗎?”
我扯出一個微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這……這……這么小受的聲音,竟然是從……從這堵“墻”的嘴里說出來的。
他彬彬有禮地問我:“有興趣這個星期天一起參加許逸的生日宴會嗎?”
我看著他壯碩的肌肉,點了點頭。
許逸的生日宴會相當隆重,什么可忙上忙下的,我都懂,這是為了贏得“小嬌妻”許逸的歡心。
等到許逸推門進來的時候,什么可用溺得死人的聲音對許逸說:“大哥,你看,julie來了?!?p> 大哥?
許逸看我一眼,讓人很想捏一把的臉露出微微一驚的表情。
我不同于許逸,我是大大一驚。
這個什么可,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竟然叫許逸老大?!
“是啊?!笔裁纯稍谝欢螘r間后告訴我:“許逸初中的時候就是我老大了?!?p> “怎么會?”我當時很是好奇,許逸那時候體格還不是很高,比什么可還矮了一大截,看起來這么……
“看起來這么弱不禁風的人,怎么會成為我老大呢?”什么可十分準確地說了我想說的話。“你想這么問,對吧?”
我點點頭。
“那當然是老大的人格魅力啦,我們老大長得又好看,學習又好,體育又好,家境又好,人品也很棒?!笔裁纯纱舐曊f,當時許逸就在附近,我認為什么可這話相當具有拍馬屁的嫌疑。
許逸一走,什么可就立馬湊到我耳邊小聲而語速極快地說:“其實是因為我之前被他直接打倒,給扔進了垃圾桶里?!?p> 我更為震驚了,“他?”冰淇淋男孩?小奶狗?
什么可重重地點了點頭,“他還把垃圾桶蓋子給蓋上了。”
……
時隔多年,許逸嚇唬完那個偷拍他的女孩,女孩哆哆嗦嗦地刪完拍視頻跑了。
這諾大的停車場,就剩我們兩個人。
他雙手插兜里,面容冷峻,眉眼還是一如既往地深邃,湛藍色的眼睛情緒翻涌;“你個沒良心的,把我一個人丟在巴黎,像個王寶釧一樣等你這個薛平貴,自己就知道在中國享受。”
我有點欽佩地拍掌感嘆;“你這個外國人竟然還知道王寶釧?有點厲害?!?p> “我也是中國人?!痹S逸逼近我,形成一種極大的壓迫感,語氣冷冷的;“你不要總是忘記我的中國血統(tǒng)?!?p> 我干笑著點了點頭。
許逸是混血兒,他爸爸多年前去法國深造,遇見了他的媽媽,他媽媽被他爸爸那東方人的溫潤面孔給深深吸引,于是就對他爸爸展開了追求……他爸爸沒經(jīng)不住他媽媽猛烈的攻勢給從了,也就有了許逸。
瞧瞧,現(xiàn)在許逸這個樣子,面色鐵青,語氣不善,想必是生氣了。
也對,畢竟我們已經(jīng)好幾個月都不見了,而且我還總是不接他電話……
沉默片刻,我主動說起話題;“你來這里吃飯?”
這讓許逸面容舒展了一點;“我爸爸有一個單子需要我去處理。”回答完,他反問我;“你呢?”
我故作輕松地說;“我來相親的,我要嫁人了?!?p> 他身體一滯,表情嚴肅得有點恐怖,抓著我的手臂;“你說什么?”
“我、要、結、婚、了?!蔽乙蛔忠痪涞刂貜偷?,力求每一個字他都可以清晰地聽到;“對方和我性格互補,門當戶對,有共同的興趣愛好,三觀很合。”
許逸盯著我一動不動,許久后竟然笑了。
笑什么?我有點納悶。
只聽他冷哼一聲道;“你說謊的級別不高,相親都沒開始,就要嫁人了?想拒絕我也說點符合邏輯的東西吧?”
是的,我躲他的原因就是他和我表白了——在去年年底的時候。
從小到大最不可能喜歡我的人竟然和我表白了!我當時嚇得不輕,慌忙說了不行不行之后就把他給拉黑了。
畢竟是多年老友,面對他,我早就有了經(jīng)驗,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搖了搖頭,否認道;“怎么是騙人的呢?我有一個喜歡的人,喜歡他六年了,一直都沒說是因為不想給人家造成負擔。沒想到這次回國,我竟然被通知要和他相親,因為我們兩家要聯(lián)姻了。”
“他是誰?”許逸的表情又重新變得梆硬的了。
“我的相親對象嗎?他叫張子爵?!蔽視簳r想不出假的名字,而且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假話摻雜著真話不是嗎?既然前面說的是假話,那現(xiàn)在就說點真話吧。
許逸低下了湛藍色的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說不定,他聽過張子爵的名字,在相親之前,我打聽過張子爵,據(jù)說他很有名。
趁著他還在思考,我乘勝追擊,又說了一大堆話來佐證我的謊言;“我發(fā)誓,我和張子爵不會有假,騙你我不得好死,你盡管查,如果查出是假的,我就和你姓。”
我的相親對象的確叫張子爵,所以我的確沒有騙他。
面對許逸這種向來強悍之人,我得偽裝相當?shù)夭蝗葙|疑才行。
許逸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也用看起來絕不心虛(應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
許逸慢慢別開臉,苦笑一聲,說了一段深奧的話;“我以為我只要努力就可以了,可是努力了這么久的結果卻是沒結果,原來我還沒努力,就已經(jīng)注定失敗了?!?p> 他放開我,把手放在膝蓋上,彎腰和我平視:“劉思坷,萬一你也和我一樣,喜歡的人討厭自己,心里還很早就有了別人,怎么辦?”
不怎么辦。
“我要上去了,我不會的?!蔽液苁菬o情地說。
“但愿如此?!痹S逸深深地看我一眼,幫我把大衣最上端的扣子扣好:“小心著涼。”
“如果他不喜歡你……”他頓了頓:“記得我永遠等你?!?p> 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我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這個地下停車場。
“哈欠!哈欠!哈欠!哈欠!哈欠!哈欠!哈欠!”
他一走,我連著打了很多個哈欠,想必是他在不停地罵我。
我的確該罵,可是,如果答應了他,罵我的人,就會變成我自己。
這幾個哈欠打得我鼻涕都快流出來了,我翻了翻包,竟然沒有帶紙!我反復吸一吸鼻子,省得鼻涕流出來花了妝。
哎喲,鼻子好難受。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許逸抓著手臂的時候給搖了一下,我的隱形眼鏡好像有點挪位,眼睛有點不舒服。
痛得我很想揉一揉。
可是一想到以前的同學被撞過之后沒有及時將隱形眼鏡戴好,導致隱形眼鏡進了眼球里面,然后很難拿出來,我就默默放下了手。
我還是乖乖摘下來再重新帶上吧,我看看四周沒有可以放眼鏡盒的地方,車又離我有一段距離,懶得走過去。
那就直接蹲在地上吧。
可是因為穿了高跟鞋的緣故,我是慢慢蹲了下去的,把眼鏡盒放到大腿上,開始調(diào)整隱形眼鏡……
“別哭了?!?p> 有一只手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手掌放了一只手帕。